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事件1

窗外夜幕深沉,三三兩兩的車燈正急速劃過空****的路麵,像是一閃而逝的流星,來不及讚賞照耀黑暗的光亮,隨即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黑色帷幕中。零落的路燈正孤獨、盡忠地在自己的崗位上綻放著微弱的點點星光,即將進入深秋的夜,總是帶著微微的涼,陣陣的風⋯⋯

和冷冷清清的街景相較之下,處在三樓的加護病房,顯然熱鬧多了。

綠豆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鍾,已經接近淩晨三點,該做的治療全都告一個段落,她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喘口氣。放眼望去,正好看見在短短一個月內已經成為大夜班底的依芳,正拿著靜脈留置針和病人奮戰著。

病人身上的留置針已經到期,依芳必須在天亮交班前重新放置,但是看著她拿著留置針的手,實在抖得像是飽受暴風**的斷枝殘幹,顯得無力而搖搖欲墜,綠豆實在看不下去了!

“依芳,你上線都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是抖成這樣?你看起來比病人還像中風!”綠豆上前關心,心想依芳雖然稱不上天兵,不過在臨**的表現實在差強人意,尤其是看到病人像是被打成蜂窩一樣的整隻手臂,實在笑不出來。

依芳苦著一張臉,以快要哭出來的模樣說著:“他本來是昏迷的病人,被我紮針紮到醒過來,流著眼淚跟我說⋯⋯賣擱來啊~”

說到這裏,依芳倍受挫折又滿腹心酸地紅了眼眶,對於某些精細的技術根本還沒上手,這讓她對自己感到灰心,壓力甚大。

看著她狼狽的模樣,綠豆實在很難想象當初她對抗周火旺的強悍神情,於是隻能歎口氣,默默低頭幫她找尋病人身上那幾乎快跟絲線一樣細小的血管。

這時,阿啪也過來幫忙,身後跟著一名看起來相當可愛的女孩,活像卡通裏的Q版人物,隻是看上去和依芳同樣青澀。

這學妹和依芳是同一期的新進人員,隻是先前被調派到病房,她經過多次要求後,希望能調到重症單位訓練自己,所以才晚依芳一個月來,今天正是她見習大夜班的第一天,難得多了一名人力。

“嚕嚕米,你也一起幫忙找血管,加護病房的病人大多是長期臥床的重症病患,血管大多不好找,所以要常常找機會訓練自己的技術和眼力,但是不要逞強,必要時可以求救,我們都會幫忙。”阿啪一臉學姐的派頭,正經地叮嚀著學妹,一反平日脫線的傻大姐樣。

綠豆這人的心腸不壞,偏偏就是嘴巴賤了一點。

她不以為然地故意瞄了阿啪一眼,刻意清了清喉嚨,“哇~太陽打西邊出來呢,阿長以為我們這裏是動物園,潑猴都能帶學妹欸!你有沒有高興地學猴子跳舞?啊⋯⋯你幹嘛學?你本來就是一隻猴子!哇哈哈哈!”

綠豆沒事就愛調侃阿啪,畢竟兩人是一同奮鬥三年的老搭檔,兩人總愛以互相吐槽取樂,以度過無數漫漫長夜⋯⋯

但是,號稱“屎人王”的阿啪,通常不會讓綠豆多好過日子,例如現在⋯⋯對麵其中一床的警鈴聲在阿啪出聲反擊前,竟然毫不客氣地鳴聲大響。

綠豆和阿啪曆經無數次考驗,默契也相當足夠,兩人以百米速度衝到病人的床前,綠豆一如往常又是臉色鐵青。

“阿啪,你的帶賽是打算破世界紀錄嗎?你知不知道當護士不用拚業績?如果把臨床以企業化經營,你一定是高階主管,因為你的業績每個月都嚇嚇叫,無人可及!”綠豆看著病人,卻對著阿啪叫囂!

阿啪一邊忙著緊急測量病患的生命征象,一邊回嘴:“你以為我喜歡嗎?我拜拜已經拜到地老天荒,我隻差沒剃頭去當尼姑了,結果還不是一樣?”

綠豆和阿啪看到病人的呼吸越來越費力,床頭機器上顯示的血氧指數竟然掉到60%以下,病人原本還算清楚的意識頓時轉為昏迷,顯然氧氣不足,已經讓病患體內產生變化,進而影響所有的生命征象。

又是需要急救的病患!

綠豆雖然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麵,但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慘叫,心想阿啪的帶賽,果真賽到深處無怨尤,哪一天能夠讓她安安穩穩的上滿八小時的班,然後歡天喜地地回宿舍睡覺?

“快推急救車,準備插管!依芳,快去推呼吸器!阿啪,趕快再另外找一條血管準備給予急救藥!嚕嚕米,趕快準備急救藥!”綠豆毫不猶豫地發號施令。

就算綠豆在生活上是不折不扣的白癡,但是急救是她的超級強項,急救有她坐鎮,通常能夠穩定軍心,隻要照著她的指令步驟,大家不至於亂成一團。

綠豆隨即打電話呼叫值班醫師,這回醫師正好在樓上的值班室,不到五分鍾就出現了,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帶上無菌手套,等待綠豆遞上插管的器械。

這時,醫師突然念出一長串英文藥名,準備給予病患的急救藥物。

一旁待命的嚕嚕米緊張起來,雖然她在病房受過訓練,不過對於加護病房的經驗還是不足,難免手忙腳亂。但是對於認識急救藥物是新進人員最基本的功課,起碼她還知道該拿哪一瓶。

隻是她實在過於緊張,竟然針尖放不進直徑隻有0.5公分的藥瓶,反倒是拚了命地拿針頭狂戳自己的手指,藥劑一滴都沒抽到,但是手指頭好多密密麻麻的針孔,冒出好幾滴鮮血,她已經快被針戳到失血過多了。

好不容易在嚐試幾次後,嚕嚕米成功地抽出藥劑,遞上前,醫師麵不改色地繼續下達指令。嚕嚕米再次慌了手腳,嘴裏不斷默念藥名,但是翻遍整台急救車,就是找不到醫師所需要的藥瓶。

嚕嚕米急得滿頭大汗,甚至有種想放聲尖叫的衝動,隨著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她的頭皮越來越麻,腦中完全空白,隻能反複念著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