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冥頑不靈
沒錯。
昨天晚上臨睡前，同學們甚至還在幻想著第二天一覺醒來外邊就已經來了救援的隊伍。
他們能從人群的背後看到自己焦急的父母，正伸著頭朝他們揮手。
然後救護車上走下來一個個穿著白大褂，神情緊張的醫生和護士仔細的詢問著這些孩子身體狀況。
到那個時他們第一句話應該跟這群白衣天使說點什麽呢？
當然還有警察，消滅掉了校園內全部的喪屍。
他們有重型的武器，精良的部隊和精準的槍法。穿著帥氣的防彈衣，帶上衝鋒槍一槍一個，那些喪屍就倒在了學生們的腳邊。
他們獲救了，多麽美好的夢。
李天甚至都忍不住擦了擦嘴邊的口水，仿佛一個大豬蹄子正在自己的麵前搖晃。
然而當幾人收回思緒重新麵對現實的時候，眼前除了無盡的殺戮之外再無其他。
柳雪瑩對外界似乎已經放棄了所有的期待，她第一次抬起臉來仔仔細細的環顧這間儲備間。
四周的牆壁上打滿了擺放食材的架子，每一個架子下麵都有一個能裝半個人大的鐵皮櫃。
儲備間的正中間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三排足足有兩米長的鋼架桌子，柳雪瑩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用力拖拽兩下發現這桌子異常的穩定，就好像銅牆鐵壁一般。
於是乎柳雪瑩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我不想走了，無論外邊的世界什麽樣我都想在這裏陪著郭磊。”
“這都啥時候了你還想要殉情啊？”
李茜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緊緊攥著拳頭，歎了口氣正欲繼續說什麽柳雪瑩卻搖了搖頭無奈的低聲道。
“不是殉情，我也不在乎那些過去的事情了。”
“你們如果要走就趕緊離開吧，別耽誤我布置這裏。”
劉雪瑩的意思很明顯，她要躲在這間儲備間裏頹廢下去。
聽到這話，美婷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
她兀地衝向前去，一把抓住柳雪瑩的肩膀低聲在她麵前吼道。
“你忘了我們之前曾說過的體育精神嗎？要勇往直前。”
“瑩瑩，你就把現在當成一場標槍比賽我們倆比一比到底是誰更勇敢，消滅的敵人更多怎麽樣？”
“無聊。”
柳雪瑩頹然別過臉去，空洞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淒涼。
“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根本沒有戰鬥的欲望，還有李茜茜不是也說，隻要不出聲就不會被喪屍發現。”
“你們想要逃出這裏或者去拯救世界都可以，總之不要帶上我。”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楚天明從背後開了口，他一步一趨的走到柳雪瑩麵前試探著拉起她的手。
柳雪瑩並沒有反抗，可過去那雙帶著溫度的手，如今卻十分的冰冷。
柳雪瑩的眼中帶著淚光，她深深的埋著臉，不願去麵對每一個人。
她也很討厭現在的自己，無能懦弱自甘墮落。
甚至把求生的希望放在這間四麵透風的儲備間裏。
但她矛盾不舍得離開，因為她總覺得這裏還留存著郭磊的溫度。
柳雪瑩後悔昨天晚上為什麽要和郭磊賭氣，如果自己可以耐心一點跟郭磊多說兩句話或者是細心的觀察他，而不是負氣睡了過去，或許她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盡早的挽救郭磊。
但這一切都是假設。
柳雪瑩仿佛已經把郭磊的死統統歸結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包括自己。
她在怨恨他們的同時，也在懊惱自己。
看著油鹽不進的柳雪瑩，夢瑤哀怨的歎了口氣。淺讀過心理學的她知道，此刻的柳雪瑩已經陷入了自閉當中。
她的那扇心門已經徹底的關上了，隻能活在自己的世界當中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說。
如果繼續這麽耽誤時間的話，那大家誰都別想活著逃出去。
夢瑤下意識的清點了一下儲備間中的存糧。
方便麵五袋，礦泉水七瓶，若幹的還沒腐爛的蔬菜……
手指在半空中回旋了幾下孟瑤平靜的麵容泛起一絲焦灼，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對柳雪瑩說道。
“孩子啊，我剛剛清點了一下物資就算我們什麽都不拿，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也撐不過幾天。”
“昨天一天我們雖然麵對了很多喪屍，也撕殺無數，但是咱們學校可是數以萬計的師生。”
“那些喪屍在倒下之後說不定沒過多久就複活了呢。”
“外邊這麽亂你一個人要麵對這麽多恐怖的事情，你讓我們怎麽放得下心把你丟在這兒呢。”
“更何況郭磊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現在的你，你說對嗎？”
孟瑤溫聲的勸說著，柳雪瑩那眼中閃爍著的慈愛亦師亦友。
這讓其他的同學聽了心裏都是暖暖的話，可柳雪瑩卻牙齒依舊咬的緊緊的，抬起一雙通紅的淚眼小聲說道。
“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嗎，一定要跟隨著你們的意願才可以嗎？”
“之前郭磊就是太聽從你們的安排，所以到死都為了你們著想。”
“可我是個女孩兒，我沒有他那麽偉大。”
“我就是想任性一次，難道不可以嗎？”
“冥頑不靈。”
李茜茜聽了她頹廢的話，氣的隻打牙祭，憤憤的咬著唇剛要說些什麽卻突然欲言又止。
她垂了垂眸，眼中閃過一抹冰冷。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們就按照她的意願來吧。”
“就是，她不想活了咱也不能攔著呀。”
“別在這婆婆媽媽的了，趕緊走吧天亮了喪屍又該發起新一輪的進攻了。”
“本來咱們的彈藥就不多了，而且又失去了郭磊那個有戰鬥力的一個人，再這麽磨蹭下去就不是死她一個，而是死我們一堆。”
麵對柳雪瑩一次又一次的反駁，大家都有了挫敗感。
他們不願意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因為每個人的心中都已經動搖了。
從開始到現在，他們本就是被迫的。
所以每個人心裏都有不少的怨懟，始終不願意表達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偉大，而是不想將自己的脆弱被別人輕易發現而已。
事到如今，隨著柳雪瑩言語上的逐漸鋒利，仿佛就像一道黑暗中的光逐漸照進了他們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