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道伊始
“青兒，我昏迷了多久？”
相比於蕭青青的不知所措，蕭寒反而顯得有些平靜，他並沒有回答蕭青青的問題，卻是反問了一句。
蕭寒分明記得，當時，那三個白色光球沒入他腦中之前，也就是在他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之前，他還是正常的，還是一個少年模樣。
然而，眼下醒來之後，才變成這般衰老模樣！
所以，蕭寒暗暗覺得，自己突然變老，很可能跟他所經曆的那些幻象有關，特別是第二次幻象被識破，即將結束的時候，“麻衣老者”的那番話，說他時間不多了，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
那些幻象，在被他識破之前，畫麵總是如出一轍的溫馨，似乎有意要令他停留在幻象之中，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昏迷多久？” 蕭青青又急又哭，卻是被蕭寒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得愣了一下。
短暫沉靜！
蕭青青瞥了蕭寒一眼，她忽然意識到，蕭寒問的這個問題，看似隨意，實則意義深遠。
因為她也意識到了，蕭寒是在昏迷之中才變得蒼老的。
所以，反應過來之後，蕭青青又認真想了想，才鄭重回道 : “蕭寒哥哥，你真正昏迷的時間應該不長，大概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隻是黑暗之中，你一直說胡話，我叫你又沒反應，我心裏擔心，、著急，才感覺過了很久很久。”
“一盞茶的功夫…”
蕭寒低聲低估了一句，渾濁的老眼瞪了瞪，隨即慢慢閉上，陷入沉思，一段時間後，他突然睜眼，渾濁的眸子之中，卻是忽然的閃過一道精光，口中喃喃自道 :
“彈指紅顏老，揮手百年間。”
“蕭寒哥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著什麽紅顏…百年…” 蕭青青一聽蕭寒口中低聲默念的竟是“紅顏”、“百年”，頓時大急，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有理會蕭寒究竟在說什麽，直接叫了起來。
她甚至在想，蕭寒是不是已經快了….所以腦子有些問題！
“青兒，你別打斷，這是時間的力量…”
蕭寒嚴肅的喝了一聲，接著說道 : “不知道為何，現在我的腦海裏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空冥，有些有一些特別的想法，準確來說，是一些特別的東西！”
說罷，他又緩緩閉上眼睛。
突然被蕭寒一聲頓喝，蕭青青愣了一下，當即止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就連呼吸都放慢了節奏。
當然，蕭青青突然如此，並不是因為蕭寒的嗬斥，而是，她緊緊盯著蕭寒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到了蕭寒滿頭的白發之中，竟是無端的冒出了幾根青絲。
“蕭寒，你遇到的可能是傳說中的三千大道之一，時間法則的力量！” 自從蕭寒醒來，一直沉默未語的昊清月，突然開口道。
不是昊清月不願說話，而是她根本插不上嘴。
而且，昊清月也發現了，蕭寒與那條青蛇妖的感情似乎非同一般，這種時候，她身為一個外人，貿然參和在倆人之間，顯然有些不太合適。
“時間法則…？”
聽到昊清月的聲音，正在閉眼冥想的蕭寒，低聲呢喃了一句。
就在這時！
突然間，他那近乎僵硬的身體莫名震了震，與此同時，他的滿頭白發之中，竟在一瞬間多了數百跟青絲。
“時間，無聲無息，無影無形；時間，虛無縹緲，卻又實實在在…”
“時間，刀斧劈而不得，槍劍刺而不了，伸手觸摸不到…此乃為虛無；晨起暮落，海枯石爛，在它威力之下，萬物終將化為塵土，此乃為實在！”
“時間，乃為萬物之所動，雖說無形，卻是有速…時快而速則疾，時慢而速則緩，時間靜止，萬物皆停…”
“時間…”
……
蕭寒口中繼續低聲呢喃，不過他的神情卻是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就像冬日，無風的湖麵一般，沒有半點漪漣。
不知過去多久！
蕭寒再次睜開眼睛，這時，茫茫的骨海之上，那位形如枯槁的耄耋老者，已然不複存在，赫然於眼前的是，一位五官精致，樣貌俊秀，卻是帶著幾分冰冷的稚嫩少年。
而更為神奇的是，蕭寒原本蒼白的臉色竟然也恢複了紅潤，此刻，除了渾身上下還插著數十根白骨之外，他儼然看不出任何異樣。
“嘰嘰！”
突然間，瞅著又變回少年模樣的蕭寒，此前受驚，遠遠躲開的白色生靈，再次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瞪著兩隻顏色不一的滾圓小眼睛，當即叫喚了起來。
它稍稍遲疑了片刻，確認眼前的少年確實是蕭寒沒錯，一溜煙，又回到了蕭寒懷裏。
