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父親的結拜兄弟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山思索片刻，咬牙點頭。接著，由小廝領著李山一幹人入府休整，林孤生則是被管家劉叔拉到一旁說話。

“劉叔，怎麽了？鬼鬼祟祟的。”

劉叔長相憨厚，是個本分人，從小就在林府謀差事，勤勤懇懇四十多年，被提撥成管家，這些年兢兢業業，林孤生對他印象不錯。

“小少爺，你還不知道吧，大帥召你回府，是家裏來客人了，是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劉叔笑容和藹。

林孤生撇撇嘴：“喜從何來？”

劉叔諂笑，一本正經道：“是大帥年輕時候的結拜義弟，好像是江城來的，姓周。大帥特意吩咐我，說是您回來以後，讓我百般囑咐您，待會見了人，一定要禮節到位，態度要謙遜些。”

“知道了知道了。”林孤生有些不耐煩。

不過他還是頭一次聽說自己老爹居然還有什麽金蘭兄弟，這還真是新鮮事。本以為，就他那種刻板的人，他的印象就是紀律嚴明，想不到居然能有知心兄弟？

江城來的，那就是南方人，荊州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啊，江山如畫……自己活了一十八年，就憋在天下城，連中州都沒出去過。

“公子，請。”

二人沿著後院走，這邊燈火通明，隔著很遠就聽到觥籌交錯的聲音，還有豪爽的笑聲議論聲。

劉叔緩緩退下。

林孤生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一抬頭，就看到大殿內兩旁坐了不少人，有許多都是熟麵孔。有自己幾個堂兄堂弟，高台上一左一右坐著兩個紅光滿麵的老者。

其中一個，正是他的老爹，帝國兵馬大元帥，中州鐵軍大統領，林破軍。他穿一身洗練的白袍，俊朗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種從容鎮定和豪邁。他身側坐著的老者，保養很好，看起來不過五旬，倒是有一種溫爾儒雅的文人氣質。

令他吃驚的是，左邊客席第一個坐著的人，一身鎧甲，威風凜凜，風華正茂，正是自己大哥林孤命。

“放肆！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拜見父親和周叔？”

林孤命厲聲嗬斥一聲，站了起來。

“雁行，坐下。不必那麽嚴肅，孤生這孩子從小就在宮中，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我。”那頗有文人風骨的老者捋著胡子笑道。

林孤命表字雁行。

“晚輩林孤生見過周叔。”林孤生被大哥的一聲爆喝嚇愣了半響，趕忙唯唯諾諾執禮。

“不錯，一表人才。”那周叔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歡喜，笑得合不攏嘴。

他名周觀雨，表字佩鳴，荊州江城人氏。時太安年間荊州有流寇作祟，欲起兵謀反，少年林破軍奉旨剿匪，追敵百裏，深陷敵營，人斷糧穀，馬無草料，幸虧有周觀雨相救，二人相見如故，義結金蘭。

“孤生，找個位置坐吧。”林破軍擺擺手，笑道：“周兄，我這小兒子，文不成武不就，一天隻知道在天下城瞎混，外麵罵名可不少。”

周觀雨轉頭深深看了林破軍一眼，他和林破軍相交數十年，雖不在朝中為官，但也深諳官場之道理，林孤生為什麽“文不成，武不就”，這裏麵涉及到的軍權和皇權的博弈，他一清二楚。

“哎？林大哥說笑了。雖滿腹經綸又如何？整日隻會小肚雞腸的抨擊這個，批駁那個，還是灑脫點好。再者言，戰場廝殺，不如生活平淡，享受田園之樂，也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林破軍笑笑沒說話。

隻是這笑容多少帶點苦澀意味。堂堂武宗之家，將門之後，卻畏畏縮縮，不能習武，是多大的諷刺。

林孤生落座後，低頭不語，但是目光卻打量著對麵坐的兩個年輕人。這二人一個文質彬彬，相貌堂堂；一個虎背熊腰，身材壯碩。二人和那周觀雨眉宇間都有幾分相似，都在三十左右，看來應該是父子。

他心裏暗自揣測，今天是什麽日子啊，連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每年，隻有年關期間才會回府的大哥都回來了。

這時，周觀雨說話了：“大哥，我聽說北漠的長清公主進京了？”

林孤生抬頭，暗暗咂舌，這周叔消息挺靈通的啊，安妮婭進京，若非自己恰好在東門碰到了，不然自己都知道。

“是啊。”林破軍放下酒杯，臉色有些僵硬，自嘲道：“看來皇上終究還是不相信我。”

周觀雨笑而不語。

“周兄放心，這樁婚事我會推了去。再者說，也不一定輪得到孤生，你盡可寬心。”

“嗯？”林孤生心中一驚，難不成皇帝要賜婚給自己？那豈不是自己成為和北漠協商的籌碼了，一想起之前在東門和那公主冷言冷語，他就不寒而栗。

相比之下，林孤命就鎮定許多，仿佛就算皇帝要賜婚給他，他也沒放在心上。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林孤命給林孤生的印象就變了，變得冷酷無情，變成了一個隻知道殺戮，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所以二人幾乎沒有共同話題。

“哈哈哈，大哥，我倒是不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啊。”周觀雨暗有所指。

林破軍臉色微變，但還是強行擠出笑容：“今天不談政治，喝酒喝酒。”

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孤生，我今天召你回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林破軍看向末尾席位上的林孤生，正色道：“當年我和你周叔結為兄弟，定下了一門親事，那時我還年輕，你也沒出生……”

婚約？

林孤生大驚失色，這種事情他怎麽從未知情？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老爹這個節骨眼上提起這門親事，怕是這裏麵有其他什麽隱情。

果然，林破軍接下來的話讓他徹底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