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餅
第九章 分餅
就在劉聰明臉上露出訕訕的不甘之色時，鍾靈卻開口說話了，她道：“劉大叔，說到八字不合相衝的事，你倒是提醒了我。否則我也覺得，自已怎麽這麽倒黴，在村子裏好好地耍也能被山裏的老虎咬。
去轉轉運是應該的，不然，我這身子骨這麽弱，傷的又是右肩，以後不管挑擔還是幹點重點，恐怕都成了問題。
這運轉之後，看能不能對身體的好轉有所幫助。我想，在座的都是長輩，肯定會答應幫我轉運的吧？”
鍾靈用一雙天真又帶著膽怯和憂慮的眼睛看著大家，好象真的是為自已的傷情十分擔心似的。
鍾靈的話一出口，頓時讓在座的人臉色都為之一變。鍾家人是覺得鍾靈在未來的公公麵前，把自已現在的身體情況說出去，怕是會讓劉家覺得這個未過門的媳婦越發無用。
就算他們現在勉強不退婚，誰知道娶進門後會不會因為嫌棄她而對她不好，大家都在心裏暗歎鍾靈過於天真和不設防。這個時候，最應該說的是，自已身體日漸好轉，不會影響到今後的生產生活雲雲。
反應最大的自然是鍾自強了，身為父親，不能庇護女兒，還要讓她受到未來婆家的挑剔，這分明是看鍾家家底薄弱，好欺負。鍾自強心裏明白，女兒雖然嫁過去，但其實也就是嫁過去當一個壯勞力罷了。
現在女兒身體受損，劉家覺得吃虧了。這是上門來各種無賴了，現在是第一波，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出什麽損招。
想到這些，鍾自強在桌子底下緊緊捏著的拳頭，指節甚至都發白了。
而劉聰明臉上一陣不自在，那是因為聽了鍾靈的話，更加深了他心裏一直係著的，對鍾靈身體情況的憂慮。
現在，鍾靈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今後不光會影響挑擔，還會影響日常的活計，他的棺材鋪裏，時不時也要幫忙搬個木料啥的，如果娶一個半邊身子不能動彈的兒媳婦回去，那難道把她當成祖奶奶供起來？
但是，鍾老爺子剛才說的加倍賠償退婚損失的事，又讓他一陣心痛，那可足足得賠十兩銀子啊？再娶一個媳婦都夠了。
而且，來之前他也曾經打聽過了，的確，如果男方主動提出退婚的話，是要進行雙倍賠償的。
他是帶著一絲僥幸來的，希望鍾家不知道這個規矩。可是他顯然小看了鍾老爺子的處世能力，畢竟人家在鎮上也開著武館，三教九流的人認識得也多了。
想到武館裏那些五大三粗的徒弟們，劉聰明不禁打了個寒戰，如果強行退婚，又不賠償的話，別說鍾老爺子不玩陰的，他那幫徒弟隔三岔五來找碴也就夠他受的了。
本來被大家附合著說轉運不要退婚他就憋了口氣，鍾靈對自已身體健康狀況的自我表白，讓這口剛要順出來的氣，一下子就堵在嗓子眼裏了，整個胸口象塞了把雜草似的，又亂又刺。
這下，鍾家再怎麽挽留他們吃晚飯也留不住了，三個人起身告辭後便匆匆離去。
“阿靈，哎！”
丁先鳳也許是想責怪鍾靈怎麽那麽不知好歹，關鍵時刻偏偏冒出那些話來。但可能是考慮到她的身體吧，隻是歎了口氣，在她頭上摸了一下就回廚房盛飯去了。
其實看到劉聰明的表情，鍾靈心裏可是一陣狂笑，活該，為人薄情寡義，就是該嗆嗆他。
鍾靈才不想嫁到劉家呢，尤其在患難之時見識了劉聰明的嘴臉之後，這種人家豈是能托付終身的？
鍾老爺子和鍾自強可能也想到了這一點，送走劉聰明三人後，他們也是悶悶的，並不說話，隻是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裏倒茶。
對於他們來說，既然鍾靈已經下訂，如果沒有特殊的理由，斷沒有接受退婚的道理，這也是為了孩子的聲譽著想。
但劉家的態度又著實讓人氣憤，一時間，也是胸憶難平。
“哎，鹹菜踩好了，幫忙壓鹹菜吧！”
鍾奶奶此時喊了一嗓子，鍾家這父子倆才如從夢中驚醒一般，往下廳走去。
看他們幹這活的熟練程度就知道了，這醃鹹菜恐怕是這裏人的必備基本功。
此時的鹹菜經過充分的踩揉之後，鹽份已經充分進入菜葉之中，菜汁微微滲出，不久，整個木桶裏的鹹菜就會被滲出越來越多的菜汁所掩沒。
為了否則鹹菜漂浮上來，就要在最上麵一層鹹菜上壓上橫豎著壓上幾根竹筒，然後再在竹筒上壓上兩塊沉重的青條石。這樣，鹹菜就能充分被浸泡在鹽水中。
把青條石壓上，鍾家父子二人去臉盆裏洗了手，就招呼鍾靈回廚房吃飯。
鍾靈倒是很好奇晚上會做什麽，前幾天她基本處於迷糊狀態，印象中記得的除了喝藥就是喝藥，好象沒正經吃過什麽東西，所以對於第一頓晚飯還是很有期待的。
