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幕後黑手

我們來到女生宿舍的門房,餘舍監正坐在裏麵打瞌睡。她被我叫醒後,得知我們還要到一○六室調查便不滿地咕嚕了幾句,但終究還是帶我們去查看。

因為現在是上課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在教學樓,像雅嫻等沒去上課的學生亦跑到樹林外看熱鬧,所以宿舍裏很安靜。一○六室跟之前一樣,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我知道此地肯定有不妥之處,隻是我們沒有發現罷了。

進入一○六室後,原本一直都蹦蹦跳跳的喵喵突然變得沉默,沒過多久竟然暈倒了,幸好蓁蓁就在她身旁,及時扶住她。我連忙掐她的人中,把她掐醒,並問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她的回答幾乎讓我們暈倒:“這裏有很多豬耶!”

“很多豬?你沒事吧,是不是發燒了?”蓁蓁摸著喵喵的前額,又說,“沒有發燒呀,怎麽會說胡話呢?”

“這裏真的有很多豬耶……有很多很多……多得數不清了……還有很多人……有幾十個那麽多……”喵喵的神誌似乎不太清醒,目光略帶呆滯,說話也很含糊,勉強能聽清楚。

“他們好像想跟我說話……”雖然喵喵似乎是在胡言亂語,但直覺讓我覺得也許能從她的口中得到線索,便問:“他們跟你說什麽?”

“他們的聲音好小哦……他們都圍在那裏轉圈……”喵喵仿佛非常疲倦,像費了很大力氣才把手抬起,指向牆角。

牆角放有一個較大的箱子,裏麵都是損壞的羽毛球拍,並無異常之處。我翻弄了一會兒,便回頭困惑地看著喵喵,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隻是胡言亂語。她的手緩緩落下,指著箱子底部有氣無力地說:“下麵……”

我把箱子移開,除了發現地板比較幹淨、沒有灰塵之外並無不妥,而這也隻是箱子長期壓在上麵的緣故而已。但是喵喵的手還是指著地板,不停地喃喃念道:“下麵……下麵……”

我輕敲地板,發現其中一塊地板的聲音特別清脆,便想把這地板撬起來。本以為得費點勁,沒想到隻是把鑰匙插入縫隙裏輕輕一撬,就把這塊地板撬起來了。

地板撬起後,出現了一個直徑三十餘厘米的洞口,深不見底。從樹林發現的洞穴與墓穴之間的距離推斷,墓穴就在這房間的下方約三四米的位置,難道這個洞口與下麵的墓穴相連?

我望著餘舍監,她不自覺地回避我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說:“看著我幹嗎,我又不知道這裏為啥會有個洞。”

餘舍監顯然是心虛,但在宿舍裏發現一個地洞,並不能證明些什麽。幸好,喵喵又“胡言亂語”地指示我到另一個箱子尋找證據,她指著一個很不起眼的箱子說:“籃球……他們都圍著那個籃球……”

喵喵所指的箱子蓁蓁之前就翻弄過,裏麵有十來個破舊的籃球。我把裏麵的籃球逐一取出,期間瞥了餘舍監一眼,她的臉色很難看,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頭冒出。放在上麵的籃球均無異樣,隻是比較破舊及出現漏氣的情況,但當我從箱底撈出一個有明顯裂縫的籃球時,立刻就感覺到異樣——這個破籃球比其他的要重得多。

這個破籃球裏麵顯然裝有東西,我把手從裂縫中伸入,裏麵似乎有個塑料袋裝著些果殼之類的東西。我把整個塑料袋拉出來,還沒看清楚是什麽,餘舍監就緊張地叫道:“不是我的,不是我塞進去的。”

她之所以這麽緊張,是因為我從破籃球裏拉出來的是一袋罌粟殼,約有五百克重。我開始明白她家飯店的菜為何味道會如此特別,能讓人吃上癮,原因就是添加了能讓人上癮的罌粟殼粉末。

“欲蓋彌彰,除了你還有誰會有這房間的鑰匙?”我提著裝有罌粟殼的塑料袋,一步步向餘舍監逼近,嚴肅地說,“藏毒可不是小罪,這袋罌粟殼足夠你在監獄裏過下半輩子。”

