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父子相見

這一次於謙給了朱祁鎮想要的答案,朱祁鎮聽完看了看於謙說道:“去把太後和見深請過來吧!等到那內閣的幾個人都到了,咱們先商議一番。”

於謙嘴裏不管是攝政還是登基,朱祁鎮都能自己掌控住朝堂。

朱祁鎮當然不能自己說自己想要登基,他在如此情況下把孫太後和朱見深都找來,顯然是想要增添自己身上的籌碼。

自己被軟禁的時候孫太後要死命的支持朱見深,現在自己自由了,孫太後就得支持自己了。

“老臣領命!陸千戶,你去,親自將太後和沂王請來!”

內閣的幾個老家夥遲遲沒到,自然是在打聽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誰都不想在啥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趕到太和門,所以朱祁鎮和於謙都知道他們不會那麽快就到這。

有了這個時間差,正好陸遠可以點對點的把孫太後和朱見深接來,到時候不管是陳循、王文這些人,還是當初朱祁鎮親自點選的李賢和彭時,一定都會支持朱祁鎮的。

陳滄海從朱祁鎮堅毅的目光中已經看出來了,他此時完全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他的目標一定很明確,絕不是讓自己的兒子朱見深成為大明的新皇帝,而自己以太上皇的名義攝政。

那樣的話用不上十年,朱見深就得想著奪權,隻有把皇位掌握在自己手裏,才能讓在南宮蹉跎了八年時光的朱祁鎮安心。

今夜的醬油王陸遠急匆匆的帶著幾個人去請孫太後和朱見深了,朱祁鎮和於謙他們幾個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本來這個當口就他們老哥兩個,朱祁鎮應該暗中跟於謙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但朱祁鎮並沒有這麽做。

他是了解於謙的,知道自己就算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凡是過界一點,於謙也不會支持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等到自己的母親孫太後到了,再加上那兩個當年自己親自點選的進士,自己的支持肯定就會多不少。

讓陳滄海相當無語的是,於謙竟然也不主動詢問朱祁鎮的想法,要知道,本來朱祁鎮還是啥都不知道的狀態,是他把朱祁鎮從南宮裏解救了出來。

不論如何,朱祁鎮隻要重新掌權,這裏麵的首功就應該是他於謙的,別人不管怎麽樣,都趕不上他。

按照正常的節奏,他於謙應該趁著別的捧臭腳的人沒來的時候盡量最大化他的功勞,但是他卻沒這麽做,反而有讓這個功勞更小的意思。

陳滄海想著這些的當口,陸遠已經急匆匆的回來了,身後帶著的兩個人,正是連衣衫都稍微有些不整齊的孫太後和一個十歲上下的孩童。

這個孩童的眉宇間跟朱祁鎮有那麽五分相似,正是打小就被封為太子,但是五歲的時候又被貶成沂王了的朱見深。

十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了,更別說朱見深這麽多年上麵都壓著一個日日想要廢掉他的朱祁鈺了。

他從自己的祖母口中早就明白,隻要朱祁鈺在一天,自己的父親就隻能被囚禁在幽暗的南宮,自己也隻能當這個搖搖欲墜的沂王。

就在剛剛,禁軍千戶陸遠告訴他和他的祖母,太上皇,也就是他的父親朱祁鎮,已經從南宮出來了,把他帶出來的正是兵部尚書於謙。

雖然陸遠還提到了屍鬼這些平日裏不管誰說出來都是相當嚇人的存在,但朱見深都沒有認真聽。

這一路上他隻記住了一件事,就是他父親出來了,而且即將掌控朝堂大局。

這樣的局麵一旦發生,他和他的祖母就不用再日日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此時見到朱祁鎮,朱見深十分激動。

他小的時候不是沒見過朱祁鎮,但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記事,這可以說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的父親。

“兒臣朱見深,拜見父皇!”

朱見深遠遠的看清了坐在皇位上的不是朱祁鈺,而是跟自己十分相似的人,哪裏還能不知道這就是朱祁鎮?

還沒等孫太後說話呢,他就已經開始開始下拜了,而且嘴裏麵說出來的不是別的稱謂,而是父皇這兩個字。

一個十歲的孩子,可以說他什麽都不懂,但適當的時候也可以說他什麽都懂。

朱祁鎮一看朱見深竟然已經長這麽大了,而且跟自己表現的十分親近和尊敬,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直接從座位上起來,幾大步就走到了朱見深的麵前。

“見深!是父皇!父皇回來了!日後在這紫禁城,沒人能在欺負你了!”

陳滄海看在眼裏,他知道這一刻的朱祁鎮絕對是真情流露,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曾經經曆了什麽,隻要他麵對著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他就是一個父親。

朱祁鎮離開皇位八九年的時間,而此時的朱見深也不過十歲,朱祁鎮虧欠這個孩子多少,他的心裏絕對是清楚的。

他不在皇宮的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朱見深和孫太後在承受著他應該承受的一切。

在他扶起朱見深的同時,孫太後也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麵前。

看著八年前離開自己的時候還是二十歲剛過,英姿勃發的青年,如今已經是頷下長滿了胡須,目光陰沉,麵色灰暗的中年之姿,孫太後的淚水也流了出來。

她站在朱祁鎮父子的身邊,雙手伸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接觸到朱祁鎮的衣衫。

當年支持於謙和朱祁鈺的是她,換句話說,就是她把自己兒子的皇位讓別人坐了,但是當自己的兒子回到大明的時候,她卻沒能要回屬於他的皇位。

當朱祁鈺一步步的讓朱祁鎮走向軟禁的結局,本來談好的朱見深的太子之位也被謀奪的時候,孫太後為了自己兒子和孫兒的性命,隻能暗自忍受。

她不知道三十歲的朱祁鎮能不能理解她這些年做出的決定,能不能對她的難處感同身受。

如果不能,八年的囚禁,自己的兒子顯然很難原諒自己。

當朱祁鎮扶起朱見深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邊有些局促,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孫太後。

他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沒有再出現任何遲疑,直接把自己的母親也跟兒子一起擁抱在了自己身邊。

這八年的時光,朱祁鎮一輩子都忘不了,但也正是這八年的時光,讓他知道了如今這一步對自己有多麽的關鍵。

擁抱著自己的母親和兒子的時候,朱祁鎮在孫太後耳邊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之後鬆開了二人。

在這之後,朱祁鎮把於謙找了過來。

在朱祁鈺麾下,於謙幾乎就是大明第一臣子了,比陳循這個內閣首輔其實權利還是要大很多的。

這個時候再不把他叫到身邊,朱祁鎮就有點太托大了。

“母親,於尚書,如今的情況,是武清侯石亨與徐有貞、曹吉祥等人合謀,並且發動了屍鬼,劫持了病重的陛下,現在已經出了城,不知去往何處了,但我大明不能亂!九年前因為朕出征不利,我大明已經亂了一次,這一次,大明之前咱們就要把大明穩住了!你們以為,我該如何?”

這話朱祁鎮當著於謙自己沒有問,但是當著這幾個人的麵前,他卻問了出來,這已經是明擺著對於謙不太信任了。

這個時候,先說話的自然不能是於謙,而應該是孫太後。

“陛下被擄走……大明自然不能沒有主事的人,我老了,見深還年幼,隻能是你來主持大局,此時的局麵,跟當年土木堡之變厚倒是差不多,況且你身邊還有於少保這樣的忠貞老臣,我大明不會有事的,於少保,你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