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者

薑穀陽在聽到金鼎的話的時候,第一時間沒去想這大半夜是誰來了,而是在想金鼎和自己一起進地家門,他是怎麽第一時間知道有人找上門地。

“小乾爺,還是別瞎捉摸了,老金我要是沒有點兒真本事,哪敢自己來做護衛,家裏那些長輩們也不會同意啊!”金鼎將窗簾拉開了一道縫隙,向樓下瞄了一眼之後,重新走回客廳的櫃櫥旁,將自己帶來地背包抱了出來,在裏麵掏出了一個像是牛皮製作地革囊來。

打開革囊之後,薑穀陽就看到金鼎在裏麵拿出了一雙金銀兩色混雜地金屬絲線手套,仔細地戴在了手上。

“老金,你這是要……”薑穀陽沒看明白金鼎的做法有何用意。

金鼎沒回答,戴好手套之後,讓薑穀陽留在客廳中央,自己慢慢走到了房門前:“小乾爺,萬一一會兒真的被我老金整出了大動靜,您可一定要顧好了自己!”

話音剛落,就想起了敲門的聲音。

金鼎臉色平靜的打開門,看著對麵的來者,雙方就這麽靜靜的僵持了有兩三分鍾。終於金鼎還是退了一步,側身讓開了路。

門外的來者進門之後,就將門旁的客廳大燈開關打開,讓屋裏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老朽冒昧來訪,還望薑穀小友多多恕罪。”標準的普通話,語氣不急不緩。來人身穿著稍顯寬鬆的服裝,白色對襟馬褂、亞麻色的燈籠褲、一雙黑色靸鞋,雙手空空卻背著一個藍布褡褳。滿頭白發的老者看起來很有文氣,身高不過一米六左右,又瘦又小,可是進門之後站在金鼎旁邊,一個高壯對上一個矮瘦,氣勢上卻是金鼎被徹底壓製住了。

“老人家怎麽稱呼?”薑穀陽給老者倒上一杯水,請他入座。

之前的金鼎一直很放鬆,可是自從老者進屋之後,他整個人變得緊繃起來,筆直的站在薑穀陽所坐的沙發後麵,也不說話隻是死死的盯著坐在對麵的老者,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調整著手套。

“老朽一介孤魂野鬼,不提也罷!既然薑穀小友不知該如何稱呼於我,那就幹脆喊上一聲‘木老’就好。還有你,金家的傻大個子,不用這麽緊張啊。老朽來這裏不過是臨時起意,想見一見老交情的後代而已。”老者說著,在褡褳裏掏出了一枚白玉蟬,放在茶幾上。這個白玉蟬比我脖子上戴著的這枚玉蟬稍小一點,不過看起來材質都是潔白瑩潤,價值不低。

“木老您這是?”薑穀陽看了看白玉蟬,又抬頭看了看木老。

木老喝了幾口水,笑著說:“第一次見到老交情的後人,怎麽也要留下個見麵禮呀!知道你小子物質上也不缺什麽,不過嘛……婚約不錯,姑娘也好,這玉蟬,就當是老朽為了給你那枚玉蟬湊成一對,送給你未來媳婦兒的!”

“您也知道婚約的事情啊?”薑穀陽幫著木老重新添好一杯水。

木老點點頭:“薑穀家和伶舟家,同作為巫族中最重要的‘十姓家族’一員,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諸多古族注目,更何況兩家聯姻的大事兒!不過這次老朽來見你,卻是為了別的事情。薑穀家自你高祖開始,到你都是一脈單傳,這是早就被注定沒法子更改的,而你更是注定要犧牲自己,保全九州人族的。在老朽看來,這是天命,也是你們薑穀家應該償還的因果。”

木老的話引起了金鼎的反感,高大的身軀向前一步:“老人家,我承認在武力上可能敵不過您,但是您這一口一個注定一口一個天命的,在薑穀家還有金家後人麵前說這個,有些失了您的身份吧!什麽是天命?薑穀家的血脈就是天命!上古巫族的直係後裔在您口中竟然還需要償還因果,真的笑死老金我了!”

木老沒有被金鼎的語氣激怒,隻是溫和的說:“九州大地芸芸眾生,幾千年來兜兜轉轉,哪有什麽天命的血脈,不用償還的因果。聿明氏出身高貴,統禦巫族上千年,欠下的因果怎麽還的?唐末宋初舉族分批東渡遠離九州故土,至今都不得回返,血脈凋零現今還不足十人。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金家小子竟然還看不明白這些事情嗎?”

