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光明會

黑暗中的光明。

黑色的牆布,中間是一個白色的圓。

十年前,他第一次來到安城。

茫茫人海中,不知道誰在等他,他又在等誰。

你知道孤獨的痛苦嗎?

寂暗的夜裏,浪漫的人等一朵花開,哭泣的人等一滴眼淚,孤獨的人等一份孤獨。

他無法忘記那些凶狠的人是怎麽將家裏的東西洗劫一空,最後整個房子空空****,母親抱著他,眼淚滴下來,落在他的嘴裏,特別鹹。

天黑的時候,母親讓她出去買東西,回來後,他看到了吊在風扇上母親的屍體。風扇晃晃悠悠,母親的屍體也在上麵晃悠,從此以後,他的夢裏總有母親晃悠的屍體,像一根刺,紮在他的腦子裏,惡化成癌,無藥可救。

今晚夜色微涼,站在落地窗麵前,俯望過去,能看到對麵街道的情景。小商販正在賣力的吆喝著,路過的人大多數被吸引了過去。

這是安城晚上的一道風景線。

他轉過了身,杯子裏的酒已經所剩無幾。

電話響了起來,他走過去接通了。

“會長,丁先生已經研究成功了。”電話裏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

“是嗎?”他心裏一激動,手裏的杯子差點打翻。

“是的,要是方便你過來一下。”電話裏的人說道。

“我馬上過去。”他正色說道。

從房間裏出來,他抬頭看了看夜空,明亮的星星像是指路的明燈,讓他的心情更加興奮。

丁先生果然沒有食言,果然研究出了藥。

他心裏說道,梅姐有救了。

來到安城認識的第一個女人是梅姐。

翠竹巷裏,他是無意中走進去的,為了躲避追趕自己的那幾個人,好不容易才拿到幾個麵包,如果被他們抓住,晚上又要餓肚子了。

坑坑窪窪的巷子裏,剛下過雨,深一腳淺一腳,他躲到一個門邊將麵包拿了出來,那個時候,他已經三天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正是壯年,餓的感覺猶如淩遲。

一個麵包下肚,他的身體漸漸緩和過來,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時候,那幾個人又返了回來,他想站起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慌亂中,他往後推了推門,竟然推開了門,於是想都沒想,一頭鑽了進去。

關上門,一回頭,他才發現自己進來一個很小的房間裏,裏麵是一個小沙發和一個電視,前麵掛著一個粉色的紗布做門簾,門簾裏有雙手拉開,看到他,不禁叫了起來。

門簾裏的女人就是梅姐。

翠竹巷裏有很多這樣的房子,為了生計,各種女人流落在這裏做皮肉生意。梅姐的丈夫欠了一大屁股賭債,跳樓死了,那些債主不放過他們,梅姐隻好出來做小姐還債。

砰砰砰,外麵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

“來,躺到**。”梅姐頓時明白了過來,對他說道。

他猶豫了一下,走進了門簾裏麵。

梅姐打開了門。

那幾個人凶神惡煞的問。

“翠竹巷已經關門了,因為警察會出現,你們要玩,明天早點來。”梅姐說。

幾個人看了看裏麵,罵罵咧咧的走了。

梅姐關上了門。

他從**坐了起來,被窩裏還有梅姐剛才留下的溫度,彌漫著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梅姐的體香還是香水的味道。

梅姐給他倒了杯水。

“對不起,我,我。”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捏著衣角站在哪,像一個犯錯的孩子。

“沒事,第一次我來安城,比你害慘,那時候我住在地下室,身邊水的都是一些和我一樣找不到地方的流浪人在橋地下鋪張戲子睡覺。所以,我理解你。”梅姐說這話時,眼裏閃著光。

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梅姐的房間裏,他睡在外麵的沙發上。那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好夢,夢裏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梅姐比他大五歲。

白天,他出去工作,晚上他睡在沙發上。賺到錢,他大部分都給了梅姐。梅姐不要,他堅持。

一天一天,不知道時候,他們似乎形成了這樣的默契。不到十平方的房間裏,裝著兩個人的秘密。

有天晚上,他回來,看到桌子上擺滿了菜。

梅姐說,“今天是她生日,已經好久沒和人過過生日了。”

他端著酒杯,一杯喝一杯。

酒醉了,他才說出了祝福。

梅姐坐到了他身邊,環著他的脖子,吹氣如蘭。

酒精是柴,梅姐的眼神是火,撩拔著他的心,可是他卻不敢動。

“你嫌棄我?”梅姐失望地問。

他搖搖頭,說,“能別做這行了嗎?我養你。”

發黃的白熾燈下,梅姐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嗚咽著,“今天除了是我生日,我還想說,債還完了,我不做這行了。你要是要我,我們就離開這裏。”

他一把摟住了梅姐,將臉藏到梅姐的脖子邊,“我早就想說了,姐,你跟我在一起吧。”

那晚房間裏的燈他一直記得。

那晚梅姐溫柔的眼他一直記得。

生活給了他們一個完美的開始。

他們離開了翠竹巷,但是沒有離開安城。

他說,他要把梅姐在安城丟失的尊嚴一點一點撿找回來。

八年後,他控製了安城最大地產公司,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暴發戶,在他麵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他用八年的時間創造了光明會。

他把梅姐的尊嚴全部找了回來。

本以為一切都是最美的開始。

可是沒想到,梅姐卻得了重病,所有醫生都無能為力。

坐在醫院的門口,他望著夜空,想起了當年自己躲在翠竹巷時的情景,一樣的月光,隻是那個時候,他和梅姐隔了一道門。

現在要隔一個陰陽。

不,無論如何他都要救梅姐。

於是,他托人找到了丁先生。

傳說丁先生可以起死回生,更別說是重病絕症。無論花多少錢,他都要找到救梅姐的辦法。

現在,丁先生的藥終於好了。

他有些急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