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衙內李拱璧

李茂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女眷們晚上在炊餅店裏湊合一夜,他和武大郎去喬山家裏將就一宿。

明天抓緊時間把宅院買妥當,他把這個想法說了之後,獨把武大郎叫到了一旁。

“哥哥,我家小妹的事情你也知曉,炊餅店這幾天的進項可否先給弟弟支用,等月末盤了賬再從我那份進項中抹除……”

李茂話沒說完,武大郎當即怒了。

“兄弟莫不是瞧不起武大?再說這種話,武大馬上卷鋪蓋走人,沒有兄弟幫襯,武大早已攜妻帶女流落街頭,區區二三百貫錢,武大的心還沒生蛆哩!”

“哥哥不要生氣,親兄弟還得明算賬,銀錢收支不能是一本糊塗賬,這件事必須聽我的,家中留一百貫做本錢,餘下的哥哥幫我準備好放在姨母那,明天就去把小妹贖買回來。”

李茂對武大郎的仗義心下感動,但他不能讓老實人吃虧,同時也要讓武大郎明白賬本的重要性。

現在幾個人就能忙過來的炊餅店,將來能不雇人嗎?

錢財無小事,“員工”多了各種花銷肯定多,不把這個根子紮好,賬目不清生出羅亂才是麻煩。

武大郎聽了李茂一番講述,聽的也不甚明白。

但二話不說把這些天積攢的銀錢數好稱量好,將一百七十多貫銀錢交到了李茂姨母手裏。

姨母剛止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她怎麽能不思念賣身葬父的小妹。

手裏攥著裝銀錢的褡褳,仿佛攥著小妹一樣心懷激**,她夢想過把閨女贖買回來,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李茂安頓好了晚上的住宿問題,離開炊餅店直奔縣衙。

老師陳文昭的那封信今天必須送到,還有一個時辰才天黑,這個時間拜訪李昌期,沒準能蹭頓飯。

在東平縣進出了幾次縣衙和府衙,李茂已經有了和官府打交道的經驗。

來到縣衙門口,將早已寫好的類似名刺的帖子遞給一個衙役,順手塞給對方五枚大錢。

“煩請通傳一聲,東平士子李茂前來拜訪李知縣相公。”

相公這個稱謂現在還沒有爛大街,但也由宰執丞相專屬演變成下層官宦的尊稱,內宅裏妻子也開始流行把丈夫叫相公了。

李茂麵前這個衙役眉開眼笑的應著,攥著銅錢的手非常用力,像是能把銅錢攥出水來。

敢情這位是新來的皂隸,第一次收這種“好處費”,太激動了。

皂隸進不了內衙,把李茂的書信交給一個嬤嬤。

時間不長,皂隸竟然看到縣尊的公子出來,讓他頭前領路迎客,皂隸又覺得手裏的五文錢紮手了,患得患失都寫在臉上。

李茂看到比自己略矮的少年,記起是李昌期的兒子,那天可是被嚇的夠嗆,褲衫都尿了,現在看起來倒也有模有樣。

對這種衙內官二代,他前世見多了,心裏瞧不起表麵上絕對滴水不漏。

李拱璧臉色仍然有點發白,但也是個知禮數的,開口稱李茂為世兄。

這是從陳文昭和李昌期同年那論的關係,可見李昌期對李茂沒有輕視。

李茂和李拱璧聯袂進了內衙,花廳內已經擺飯。

李昌期居中而坐,夫人劉氏在左側相陪,那個小丫鬟正在往桌案上添碗筷。

李昌期自持身份沒有起身,開口帶笑招呼道:“賢侄從東平縣過來還沒用晚飯吧?坐下一塊吃吧!”

李茂沒有矜持,禮數做足道了聲謝,坐到李昌期的右手邊開吃。

古人講究寢不語食不言,這頓飯吃的有點安靜,李茂耳邊都是咀嚼食物的聲音。

吃的差不多了,李茂放下碗筷,劉氏立即對丫鬟說道:“玉釵兒,去沏一壺好茶來。”

李茂見劉氏吩咐完之後徑直離開花廳,從始至終甚是冷淡。

心中不禁揣測,那天李昌期扔下老婆兒子一個人逃命,可能是影響到了夫妻關係吧?

李茂收攏心思,把自己正式拜陳文昭為師先講了出來。

而後開門見山道:“老師手書一封,請世叔親啟。”說著把陳文昭的書信雙手呈給李昌期。

李昌期在東平縣的時候已經聽說李茂的身份,知道陳文昭補錄生員取李茂做了案首。

否則他哪會和李茂不見外,看的是陳文昭的臉麵而已。

不過當李昌期看完陳文昭的書信,對眼前的李茂頓時另眼相看。

陳文昭在信中說的清楚,李茂不但是學生還視如子侄,文昌書院就在清河縣城外,讓李昌期多加照顧。

尤其讓李昌期重視的是信的末尾,身為上官的陳文昭竟然主動伸出橄欖枝,可謂正中他的下懷。

李昌期把書信歸置好,滿麵春風對李茂說道:“賢侄去文昌書院進學,正好和拱璧同去,拱璧在京城為太學內舍生,來年若是都取中府試,倒也是一段佳話。”

李茂瞥了李拱璧一眼,心說這個被賊匪嚇尿的少年,難道還是一個學霸?

隨即想到李拱璧官二代的身份又釋然了,李昌期是正七品的縣令,按照規製,八品官員以上的子弟可以入太學。

若是歲考一等成為上舍生,可以免除禮部的考試直接授官,學的好不如生的好,在李拱璧身上詮釋的淋漓盡致啊!

李拱璧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一開口就讓李茂懵了。

“父親,前兒時在京城的時候,太學中流傳要廢黜科舉,來年有沒有府試可說不準呢!”

廢黜科舉?李茂是理工生不假,但廢黜科舉不是清朝末年的事情嗎?

北宋怎麽還廢黜科舉了?那他考舉人取進士的路怎麽辦?曆史上真有這回事兒?

李昌期回答了李茂的疑惑。

“是有這麽個說法,慶曆,熙寧年間興學,科舉和貢士並行,本朝從崇寧年間也有興學廢科舉的主張,蔡公拜相後大力推行興學貢士,但這兩年又有所反複,怎麽個定製,滿朝諸公也沒弄出個章程,最終還要看官家的心意決斷。”

官家是宋天子的別稱,現在說的是宋徽宗趙佶,然而李茂疑惑的是興學貢士廢科舉興學校的推行者蔡公,難道是宋末六賊之首的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