第十二節 深海(下)

陳蕪在營地那一晚突然站到胡山雕前又說“無事”後返回時,就意識到胡山雕具有“雌雄難辨”的隱藏人物屬性。“雌雄難辨”不是指性別上的,而是指其虛擬人物具備讓人總是記不住地特點,所以,陳蕪就學習了跟明羽嫣然一樣地兩個技能,“看相摸骨”與“擺首弄姿”。

當然,若非陳蕪知道胡山雕也在上渭街現場,同時,胡山雕當時“坐”在他丹田上,他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把胡山雕“認”出來。為了記住胡山雕而特意學兩個技能的事,陳蕪不可能說出來,說出來顯得太過曖昧。

關於胡山雕詢問“刺羅計劃”紕漏之事,陳蕪沒有馬上回答,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有些事可以說,有些事不能說。陳蕪沒有以沉默來拖延整理思路地時間,而是先處理一下外傷,再換身衣衫等等,拖了大約兩炷香時間後,陳蕪才大約整理好,然後邀請胡山雕去院子裏坐。

渭城地民宅基本上都有前院,院前一般都會挖口井又或是種棵樹,陳蕪所買地這間民宅前院就是一口井,井邊擺放著石樽與石幾。從陳蕪在廚房內取出熱食與酒,胡山雕就能判斷此間民宅是陳蕪的常居之地。

喝一口“楚國老酒”再啃個豬蹄,胡山雕就不吃了,麻的,太難吃了。

陳蕪說刺羅計劃是一個幌子,深海司真正要殺的是他與八個隊員,而殺他們的是渭城深海司“鯊旗”總旗“李仲通”。

深海司以“旗戶”為編製,內設“魚蝦蟹鯊蛟”五個部門。10個卒組成1個“小旗”,5個小旗組成1個“總旗”,兩個總旗組成1個百戶,10個百戶組成千戶,5個千戶設1指揮。

陳蕪並是“鯊旗”的旗卒,另外八個隊員也是,而原本他們是十個人,少掉的那個就是他們的“小旗”。那李仲通為什麽要殺陳蕪及其餘鯊旗的旗卒呢?陳蕪也是剛剛才整理出一些線索。

大約在六天前,率領陳蕪等九人潛伏在巡境司且已經死掉的小旗,接到“鯊旗”總旗之一“李仲通”下達的任務——刺殺陳烈。

陳烈是誰?

陳蕪以為胡山雕不知道,胡山雕卻是心裏大罵麻賣批,他算了算時間,發現自己在陳府涼亭宰掉陳烈的時間是五天前,而陳蕪上司接到命令則是靠前一天。換個意思說,那個死掉的小旗接到命令後,用一天時間做準備,然後在與胡山雕差不多時間率隊潛進陳府。

“我們進去時,陳烈已經死在涼亭內”。

胡山雕後來也打聽過,沒聽說除了陳烈外還有其他人死在涼亭裏,所以,那個小旗是怎麽死的?李仲通又為什麽要殺陳烈,又為什麽事隔六天後,以刺羅計劃為幌子實則要團來陳蕪等人。

負責陳氏涼亭一案的是楚士司,所有玄修都需要在楚士司報備,換而言之,渭城在冊合法的玄修都是“楚士司”的人。但很多部門都需要玄修壓陣,也因此,深海司內部也配置了不少玄修,這些玄修明麵上是深海司編製,實則是“楚士司”的人。

當然,人是有感情的,NPC固然是數據卻也不缺乏感情,這些在深海司任職的玄修在時間推移下,對深海司及同僚們都有感情,偶爾也會透露出一些情報給深海司。不過,情報傳遞也是有時間延遲的,所以,李仲通收到陳氏涼亭背後有“聖人門徒”情報的時間是六天後。

李仲通不知道陳蕪在深海司有一個隱秘的靠山,那就是“魚字旗”的千戶“陳川”,陳蕪踏入“威勇七殺星君”路徑的領路人。陳川與陳蕪,死掉的陳烈都是陳第街陳府的分支,陳烈是娣長房,陳蕪與陳川則是離了五服的分支,血脈關係極其淡薄,這也是陳蕪沒有負擔執行刺殺陳烈任務的原因。

但陳川與陳蕪的血脈關係卻是很近,也因此在得知陳蕪牽涉進陳氏涼亭一案後,陳川就傳遞了情報給陳蕪。隻是這裏存在著“時間”差,李仲通雖然隻是百戶,人脈卻廣,收到“聖人門徒”與陳氏涼亭案有關的消息比陳川早了數天時間。

陳川卻是在當日,也就是陳蕪等人執行刺羅計劃的這天才得到消息,然後將情報放到陳蕪在“歸鳥街”的這間民宅。陳蕪在拖時間整理思路時,發現了陳川留給他的情報,如此才讓他有了條較為清晰的思路。

胡山雕也在整理思路,陳烈死亡之事不是秘密,但對外卻是宣稱登梯“懸空”而死,胡山雕就必須扮演不知內情的人。

“你老大怎麽死的?”

“應該說是失蹤”。

胡山雕心中一動,麻的,不會這麽巧吧?他問,你家小旗叫什麽?

