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多難少年行
“給我追！”
“將九陽山一派的人給我抓幹淨！”
一座青山上，薄煙般的月華緩緩撒落，像是大片潔白的羽毛掩蓋上方。這座山名曰“九陽”，平日裏無比的詳靜，可以看見汩汩的泉水，蔥蘢的佳木，如同一片詩境。
然，這一夜，卻不太平。
滿目掩翠的山林中搖曳著火光，無數身著黑衣的男子打起火把展開地毯式搜索。他們散發出的戾氣很沉重，有的腰佩長劍，有的背帶砍刀，個個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
噠噠噠……
空響的腳步聲傳來，定眸一看，乃是一名相貌俊朗的青年，他名叫蘇元，年僅十七，自小對劍術便有著踔絕之能，造詣方麵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若不出意外，他該是九陽山的下一代傳人。
可惜，事與願違，三日之間，九陽山祖師坐化，勢力分崩離析，蘇元的師父成頂鶴也不知所蹤。正是這一夜，以前的仇家通通尋上了門，希冀能從中撈到“油水”。
“錚！”
就在這時，一名蒙麵男從樹上翻躍而下，這突如其來的一人將蘇元駭一跳，當即就要揮劍劈砍。
“誰？！”蘇元眸光如炬，無比警惕，向後輕躍一步，一身白衣微微展動。
“師兄，是我！”蒙麵男扯下遮臉布，同時舉起雙手，示意對方別打錯了人。
蘇元眼眸微眯，看到來者後，手持的劍依舊沒有收回：“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此人名叫謝許，平日在山內的為人頗差。且，祖師曾言過，謝許有反骨之姿，不能加以任何權利以及上等劍術的傳承。
幾年前，也有說他懷恨在心，覬覦更高身份之位，因此而遭到眾人排斥。在這九陽門生死存亡之際，遇到這廝，很難讓人不進入戒備狀態。
“師兄，這是有人留給你的東西”謝許訕笑一聲，語氣很怪，仿佛話裏有話。
“什麽東西？”蘇元眉梢上挑，將劍收回。
離山之時，便被太師叮囑，甭管遇到誰，必須嚴肅對待，因為現在九陽山最重要的東西就在自己的背袋裏，一旦被奪，後果不堪設想。
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再簡單不過的白紙。
蘇元很疑惑，問道：“謝師弟，這是何物？一張白紙？”
“是的，這是太師讓我將東西交給你的，之前托付給你重物時忘了給了。”謝許愣了一刻，說這句話時眼神的底角閃過一抹陰鷙。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既是太師所托，那我便收下，多謝師弟！你也早些離開，等我抵達學府再做打算！”蘇元點頭，抱拳向前，話音一落，便急匆匆的朝著山下離去。
望著他那逐漸被原始森林所掩蓋的身影，謝許嘴角噙著一抹陰森的笑容。旋即，他朝著反方向離去，這就納悶兒了，別人都是慌忙下山，這貨怎麽反倒上山？
……
山中火光耀眼，喊殺聲震天動地，勢頭盛烈，從今以後，九陽山這一門派徹底沉淪為下三流之派，派內多數小弟子提前得到消息離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然，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總有人會因此而遭到麻煩。
與謝許道別後，蘇元迅速順著一條僻靜的小道溜到了山腳下。
“誒？怎麽是他們？”
奇怪的事是發生了，不遠處人影綽綽，肅殺之氣澎湃。
此處山勢險惡，路途泥濘，平時根本沒有弟子會走這裏，想要在偌大的山嶽中找到這條偏僻小徑都顯得尤為艱難，不過令蘇元大惑不解的是，為何會有人提前派人來駐守，難道此路早已暴露？
搖著頭，他隱匿進草叢中，透過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這群人皆是挽月樓的人！
挽月樓，江湖上屬東晉地域中，四大名勢之一，通常是將重心放在黑市的交易買賣上，沒想到，這次他們也選擇摻和了其中，說起來雙方也沒有利益衝突啊，為何要趕盡殺絕呢？
蘇元駐足，眉頭緊蹙，拖著下巴陷入沉思。這時，外麵一道喝聲響起：“九陽山的餘孽還不快速速投來！興許，你下個跪，我能饒你一命。”
“咻！”陡然間，一根鋒利的箭矢從外射了進來，傳出一聲尖銳的破風聲。
