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琉璃
殺殺殺殺殺殺殺……
吃掉，消化，食物……
軀殼，新的軀殼，無法被破壞的軀殼……
更強的……力量……
項天猛地睜開眼，腦子裏強烈的負麵情緒讓他有種精神錯亂的感覺。
某些時候，他甚至無法分清這股情緒是來源於骨蟲，還是自己。
隻有真正跟變異種和荒打過交道的人，才會深知它們的可怕。
這些源於黑暗深處的詭秘生物，不光有著難以估量的破壞力，還有可侵蝕人類心靈的恐怖能力。
接觸得越多，就越深陷其中。
直至……瘋狂。
燃火者隊伍裏，有很多人是因為難以承受這份恐懼，最後選擇了退役。
然而退役後，他們卻依然逃離不了這個怪圈。
無法跟人相處，無法回到正常的精神狀態，甚至，無法控製住內心中的殺戮欲望。
最後的結局，往往不太好。
“我會是下一個嗎……”
“不會喲，我的天，是英雄，所以，不會喲。”
慢吞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項天瞳孔猛縮，抬頭就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正叉著腰，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琉……璃……”
……
最初的震驚過後，項天很快意識到了身處空間的異常。
黑暗的空間裏，空無一物，有的隻是深邃無邊的虛無之暗。
記憶沒有出問題，他還記得之前是在天然螢石庇護所裏休息，而且身邊還有趙可兒。
那現在所看到的琉璃，應該是一場夢了。
項天露出一抹苦笑，“是我最近經曆的事情太多了嗎，居然會夢到你。”
“咯咯咯，不好嗎，天哥難道不該想我嗎？還是……已經移情別戀了？”
黑衣黑裙，有著美麗容顏的女人宛如黑夜中的精靈，長長的黑絲凝滑如瀑，在項天身前飄過。
項天訕訕的笑了笑，“移情別戀倒不至於，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談不上喜歡，最多就是解決一下生理需求罷了。”
“你會嗎？”
女人俯下身子，彎彎的月牙，滿含笑意的看著項天。
那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又來了。
項天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不說這個，你……過得好嗎？”
問出口，他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說的都是什麽廢話啊？
人都死了，還有什麽過得好不好的。
然而，名為琉璃的女人卻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好，很好哦，死亡不一定是終點，也可以是起點。現在的我，不會再有人類的痛苦糾纏，所以每天過的都很開心哦。”
項天神色黯然，這就是自己心中所希望的狀態嗎，真是……有夠自私的。
“你呢？”
“我？還行吧……”
生與死的隔閡，讓兩人無法再像以往情侶時候那般親密，更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互述衷腸。
琉璃盤腿坐在半空，不時發出嬌笑聲，一如昨日。
項天緊繃著的神經也隨之放鬆下來。
“項天。”
“啊？”
忽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闖了進來。
項天愣了一下，才想起琉璃隻會叫自己天哥，這個聲音應該是趙可兒的。
“天哥，你的小情人想你了哩。”
琉璃歪著頭，俏皮的看著項天。
項天尷尬撓了撓頭，“都說不是那種關係了，我，要走了。”
“我知道。”
“那你……”
“我會好好的，等下次你來看我，好不好？”
項天鼻頭發酸，多麽好的女孩啊，卻生在這樣的年代，死在了青春年華。
人的一生明明還有那麽長，她卻提前走到了盡頭。
項天心中有愧。
“呐，不要責怪自己哦，是琉璃自己的選擇，你這樣活著太累了，你又死不掉，咯咯咯，不是折磨自己嗎？”
琉璃輕飄飄的來到項天麵前，將他攬入懷中。
這個懷抱是沒有溫度的，甚至連觸感都沒有。
手臂穿過了項天的身體，陰陽兩隔。
項天痛苦的閉上了眼，不敢去直視那雙依舊純淨的眼睛。
空有一身武力，卻連最珍惜的人都無法保護住，這是他一生抹不去的遺憾。
“琉璃，我……”
“噓。”
琉璃的纖指蓋在他唇上，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我不想聽道歉呢，這次來，也不是讓你難過的，我是來提醒你一件事的。”
“什麽？”
“不要排斥你的力量如何？無論它是怎麽得來的，現在，它都已經和你融為一體了。”
“你內心裏的抵觸，隻會讓身體和心靈更加疲憊不堪。”
“我不想你那樣。”
“接納它，然後……來找我吧。”
琉璃的指頭輕柔的點在項天胸口。
眼眶紅彤彤的項天有些不明所以，然而眼前的琉璃變得愈發遙遠了，畫麵在分崩離析。
“等等！”
他很想問清楚什麽叫‘去找她’，然而夢已醒來。
“等……”
“項天，項天你怎麽了，別嚇我，嗚……”
趙可兒略帶哭腔的呼喊，將項天喚回了現實。
還是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礦道，兩人還在封閉了庇護所中，並無危險，就是空氣稀薄了些。
“項天，你不要有事啊，嗚嗚嗚……”
趙可兒一邊哭，一邊拿防護服自帶的呼吸器往項天嘴裏塞。
項天下意識躲閃了一下，睜開眼睛，出聲安撫道：“我沒事。”
“嗚，你沒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麽活啊。”
這極富感情的哭喊，怎麽聽怎麽感覺怪怪的。
項天眼角**，強忍著沒給她一腳。
夢中的畫麵，異常清晰，任何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還有琉璃最後說的兩句話。
絕對不是自己的記憶能構築出來的。
“接納它，去找她……”
項天呢喃的重複了一遍，隻覺得謎團一重接一重，讓自己根本就看不清。
突然，他心中的位置，黑色的能量湧了出來。
項天悶哼一聲，半跪在地，臉上青筋全都爆了出來，似乎在努力控製這股力量。
趙可兒嚇得連哭都忘記了，這股氣息，熟悉而又陌生。
是了，在曙光監獄時，項天身上就有這股陰冷死寂、泯滅生機的味道，後來出了監獄，慢慢的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而現在，項天體內湧出的氣息，隻會比監獄那會兒恐怖百倍。
令人靈魂戰栗！
“項，項天，你怎麽了？”
“沒事。”
項天努力想要將這股力量壓製回去，可越是運轉元氣，這股力量的反抗就越激烈，逐漸到了難以控製的地步。
“滾回去。”
似是被負麵情緒所影響，他怒喝出聲。
沒想到，黑暗的力量停滯了一秒，還真的聽話的縮了回去。
項天怔怔出神，“這就是……接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