“許波”。

胡山雕一聲臥槽,果然這麽巧。

許波就是胡山雕在下渭街弄“野玄組織”情報時,在一家麵店後巷遇到的那個暈迷者,此人與麵店老板許迪關係密切。胡山雕正是利用許波,才從許迪身上獲得“野玄組織”的情報,買到自己未知玄徑第八梯配方的材料。

陳蕪其實思路也是有些亂的,這從他所說的話語有些淩亂就能得知,但隨著這些淩亂話語的說出,他的思路也慢慢理順。李仲通為什麽要殺陳烈,這個疑問暫時沒有答案,但他在獲知陳烈之死與聖人門徒有關後,就起了殺人滅口之心。

由於許波、陳蕪是潛伏在巡境司內,李仲通不可能在營地內殺人滅口,也無法在他們巡邏時下手,動靜太大,因此,李仲通就下達刺殺羅無敵的命令。但李仲通下達命令時,許波卻是早一個時間段失蹤了,陳蕪在得到陳川傳來的情報後,猜測許波是被“楚士司”抓走了。

但若是許波被楚士司抓走,陳蕪等人就不可能安逸的呆在巡境司內,陳蕪也因此推翻這個推測,轉而推斷許波是“失蹤”。

“你家小旗許波也是玄修?”

“以前不知道,現在看來應該是,若非他是玄修,不可能從楚士手下逃脫的,而他之所以逃,顯然是野玄,否則,刺殺陳烈是上頭的命令,許波隻要跟楚士回去就算暫時不能洗脫嫌疑,也不會有性命之危。”

胡山雕心中又是一聲臥槽,怎麽就這麽巧?

陳蕪跟胡山雕都清楚,許波他們不可能跟聖人門徒有關,但恰恰就是許波的逃亡,加上陳氏涼亭案與“聖人門徒”有關,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許波如果不逃,李仲通就不會殺人滅口,畢竟李仲通不可能擅自做主要殺陳烈,隻能是更高層次的大佬下達的命令。

胡山雕低垂著眼簾,他知道的比陳蕪多,麵店老板許迪是“四凶會”的人,那許波也應該是這個野玄組織的成員。許波應該不知道楚士司找他是為陳烈一案,或許知道,但野玄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配合楚士司,所以,許波隻能逃。

但他這麽一逃讓楚士司將焦點集中在他身上,楚士司要查那必然能將許波還在娘胎裏的活動軌跡都查出來,所以,陳蕪等人的存在就不是秘密,深海司更不可能隱藏起來。不過,胡山雕有個疑問無法自答,那就是“聖人門徒”有這麽多的影響力嗎?

在胡山雕想來,許波反應這麽大是應該的,他野玄身份見不得光,但李仲通反應這麽大就有些難以理解。刺殺陳烈的命令確實是他下的,可李仲通本來也是轉達上方的命令,而他也沒有親臨現場,那隻能將“命令”一事跟楚士司解釋清楚,李仲通就能抽身事外。

“陳第是陳江王的後代”,陳蕪說道。

胡山雕頓時懂了,陳江王是玄徑名稱,陳烈是陳第的子孫,陳第雖然不是玄修,但陳氏必然有“陳江王”玄徑的修煉之法,所以,下令刺殺陳烈是“王統”之爭。楚國開朝國王熊啟就是走“楚江王”玄徑,從而成為九州承認的合法國主。

陳江王、楚江王、宋江王、吳江王都是商湯王朝時期的“封王”,其封地就是他們稱呼,商周“帝徑”戰爭時期,這些封王都遭到毀滅性打擊,其後代逃的逃,死的死。楚江就在霄州,但陳江、吳江、宋江卻不在霄州,這些封王後代集中在霄州都是有曆史原因的。

也不能說霄州人傑地靈,其餘的州同樣也有“三朝”封王後代所在,能否踏上“王統”玄徑,就要看這些後代是否保存完整的“玄徑藥梯配方”。

當今楚王熊祝是“楚江王”玄徑第三梯職業者,職業名稱是什麽是小範圍內的秘密,胡山雕跟陳蕪都不知道。若說“楚江王”下令殺陳烈,這是不可能的,楚王手底下有的是高手,楚士司雖不能說完全聽令於楚王,但也不會無視楚王。

因此,殺陳烈的命令不是楚王應該另有其人。

帝徑隻有五條,當某條帝徑有人登上第三梯時,其餘帝徑攀登者就絕無希望再登第三梯,除非是第三梯帝徑者為其“解禁”,又或者站在第三梯的帝徑職業者死了。王徑也有如此限製,但瓶頸不在第三梯,而是在第五梯。

“陳烈是幾梯?”

“六梯?最差也是七梯”,陳蕪不是很確定的回答道。

就算是七梯也很具有威脅了,當然,威脅的是“陳江王”玄徑的職業者。

而楚王懼怕的不是外王玄徑者,怕的是“楚江王”玄徑,隻有這條路徑者才能威脅到“楚王”王座。陳江王玄徑職業者就算登上五梯,堵的也是陳江王的玄徑,就算陳江王玄徑職業者登到“一梯”時,楚王也不擔心,又不帝統之爭。

帝統爭的是九州一統,王統爭的是封國,楚江王熊啟選霄州立國,因為楚江在霄州,這裏就是楚江王的王統之地。陳江卻是在炎州,不管誰攀到陳江王第一徑,要立國就隻能回炎州陳江之地,與那裏的“大王”爭奪王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