“糟糕！”
蘇元咽了口唾沫，心中一驚，立刻三百六十度翻身而出，一腳踩在虯龍般的樹幹上當作跳板落到了眾人視線裏。
為首者，乃是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他名叫段欲，被人傳稱三刀之內必定結束戰鬥。
段欲摸了摸滿是胡茬子的下頜，舉起砍刀恫嚇道：“你就是蘇元吧？閑話少說！趕緊把你包裏的萬靈玉交出來，否則，碎屍萬段！”
氣氛變得焦灼起來，這一方雖有人圍堵，但武力都隻能用“下流”二字來稱。
蘇元的眸泛動著睿智的光，說話間，他觀察著四方的動靜，隻要離開這裏，就是魚入大海，鳥上青霄，屆時再想追殺他就難了。
“嗬嗬，挽月樓固然很強，但也不是幾隻阿貓就能來限製我的。”少年神采奕奕，給予回應，實際上也是揶揄下對方。
段欲聞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質問道：“你在說我？”
一個小弟憨憨的跑出來，滿臉憤慨的辯解道：“大哥，他沒說你，你的小名叫阿狗，這小子說的是阿貓。”
“你給我閉嘴！！”段欲厲喝一聲，渾身散發冷氣，“老子江湖人稱段三刀，竟被你這小輩這般羞辱！”
不難看出，這貨確實是心理素質不太行，三言兩語就被氣急敗壞。
“錚！”
刹那間，劍鳴錚錚，劍氣縱橫，蘇元眸光熠熠，持劍劈砍出一道雪亮的劍光以此開路，以一記倒掛金鉤般的攻勢殺了過來，自己心裏就跟明鏡似的，此時若拖延時間必定引來禍端。
段欲一臉橫肉笑的玩味戲虐，持刀迎麵而上，要求以硬碰硬：“來的好，讓老子的刀舔舔你這小子脖子上的血吧！”
“鏗鏘！”
蘇元淩空落下，劍法雖無劍術加持，卻精妙無比，有一種亂中有序的感覺，鋒銳的劍鋒流露出一縷寒芒。
劍勢何其之盛？揮砍之間，銳氣淩厲，猶如神虹穿天宵，蘊含著無窮霸絕的穿透力。
這把劍亮相時，段欲的眼眸燃燒著貪婪的火焰，整個人都興奮了，吼道：“絕念劍！你們一起給我上！得到此劍者我賞他十塊金元寶！”
“殺！”
身側數十名黑衣男通通圍殺了過來，少年微抿嘴唇，麵對殺手毫不緊張，反而平靜的異常，隻見他找準機會瞄準段欲就是一陣猛刺。
劍勢摧枯拉朽，令人膽寒，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少年娃竟能在不施展劍訣的前提條件下能催動這樣的威勢。也難怪，若是泛泛之輩怎能入的樓主等人的眼？
“你也配三刀的稱號？”驀然間，蘇元麵色冷漠，冷叱一聲，旋即一劍破空殺來。
段欲見狀，瞳孔微微收縮，慌忙舉刀格擋，並非是他傲然輕敵，而是始料未及，隻聽得一連串清脆的打鐵聲響起，絕念劍與砍刀激烈攖鋒，奪目的火花星子璀璨的讓人幾近難以睜眼，就像是煙火迸發般絢爛無比。
十個回合不到，段欲刀法淩亂，被打的蹬蹬後退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的嘴角氣的一歪，活了大半輩子連個小雜碎都製服不了？
“滾開！”
“讓路！”
蘇元迎麵就是一群手持利劍的挽月樓弟子，他沒有留有任何餘力，上去就是一腳飛踹，踢的一名男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就單論這腿力就不是常人可比擬的，緊接著，他踩在黑衣人的肩膀上，極盡的舞動劍刃，格擋四把利劍的同時來了一記七百二十度的回旋踢。
砰的一聲，其中一人被踹中胸膛，當場氣血翻騰，暈厥在地，口吐白沫。
這力道咋看咋猛，段欲皺著眉頭察覺到了不對勁：“糟了！你竟達到了清虛天？可惡！”
江湖之上，凡武兩別，武道者乃是支撐江湖的橋梁，而武道者有強弱，則是境界之分，攏共有四大總天境，分別是：清虛、空明、絕巔。後綴為天，每一個境界都有質的跨越，最後一個名叫遊仙。
古有軼聞，為仙者，縱橫九州，劍**天下，說的便是武道者的極致：遊仙。
每一個總天境又有獨特的小天境，舉個例子，清虛天分為鍛骨、淬髒、凝脈三個階段。在這個階段裏能夠駕馭最基礎的劍訣，還能醞釀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劍氣，力道上也有明顯的蛻變。
之所有這名少年能一腿將這些人踢得翻飛，是因為清虛天的腳力能夠達到五百公斤的力量，這根本不是半步清虛天或普通人敢於與其硬碰硬的，所以這貨觸了黴頭……
說來也對，先前他極盡目力也看不穿蘇元的能力，還誤以為跟他是一類人呢。