女人照例是不能上桌吃飯的，因為鍾靈手不能捧，所以丁先鳳就在灶下鍾靈方才燒火做的矮凳前擺了一張較高一點的圓凳，圓凳上擺了一碗湯，湯上……不對，這不是湯吧？明明就是稀飯啊！
可是這稀飯也太稀了吧？
鍾靈用筷子一撈，底下隻有三分之一不到的粥，上麵全是粥湯，難怪她遠遠的眼花看成了湯，還奇怪晚上難道吃幹飯嗎？居然有湯。
不過，吃幹飯這顯然是一種美妙的幻覺，不久之後鍾靈就會發現，在這糧食產量奇低的年代，能一日三餐有飯吃已經是一種上天的眷顧和恩寵了，吃幹飯？那也就隻有年節並且還得豐年才能偶然一見。
丁先鳳照顧孩子很細心的，她怕鍾靈起身挾菜不便，已經在稀飯裏夾上了今晚的菜：炒鮮芥菜和蕃薯葉。
這兩道菜，如果加入大油旺火、撒上小蝦米、再配以大骨高湯，那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鮮美清甜，穿越前的鍾靈也曾經常這樣炒過這兩道菜，菜端盤後，綠油油、鮮嫩嫩的，配以白米飯，不知道多勾引食欲。
可是現在這兩道菜，看著可疑的發黑，光看樣子就知道味道估計不怎麽樣了。
鍾靈挾了一筷子芥菜放進嘴裏，“呸”，她差點沒直接吐出口來，因為這芥菜沒油沒味精的，一股子菜腥味不說，還發澀。
暈，這哪還有從前被放在超市裏，用精美的白泡沫托盤裝起，上標“綠色無汙染”高貴芥菜的模樣？
鍾靈頓時食欲缺缺，不過，看一屋子人都吃得很香的樣子，就知道自已如果不吃完這碗稀飯，那絕對會被看成犯罪。
她隻好硬著頭皮吃了起來，還好這真的是“稀”粥，喝完上麵的湯水，裏麵隻剩幾乎可數的米粒，她三下兩下也就喝完了。至於兩種青菜，她暫時還吃不下去，便堆在碗底。
幸好有剛才的地瓜墊底，現在也暫時不覺得餓。吃完稀飯，鍾靈便趁機打量起這一家子來。
屋裏的女人，鍾奶奶還有丁先鳳、二嬸鄭金虹、三姑姑鍾麗花都各自蹲著碗在灶孔前吃著，因為糧食有限，她們都吃得很香很滿足，再加上今天也勞作了一下午，現在肚子肯定餓了，比不得鍾靈剛才墊了地瓜。
雖然碗裏米粒不多，但她們無一例外地都挾了大量的青菜，堆滿了碗，說是粥配菜，不如說是菜配粥了。
而屋裏的主桌就坐的三個男人則吃得就寬裕多了，鍾靈看到，他們碗裏的粥明顯比女人們手裏拿的都稠，至少鍾靈聽到他們喝粥還能發出“虎嚕虎嚕”的聲音，而女人們喝粥，則如喝清水一般無聲。
鍾老爺子麵前，還另外有一盤雞蛋煎餅，那香味，聞著才讓人流口水呢，不過，除了鍾老爺子，就連長孫鍾嶽也不敢去打那盤雞蛋煎餅的主意。
這也不難理解，鍾老爺子到底是教館的，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作為一家之主，又是賺錢的主力軍，他吃得比大家好一點也是正常。
“阿靈，來！”
許是看到鍾靈一下子就把粥喝光了，鍾老爺子忽然叫她。
“阿公，幹嘛呢？”
鍾靈問道，她還未反應過來呢，鍾老爺子又道：
“老大家的，把這餅給阿靈吃，她現在傷口在複原中呢，需要多加點營養。”
丁先鳳當然巴不得讓鍾靈能多吃點好的了，她也知道自已女兒現在是非常時期，看看，連劉家都逼上門了，不就是看鍾靈身體垮了嗎？
“哎，小姑娘的，有飯吃就很好了，吃雞蛋煎餅，也不怕雷公劈！”
鍾老奶奶聽到鍾老爺子要把這一盤雞蛋煎餅給鍾靈吃，不禁一陣心疼。
鍾靈臉上一陣**，心道：奶奶，我沒吃雞蛋煎蛋也招雷劈呢！你是咋知道的？
聽到鍾奶奶這麽一說，丁先鳳上前拿雞蛋煎餅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一時間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哎，你瞎說什麽，現在情況不是不一樣嗎？阿靈受的可是大傷。這樣吧，小嶽子，還有麗花，還有阿靈，你們仨一人一份。”
鍾老爺子大手一揮，把分配雞蛋煎餅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也是，這雞蛋煎餅是他的特權，平時他也不會輕易分給其它人吃，就是怕大家挑分配不均的理。
鍾奶奶一聽她最疼愛的老姑娘鍾麗花也有份，也就不再說什麽，隻是把稀飯吃得唏哩嘩啦地響。
丁先鳳便依言，把雞蛋煎餅盡量公平地劃作三分，一份挾給鍾嶽，一份挾給小姑子，最後一份，份量稍大一些的，自然是落在鍾靈碗裏了。
鍾奶奶看了一眼鍾靈碗裏的雞蛋煎餅，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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