其實,非法運輸、販賣、儲存及使用少量罌粟殼並不算刑事罪行,除非數量達二百千克以上。而以我手中這袋大概半公斤的罌粟殼,充其量隻能拘留她半個月,並罰款幾千元罷了。但是,她顯然對這方麵的法律法規並不了解,要不然也不會裝神弄鬼嚇唬學生,所以我可以利用這點嚇唬她,使她坦言所知的一切。

從餘舍監如白紙般的臉色可以看出,我的計謀成功了,於是我便開始逼供:“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或許我能當作什麽也沒看見,要不然……”我揚了揚手中的袋子,加重了語氣,“要不然你就等著蹲牢房!快說,這間寢室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你和抱嬰女鬼是什麽關係?昨晚為什麽故意把蓁蓁騙到你的飯店,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這、這、這得從十年前說起……”餘舍監被我嚇得幾乎要老淚橫飛,用顫抖的聲音講述此事的來龍去脈——

十年前,一○六室裏住著一個叫夜小樓的丫頭,她長得很漂亮,有很多人追求她,經常有男生夜裏跑到她們宿舍後麵彈吉他,隔著窗戶對她大聲唱情歌。然而,她卻對眾多追求者不為所動,每天都很認真地學習。

後來,她漸漸長胖了,雖然她總是穿著寬身的衣服,隆起的肚子並不顯眼,但我好幾次看見她在廁所嘔吐,而且我也是生過孩子的人,所以就懷疑她是不是懷孕了。學生懷孕可是件很嚴重的事情,所以我就把她叫過來,質問她是否真的懷孕了。她雖然不肯承認,但這種事是騙不了人的,我趁她不注意摸了她肚子一把後,就幾乎能肯定她的確是懷孕了。

我問她肚裏的孩子是誰的,她怎麽也不肯說,不說也沒關係,反正這事不是我管的,第二天去跟學校的領導報告一下就是了。然而,就在當天晚上,蕭教授竟然提著水果來我家找我。之前我們隻不過是同在學校裏工作,偶爾碰麵隻點點頭而已,根本談不上認識,所以我當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一來就開門見山地跟我說:“住一○六室的夜小樓是我的學生,她懷孕的事,希望你別向領導報告……”

我知道小樓跟他的兒子同班,之前也見過他兒子有追求小樓,現在他這麽說,傻子也知道那丫頭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他的孫子。既然是他親自上門來找我,我不好拒絕,要知道以他在學校裏的地位,隻要他跟校長說一聲,我這份舍監的工作肯定就沒了。

之後,雖然小樓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但學校的領導始終也沒有發現這事,我想他應該在暗中做了不少事。這裏可是醫大,給學生上課的都是有經驗的醫生,不可能連學生懷孕也沒發現。我也有聽小樓說過,的確有不少老師懷疑她懷孕了,不過直到她把孩子生下來,領導對此事還是毫不知情。

小樓是在放年假時生產的,當時宿舍裏的學生全都回家了,隻有她和一○六室的三個丫頭沒走。她生產那天,蕭教授也有過來幫忙,但是他的兒子卻沒來。這不禁讓我懷疑這丫頭肚子裏的到底是他的孫子還是他的孩子。

蕭教授雖然不是婦產科的醫生,但對這方麵還是有些常識,而且我也是生過孩子的人,同室的三名丫頭也一起幫忙,所以生產過程很順利。可是……可是生出來的竟然是個畸形的怪胎!

這是我見過最恐怖的一個嬰兒,他的雙腳竟然粘在一起,嘴巴比一般的嬰兒大,還微微突出,而且一生出來就長有四顆鋒利的虎牙。更可怕的是,他一生下來,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已經會爬,帶著渾身血汙爬到他的母親身上。我當時被嚇得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呆呆地看著,其他人包括蕭教授也一樣。

怪胎雖然雙腳連在一起,但爬得一點也不慢,動作還挺靈活的,一下子就爬到小樓胸前,又抓又咬,硬是把衣服弄破使**露出來,然後張口就咬。我本以為他是想吃奶,但當我聽見小樓的慘叫,看見她**上流出的鮮血,才知道他在咬母親的**,吸食母親的鮮血,實在太可怕了!

