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脫身

看見這自己的“傑作”,我身上一軟,癱在了地上。帶著渾身傷痛折騰了這麽久,又時時處在緊張中,我從精神到體力都處在了崩潰邊緣。

坐在地上四處看,濃霧如鉛靜止不動,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萬沒有料到,居然會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山裏遇到了鬼打牆。

緊張的喘了幾口氣後,我再一次站了起來,這樣幹等著不是辦法,不說離天亮還早,鬼知道這霧裏麵還會發生些什麽。

這一次沒有再去試什麽民間傳說中的方法,那些法門明顯是胡謅的,隻能靠自己了,定了定神,我緩緩閉上了眼,準備開天眼看看這所謂的鬼打牆究竟是什麽東西。這一段時間以來,我開眼的次數有點多,再加上受了點傷,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

這一刻我琢磨著,等回去後得把巫術真正的拾回來,以後出門得帶點東西,不能再這樣打沒準備的仗。

這一次稍稍用了點時間,我的第三隻眼打開,一片灰蒙蒙展現在眼前,仿佛是用普通眼睛在看霧氣。看見這茫茫一片灰,我的心沉了下來,原先抱有的一點僥幸**然無存,這是陰氣,我被陰氣包圍了!

夜晚總會又陰氣,特別是霧中,可這陰氣太濃了,看在第三隻眼中,猶如實質一般。

陰氣一般是自然的產物,山陰麵久不見太陽,陰氣就會比較重,人長期生活在較重的陰氣裏,白天又得不到足夠陽氣補充的話,天長日久身體就會孱弱多病,甚至會早衰早死。可問題是,這裏是山陽麵,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重的陰氣?而且這濃度太高了,前所未見!

可無論多重的陰氣,也沒理由會讓人迷路,這鬼打牆究竟是怎麽回事?

初出茅廬的我,就這樣開著眼站在大霧中,仔細琢磨著辦法,就這麽點距離,我必須得走出去。

思來想去,經過最初的迷茫後,我逐漸理清了思路,在這種處境下還能冷靜下來,我還是挺佩服自己的,我是這麽想的:

首先,物理定律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的,那些改變時間、空間之類的想法,在腦海裏剛閃現就被否定。就算這大霧裏真有什麽東西,我也不認為它會有這麽大的能力,除非是傳說中的神仙,可且不說有沒有神仙,就算有,人家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裏逗我玩?

既然問題不是出在外界,那就一定是出在自己身上,我總以為自己走的是直線,很可能其實一直在走弧線,這樣才會總是在原地繞圈。

左思右想,這很有可能,夜晚加上大霧,根本就談不上能見度,沒了參照,拐著彎走自己都沒法發現。而且我聽過這麽個說法——由於左右腿的力道不同,閉著眼睛的情況下,任何人都走不了直線,會自然向著弱側拐。

一番琢磨下來,我的目光落在了手裏的棍子上,也得虧手裏還有這個東西,要不然恐怕真的會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根棍子大概一米五長,比大拇指粗點,有了主意後,我掄起來在大腿上一撅,給折成了三截。

這裏的地麵很鬆軟,似乎剛被人翻過又做了平整,木棍很容易就插了進去。插下第一根後,以此為基準,我隨便選了個方向又插下了第二根。

兩點為一線,放射出去的必然為直線,這就是我的方法。

蹲在地上順著兩根棍子往前看,確定了直線後,我在重合部位插下了第三根,然後把第一根拔起來,向前走了一步。三根棍子正好可以形成循環,這樣哪怕我每次隻向前推進一尺,輪轉百次後,我也必然能走得出去!

這個辦法雖然笨,卻絕對萬無一失,除非真的遇到了仙幻小說裏毀天滅地的大神,不過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基本為零……

說實話,這一刻我竟然有一絲得意,可就在我這一步將要落地的時候,我隱約感覺到,右肩似乎帶到了什麽東西。

不知怎麽的,我的心裏“咯噔”一聲,前腳落地後,我又站住了開始思考。

在這大霧中行走,畢竟是山路,腳下拌蒜在所難免,我走了這麽久,幾乎就沒一步順順當當的。剛才一直忽略了這些事,現在冷靜下來回想,似乎……每次絆的都是右腳,難道?

想到這兒,我身上汗毛一炸,心髒開始狂跳起來。

定了定神後,我再一次緩緩閉上了眼睛,維持在開眼狀態後,蹲了下去。頻繁開眼,再加上半天沒吃飯,我的頭已經開始有點發暈了。

蹲下去後,我沒有急著插手裏的木棍,定了定神後,猛然低下頭,倒著從自己擋下看向身後。這一眼看過去,嚇得我魂飛魄散,隻見身後緊挨著我後背,蹲著一個人形紅影,幾乎都趴在了我背上!