而蕭青青，則是已經喜極而泣，頓時哽咽無聲。
“嘭！”
蕭寒睜眼不久，突然聽到下腹的丹田之中，隱約傳出一聲輕微的悶響，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之中也忽然閃過一道空冥的靈光，大腦裏，好像多了一些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麽，他卻不得而知。
正當疑惑的時候…
突然，他開始氣喘了起來，呼吸困難，而且，轉眼間，呼吸竟是變得越來越急促，似乎馬上就要衰竭而死。
“蕭寒哥哥，蕭寒哥哥…你怎麽了？” 剛剛緩過勁來的蕭青青見狀，當即叫了起來，頓時急得眼淚汪汪。
“蕭寒，什麽情況？” 斷魂鐲中，昊清月突然聽到蕭寒沉重的氣喘，以及蕭青青的叫喊，也緊張了起來。
畢竟，蕭寒已經尋到了黃泉彼岸花，隻要脫困，就能帶她離開陰陽穀，返回三清門。
當然，更重要的是，倘若蕭寒真的喪命於此，她不僅無法離開陰陽穀，返回三清宗門，甚至還會麵臨滅頂之災。
眼前這個詭異的地方，她感知完全被封，根本無法吸收天地之間的真元，自然也就無法補充有限的魂力，所以，就算她一直藏身在斷魂鐲之中，隻要時間一久，積累的魂力耗盡之後，最終也難逃灰飛煙滅命運。
所以，就算不是為了蕭寒，為了她自己，昊清月也絕不能讓蕭寒有事，否則，她幾百年的孤獨可就白熬了。
“前輩，我…我呼吸不過來，我不明白，為…為什麽，我已經恢複少年模樣，可還…還是要衰竭而死！” 蕭寒一臉困惑，呼吸很是困難，艱難的開口道。
他感覺，自己雖然恢複了少年模樣，但是好像隻限於外貌而已，而他的身體，仍然停留在彌留將死之際！
蕭寒心急，蕭青青心急，斷魂鐲中的昊清月，一樣心急。
眼下，唯一還算淡定的，隻有安靜趴在蕭寒懷裏的白色生靈，此刻，它正在呼呼沉睡，畢竟這家夥渾身上下一點真元都沒有，根本不受此地影響。
“怎麽會這樣，到底問題出在哪裏？”
不多時，蕭寒越發的氣喘，不過他卻是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腦海之中，思緒大開，盡可能的高速運轉，尋找其中緣由。
就在他感覺快要咽氣的時候…
突然，他漆黑的眸子亮了，腦中不禁冒出幾個字來 : “生死大道”！
隨即，他的目光一轉，落在了腰間，朝斷魂鐲中的昊清月問道 : “前輩，您可知道，同一人，同一時刻，是否可能同時得遇兩種大道？”
“兩種大道…？”
斷魂鐲中，昊清月愣了一下，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三千大道法則，乃是道之極致，法之極致，世間億萬修煉之生靈，能夠觸及一種，已是天縱奇遇，怎麽可能同時得遇兩種！
她曾經身為三清宗門的高層，又在陰陽穀待了幾百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天下間，有任何一種生靈能夠同時遇到兩種大道法則。
昊清月知道蕭寒不是東嶺之人，乃是來自番外的某一小地方，不懂大道法則之難，也是可以理解，可是話又說回來，事無絕對，她沒有聽說過的東西，並不代表就一定不存在，更何況，這陰陽穀的神秘，本就不可以常理視之。
“一人同時得遇兩種大道或許可能有吧，也不一定。” 沉默了半晌，昊清月終於開口回道，不過卻是說的模棱兩可，是是非非。
世間之道不但晦澀難懂，而且可遇而不可求，特別是三千大道法則。
天下種族林立，生靈萬兆，吸納天地元氣，修煉者並不在少數，然，終能得道者，卻是寥寥無幾，而能得大道者，更是少之又甚。
得道與否，與生靈修為深淺，並無直接關係，全憑一個字——“緣”。
與道有緣之人，即便隻有練氣之微，仍可得道，然，與道無緣者，即便修至大能，苦尋終生，亦不能得道。
聽了昊清月的回答，蕭寒眉頭皺了一下，不但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反而有些雲裏霧裏，觸道不同於普通的修煉，一旦踏錯，當即身亡，無任何回旋餘地，不過他的身體狀況，已然不允許任何遲疑。
一念至此，蕭寒微閉的雙眼忽地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頓時堅定，與此同時，腦海再次遁入空冥。
“生死之道，陰陽交錯也，陽為生，陰為死，循環往複，無窮無盡！”
“生死既是無窮無盡…”
“其本質何為？”
“天下間，生靈萬兆，皆為氣之所成。人之出生，乃是氣之聚合；氣聚則生，氣散則亡。”
“生死既為氣也，二者則是同類，無關頭緒，人之生，亦或人之死，並無異也。隻因人之喜好厭惡，皆是貪生怕死，從而，他們將所好之生，稱為神奇，而將所惡之死，稱為腐朽。”
“然，腐朽可以再化神奇，神奇亦可再落腐朽，兩者循環往返，皆是貫通一氣，存於天地之間？”
“既而如此，吾等應該化解對死亡的恐懼，而後，在有限的生命中培覺悟之能力，感知天地之浩然…”
蕭寒再次睜眼，頓感氣順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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