事後蕭教授給了我一些錢,讓我給小樓煮些補身子的東西,而且還要我保守秘密,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生了個怪胎。當時我男人的餐館生意不太好,正打算不幹了,所以我就想讓他幫忙,替我男人在學校的食堂裏謀份差事,畢竟是他先有求於我,我想他不會拒絕。

他想了一會兒跟我說:“幫你先生安排工作不難,但工資可能不太理想。不如這樣吧,我有不少做中藥批發的朋友,也許能幫你弄到一些罌粟殼……”之後,他每隔一兩個月就給我弄來一些罌粟殼,我男人把這些罌粟殼磨成粉末加入調味料裏,飯店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好了。

因為飯店的生意全靠蕭教授的罌粟殼才能起死回生,所以我對他吩咐的事情不敢怠慢,不但每天給小樓送飯菜湯水,而且開學後更不準其他丫頭隨便進入她的寢室,以防別人發現她生下來的怪胎。

那怪胎也很奇怪,從來都不哭不鬧,除了咬母親的**吸血之外,其餘時間都是窩成一團睡覺,所以一直都沒有被其他丫頭發現。不過,就算有人起了疑心,蕭教授也有辦法讓他們閉嘴,在醫大裏沒有誰敢不給他麵子。就算是校長也得敬他三分,更何況是學生,他隻要一句話就能把不喜歡的學生趕出校門。

可是,後來怪胎的食量越來越大,而且他隻會在**上吸食鮮血,別的東西碰也不碰。單靠小樓喂養他顯得十分吃力,不管我給她送來多少補品,她的臉色還是一天比一天蒼白。後來其他三個丫頭也給怪胎喂血,情況才得到改善。那時蕭教授每個月都會給我一筆錢,讓我給她們買些補品,因為有不少賺頭,我也樂得這麽做。沒想到後來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小樓把瓊枝殺死之後,怪胎就不知所終了,開始時我還以為是蕭教授把他帶走了。但是出事後的第二天,蕭教授就跟我說一○六室裏有個地洞,叫我每晚半夜丟一顆豬心進去,而且每個月陰曆十五那天,他還會弄來一顆人心讓我丟進去。我想他大概是把怪胎藏到地洞裏麵去了,因為隻有那怪胎才會吃這麽惡心的東西。

每晚半夜提著一顆豬心到一間曾經發生凶案的寢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有時候還得提上一顆人心。我很擔心會讓宿舍裏的丫頭發現,恰好當時傳出樟樹林裏有女鬼出沒的傳聞,於是我每晚拿豬心來的時候就換上一套白色衣服,還弄得披頭散發的,嚇唬這些丫頭一下,讓她們不敢出來……

聽完餘舍監的敘述後,我便說:“大家都以為這裏有鬼,你把罌粟殼藏在這裏就不會被人發現了?”

“這個……這些東西都是蕭教授給我的,我什麽也不知道。”餘舍監避重就輕地回答。

“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我以嚴肅的語氣說,“要是你不知道私藏罌粟殼是違法的,你用得著藏得如此隱蔽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餘舍監哭出來了。

蓁蓁瞪了我一眼,似乎是責怪我用如此齷齪的手段欺負餘舍監這個大媽,我聳聳肩對她回以無奈的微笑,轉頭又繼續恐嚇餘舍監:“昨晚的事情你總知道吧,你到底為何要把蓁蓁騙出校外,你和女鬼是不是一夥的!你可知道殺人是要槍斃的!”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跟那女鬼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沒有殺人。”餘舍監急得連忙擺手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把蓁蓁騙到餐館去?”我厲聲道。

餘舍監嚇得渾身顫抖,略微結巴地回答:“是、是蕭教授叫我這麽做的。昨晚他打電話給我,叫我去找調查女鬼案的女警,找到後就把她帶到餐館去,十一點之前別讓她走。他還特意吩咐我要把她帶到包廂裏去。”