“錚！”
遽然間，蘇元矯健的身影輕輕點地，恍若謫仙般空靈出塵，緊接著橫空一劍劈的段欲人仰馬翻，當代青年同階之輩，沒人對劍有他這般堪稱劍聖級別的恐怖領悟。
因此，這也是他被盯上的最大原因，誰都怕九陽山出一尊劍聖，可惜啊，師父成頂鶴還沒來得及教他劍術就不見了蹤影。
“快看，你們爹來了！”蘇元指著後方大喝一聲。
那裏燈火明亮，殺氣騰騰，喊殺聲似瀑布般向這裏湧來。趁此機會，他咬緊牙關，一步猛的踏地，將地麵的土壤踩的崩裂，隨後一道華麗的翻身脫離了追殺。
段欲咽了口唾沫，尾巴頓時夾了起來，他意識到剛才的叫囂有多麽愚蠢。
此時的蘇元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你要是強行去攔，以這境界差距，逼急了得直接送你上路。
段欲猶豫片刻，選擇大吼：“快來人！抓住他！我們一起追！”
根據之前太師的囑咐，他要去據此最近的邀月城，將玉石交付給一位與師叔，並且在那裏能得到關於學府的消息。
在大晉四域的範圍內，學府算是江湖的基礎定位，很多世家子弟都會選擇前往學府習得劍術成為一名合格的武道者，而一心追問天下劍道的蘇元亦在其中。
總的來說，學府或學宮有著多重保障，挽月樓再橫也不敢伸手學府之事，而當今的皇室更是無言以對，亂成了一鍋粥，其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奪嫡之爭也算是九陽山覆滅的一大因素。
“……”
九陽山大殿，金碧輝煌，雕欄玉砌，威勢磅礴，莊嚴而肅穆，就連建造的石柱都有古樸的紋理，泛著微弱的光澤。
一名長相俊美的男子翹著二郎腿坐在寶座上，他名叫慕容風，身著一襲黃白色的長袍，臉部枕著拳頭上，眉宇之間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神色。
“兄長，要繼續追下去嗎？”
“哦？成頂鶴的弟子追到了嗎？”慕容風瞟了一眼側麵的少年，他是自己的弟弟，名叫慕容羽，二人都是江湖慕容家的支撐者。據說慕容風已成為絕巔天的武道者，實力恐怖如斯，令人忌憚。
“沒有，讓他給跑了，好在身上有跟蹤符號，想必不出幾日就能尋到。”慕容羽豐神如玉，俊逸非凡，絕對稱的上是當今人中之龍。
以他們輩分，蘇元該叫他們前輩。別看這兩人麵貌青澀稚嫩，就認為他們是剛入世的青年，若是這樣，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慕容羽早已是三十歲的人了。
慕容風俊美異常，眉頭輕蹙，語氣很冷冽：“給我追上去！斬草除根，不留後患！若是讓成頂鶴的弟子活了下來，以後的路就危險了，他身上的萬靈玉才是重中之重。”
“兄長，小弟我有一個疑惑，那塊萬靈玉究竟是什麽來曆？依我所見不過是一塊破石頭罷了。”慕容羽不解。
“嗬，破石頭？除了我們慕容家之外，挽月樓、青陽宮、武聖閣，甚至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暗中人，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摻和進來？這是為什麽呢？”
慕容風看破塵世般的笑容更是讓慕容羽久久思忖得不到結果，他的動作太嫵媚了，搭配上那俊美邪氣的臉龐比很多當代女子都美上幾分。
“小弟不明白。”
“你猜一猜，江湖中人皆傳聞，萬靈石生有龍氣，長約七寸，日落聞龍鳴，日起顯聖威，比所謂的鎮山之寶還要貴重，說句不托大的話，價值連城這個詞語就是為它冠名的。”
“價值連城……龍氣……莫非是傳！”慕容羽麵露訝色，感到不可思議，話還沒說完兄長就打斷了他的話：“沒錯，就是傳國玉璽。”
“可是……傳國玉璽怎會在九陽山上呢？”
“這你就別問了，什麽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以我所見，成頂鶴的失蹤極有可能和這點有關，若真讓那小子給逃去，恐怕“黃金”盛世又要降臨了。”
慕容家兄弟倆的言語之意很模糊，不過不難聽出，萬靈玉和當今陷入奪嫡之爭的皇室脫不了幹係，也必將因此而攪動天下風雲。
口中的黃金盛世正是祖輩所傳，史書所記。傳聞四百年前經曆過一次，當時各方勢力皆參與了廝殺，到處都能看見橫插在血泊中的斷劍大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