我尖叫一聲,嗓門都嚴重變調,掄起手裏的短棍就打。受驚嚇的一瞬間,開眼狀態消失,棍子打過去,霧氣翻滾,什麽都沒碰到。

我癱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想再一次進入開眼狀態,可身體已經不允許了,看著四周灰蒙蒙的霧,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現在真成了“睜眼瞎”了。

我不知道那個東西還在不在,也許它依然趴在我背上,隻是我觸碰不到,這感覺差點把我當場折騰崩潰。這時候我寧願蹦出來個山村老屍,和我麵對麵打一架,那樣還比較痛快點。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又漸漸平靜了下來,開始回憶剛才看見的紅影。

不是我定力有多好,隻是不平靜下來又能怎樣?這段時間裏周圍萬籟俱靜,沒出現任何異常的狀況。

剛才乍見紅影的時候,我產生了一絲古怪的熟悉感,似乎在哪裏見過,現在這麽一追憶,果然找到了源頭,當年我開眼成功的那個夜晚,好像也看見過這樣的血紅色!

陰邪之物我已經看過不少了,大多是灰色,少數是黑白兩色的惡靈,這血紅的又是什麽?

種種疑問湧上心頭,又被我強行揮去,置身在這大霧裏,我不可能找到答案,還是得先脫身再說。這山村的事情愈發詭異,遠超事先想象,如果能順利脫身的話,我打算明天去外公那裏一趟,他老人家也許能給我答案。

脫身依然隻能靠老辦法,我哆哆嗦嗦把掉在地上的短棍撿起來,找準三點一線後,插進土裏,又把最後一根拔起來,向前跨一步。

做這些的時候,我偷偷咬了咬舌頭,別以為我現在聽天由命,我還是得做好反擊準備的。

巫術裏能對付這些陰邪之物的東西太多了,米隻是最簡單的,可問題是,現在我連這最簡單的東西都沒有。好在我還有比米更好的東西,我的血,童子血!(丟人……)

甭管多厲害的東西,隻要它的本質不變,血就一定有效!可問題是,那是真疼,想咬出血來,反正我是肯定做不到,嚼了兩口後我就放棄了。

好在地上有碎石子,我隨便撿了一塊,把手背劃破一點,吸了寫血含在嘴裏備用,濃度不高,聊勝於無吧。

黑夜的大霧中,我就像個打田壟的農民,來回奔忙,不停調著個擺弄三根木棍,拔了插插了拔,一點點向前推進,慢如龜爬。不過慢歸慢,這法子明顯有效,大約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後,我的腦袋碰到了一片枝條,摸到最外圈的垂柳了!

終於看到了曙光,我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抱住柳樹幹,向著外麵撲了過去。

沒有再發生意外,淌過那條小溪後,我跌坐在了對岸,回頭看,一圈柳樹裏麵灰蒙蒙一片,濃霧仿佛被鎖住,隔著一條小溪,外麵月朗星稀,竟然一絲霧氣也無。

抬頭看,月亮已到中天,差不多午夜了,我竟然在這山上折騰了好幾個小時!

回頭看向山下,全村陷入了沉睡中,村東頭的曬穀場毫無動靜。

我有心想立刻下山,卻發現渾身上下不但疼,而且還酸,衣服從裏濕到了外,既有霧水,也有自己的汗,整個人好像被抽了筋一般,一點力氣都沒了。

無奈之下,我隻得躺在地上休息,期間試著開眼,卻怎麽也不行,隻得放棄。

等體力終於恢複了些後,我艱難爬起來,開始向山下摸,沒幾步就找到了一條小路。有路就好走了,我順著路一直向下,大約半個小時後,順順當當下到山腳,進入了沉睡的村莊。

老村長說的沒錯,這村子裏果然很富裕,大部分都是徽派建築大瓦房,還有不少漂亮的兩層小樓,許多人家屋前停著高檔摩托車,進口的水貨,看得我怪眼紅的。

穿行在村子裏,連雞鳴狗吠都沒有,安靜的讓人瘮得慌。

我在村子裏七彎八繞了好久,到最後連方向都認不清了,一個不小心,踩在了水溝裏,剛控幹的鞋子又灌滿了水。

脫下鞋子把水倒出來,我仔細看了下,這才發現,這樣的水溝蜘蛛網一般布滿整個村子,貼著家家戶戶的牆根環繞。而這村子的格局也有講究,似乎暗含著某種規律,隻是我看不清全貌,看見了也不懂。

這到不算是什麽稀奇事,皖南有點曆史的古村落都是這樣,按照風水格局布置的,村子裏水道縱橫,一來方便生活用水,二來也有風水上的考慮。

正琢磨著,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淒厲的尖叫聲,格外刺耳。我被嚇了一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正是村東頭的曬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