“為何一定要帶到包廂?”我喝道。

“可能是因為包廂做了隔音吧,手機帶進去一般都沒有信號。”

原來如此,那麽就算蓁蓁昨晚身上帶有手機,我也不見得能找到她。看來這蕭教授還不是那麽容易對付,他很可能發現了雪晴在監視他,便以電話遙控餘舍監引開蓁蓁,把我和雪晴引入樹林,再招來女鬼加害我們。

事已至此,幕後黑手呼之欲出,但我還得再問餘舍監一個問題:“一○六室沒出意外的那二個女生夏雨嵐和月影清是否仍在醫大裏工作?”

“是,不過她們都改了名字。圖書館的管理員潘秋霞就是夏雨嵐,蕭教授的助手曾倩儀就是月影清……”餘舍監已把我想知道的全盤托出,於是我便讓封鎖樹林的武警幫忙,先把她押送到警局做一份詳細的筆錄。

她幾乎為我解開了所有疑問,現在案情已經很明朗了。十年前,蕭教授和他的學生夜小樓發生了關係,致使夜小樓誕下怪胎。夜小樓也因此患上產後抑鬱症,在精神失常的情況下殺死室友秦瓊枝。蕭教授為免醜事被揭發,把怪胎藏於一○六室下的墓穴中,並讓餘舍監為其提供食物。然而,怪胎每月必須進食人類心髒,所以他就利用職權之便盜取解剖後的屍體心髒。但解剖用的屍源不足,他隻好讓兒子蕭逸軒犯險,於省人民醫院的太平間盜取屍體心髒。更讓夏雨嵐及月影清假扮女鬼於樟樹林中殺人,取得心髒以供怪胎——也就是讓殺害三名消防員的蛇妖食用。

圖書館失火一事顯然是夏雨嵐所為,她在宿舍入住記錄本上,記載了她們四人入住資料的那一頁塗上白磷,並在滅火器上做了手腳。隻要有人查閱她們的資料便會引發火災,把所有資料燒毀。

當然,這隻不過是我的猜測,事實是否如此,隻要把蕭教授抓起來盤問一番便可知道。而現在的問題是,蕭教授身旁的月影清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要抓他們可不容易,而且老奸巨猾的蕭教授也不見得會坦白交代自己所犯的罪行。

讓武警幫忙押送餘舍監時,我本想讓喵喵也一同離開,但剛才還氣若遊絲半生不死的她,走出一○六室的房門之後,便漸漸恢複過來,隨後便嘰嘰喳喳地跟蓁蓁聊個沒完沒了,讓她先行回家休息,她還不願意。

我突然想,這次能從餘舍監口中套取口供,喵喵可以說功不可沒,雖然她隻是含糊地胡言亂語一番,但卻讓我們發現了一直都沒注意到的細節。難道老大招募她入詭案組,是因為她擁有某些常人不具備的第六感!

剛送走餘舍監,偉哥就出現在我們麵前。我上前抬腳想給“偉弟”打個招呼,卻被他躲開了。

“我去,你丫還敢躲呢!叫你三十分鍾內到,你丫竟然磨磨蹭蹭了一個多小時。”正所謂初歸媳婦、落地孩兒,偉哥這種人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慕老弟你可知道現在是午飯時間啊,路上的汽車塞得就差沒疊起來。”偉哥的語氣顯得很委屈。我也不好意思再整他,反正他早來半個小時也不見得對我們有多大幫助。因為現在首先要處理的不是下水道的蛇妖,而是幕後黑手蕭教授。

偉哥把下水道的平麵圖交給我後,我就讓他和喵喵自己找地方溜達,反正現在也沒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注意保持聯絡就是了。然後,我就跟蓁蓁準備去“請”蕭教授等人回警局接受調查。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聲清脆的槍聲響遍校園,我立刻意識到又出事了。果然,雪晴隨即來電告訴了我一個讓我愣住了好一會兒的消息:“蕭教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