“木老,先不說我會不會死,您應該不是為了單單看我一眼,送出一枚白玉蟬才來津門來的吧?”薑穀陽在金鼎和木老交談的時候,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總感覺眼前這位瘦瘦小小的木老與自己在夢境世界中看到的一個人極為相似。

木老聞言停住話頭,看了一眼薑穀陽,讚許的點了點頭:“老朽來津門一趟,目的有三:一是看看老友後輩,然後讓這一對兒白玉蟬時隔百年之後重新相聚一起;二是要你去做一件事;三是要給你留下點建議。”

薑穀陽坐直了身體:“您請說。”

“這對兒白玉蟬本是上古巫族一對夫妻之物,至於有什麽作用,老朽也不知道,不過薑淮小子當年與老朽對賭贏走了那枚稍大的雄蟬,之後又設計賭贏了這枚稍小的雌蟬,才讓這兩個小東西被一些人關注起來。上古巫族神秘異常,後來又在虞夏交替之時被消滅,除了西王母一族尚有殘餘隱匿之外,隻留下了一些曾經使用的物件兒了。不過那些東西基本被古族瓜分收藏,據說都有一些奇妙用處,可是這對兒白玉蟬在老朽家中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奇異之處,這也是你爺爺那個壞小子能鑽了空子,贏走它們的原因。”木老先是講了講白玉蟬的事情。

“要是沒有什麽奇異的地方,您怎麽說是鑽了空子呢?”薑穀陽這時候已經將身後的金鼎拉到前麵,按在身邊坐下了。

木老拿起白玉蟬,然後伸手要過了薑穀陽的白玉蟬,將兩隻玉蟬頭對頭放好:“薑穀小子,這東西其中一項的妙用是讓夫妻心意相通。若是以後你找了小媳婦兒,讓她在你這玉蟬頭部刻著‘雄’字的地方點上一滴鮮血,你呢,就在另一枚頭部刻著‘雌’字的地方滴上一滴你的鮮血,然後就這麽個樣式放置二十四個時辰,之後你戴雄蟬,小媳婦兒戴雌蟬,到時候你就明白嘍!這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呢!還有,這白玉蟬對你薑穀家大有裨益,你應該很有感觸的。這樣的寶貝,就愣是讓你爺爺用兩次騙局給贏了去!”

“您家裏還有人想在他爺爺身上占便宜?薑淮老爺子那是誰啊?他老人家那是人精,長著頂尖聰明的腦袋瓜!放眼巫族,有誰敢和他老人家掰手腕、玩心計、耍手段?要不是他老人家去得早,今天您可不敢直接上門吧?”金鼎癟癟嘴,對著木老說道。

“哈哈,金家小子說得對,薑淮那個壞小子要是還活著,老朽一定繞路走!”木老聽完金鼎的話,笑著拍了一下大腿。

木老這拍腿的動作倒是沒什麽,可是拍腿時候發出的聲音,卻不是正常的身體發出的聲音,反倒是像木頭撞擊發出的那種“咚”的響聲。

這聲音一出,金鼎就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大張撲向木老:“老家夥,你終於露餡兒了,這回可算是知道你到底打哪來的了!”金鼎一動起來,對麵的木老也不含糊,直接迎著金鼎也起身上去。

這兩人突然間就四手對握,僵持起來,讓薑穀陽沒明白因由:“老金、木老,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小乾爺,這老家夥就是個死人,是酆都出來的酆都民!我說他怎麽說自己是孤魂野鬼呢……之前要不是在門外打了一個巫族的手勢騙了我,讓我以為來的是位沒見過的隱世的大前輩,老金我早就把他趕走了!”金鼎與木老相持的這一會兒,已經喘上了粗氣,漲紅了臉,鋥亮的光頭竟然有一絲白霧蒸騰起來。

“嗬……老朽來自酆都,卻不再是酆都民了!要不是必要,誰會拚著已經徹底腐朽的身軀也要走上這一趟!就憑你們幾個小娃娃,還想去歸墟救人?!”木老看起來絲毫不費力,可是薑穀陽看得出來,木老的身體已經被金鼎壓製的有些微微變形,有些向後靠了。

“老金你先收手,木老您也停手,說清楚怎麽回事,真的要打也要出去再打!”薑穀陽這時候也不打算隱藏了,身形前靠,雙手分別按住金鼎與木老的肩膀,低喝一聲“開!”,就把兩人徹底分開了。

“小乾爺好身手!”金鼎吐了一口大氣,給薑穀陽豎了豎大拇指:“有時間咱倆切磋一下,您比我家裏那些同輩人厲害多了!”

木老也是身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薑穀小子藏得很好,這一手在關鍵時刻能救命呐!”說完,自顧自又坐下了,拿起杯子喝口水:“先讓老朽把後麵的兩件事說完,然後再說說酆都民的事吧!”

原來,木老知道薑穀陽想要去歸墟救回自己的父母,不過光找到鑰匙和昆吾石還不行。因為想要進入歸墟,就必須再找另一個入口,之前的海島是歸墟五個入口之一,在外麵要十年才能開啟一次,所以我們要找到完整的一份殷商海圖,才能確定其他四個早就無人知曉的入口位置。

“老朽希望你們進入歸墟之後,能夠幫忙找一找在那方壺仙山上,是不是有一處回字形建築。若是找到的話,請務必幫老朽個忙。”木老說著又在褡褳裏摸出了一個大約成人手腕粗細的羊皮卷來:“先祖曾在歸墟內方壺仙山的山腳處建回字形祠堂、祖宅各一座,可是後輩兒孫無能,致使家族盡入酆都血脈斷絕,所以老朽隻能拜托薑穀小子能提供援手,將這卷家譜送回祠堂,哪怕隻是放在大門口都好。”

薑穀陽看著羊皮卷,眼神有些閃爍,暗想道:“酆都……木老的家族這是遇到了什麽大事,竟然使得整個家族都‘盡入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