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夜！
血晶關乎宜城百姓安危，亦是一樁大功勞。
張康盛所作所為毫不顧及身為同僚的錦衣衛，又怎會顧及宜城百姓。
所以狄森才沒有對張康盛坦誠相對。
丁七恭敬道：“各位大人，血晶陳家莊地底下。”
“當真？”狄森皺眉。
丁七神情不似作假。
但從老頭口中了解到的丁七，和麵前丁七，判若二人。
丁七條件反射般顫抖跪下：“丁七不敢妄言！”
見狀，狄森不語。
“狄森，丁七受過折磨。”衛品信低聲道。
狄森微微點頭，他早就看出丁七身上多處傷勢。
皮膚深黑，發炎流膿。
“好像也沒多大作用。”霍遠失望。
衛品信歎息。
唯一出路，在丁七這裏斷絕。
難不成真要將希望托付於張康盛？
可是，張康盛完全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丁七。”狄森目光微垂，輕聲道：“你家人全死了。”
此話一出，衛品信和霍遠不忍轉頭。
他們沒想到狄森現在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丁七猛地抬頭，眼神錯愕。
“被張康盛殺的。”狄森殺人誅心，毫不留情。
“張康盛？”衛品信神色一變。
“可馮老頭說是陳瑞峰走狗殺的。”霍遠不解，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霍遠跟老頭交流過，知道老頭姓馮。
狄森平靜道：“按照目前匯聚信息，陳瑞峰藏在陳家莊。
老頭說我們像陳瑞峰走狗，可陳家莊內哪還有正常人給陳瑞峰驅使？”
衛品信和霍遠陷入沉思。
“老頭不知道狀況，才以為是陳瑞峰派人殺的。”狄森道。
聽到丁七僅僅說出血晶所在地。
狄森便忍不住回想關於丁七這條線的一切。
他結合老頭、丁七、張康盛麾下二十精兵離開時間。
突然。
一切明了。
時間線是這樣的。
昨天午後，狄森見到的青甲兵整體狀態便近乎血化。
這種狀態的青甲兵，不可能自主來到駐營。
必定有援兵營之人到宜城接應。
傍晚，衛品信發出通緝令，到丁七見通緝令離開。
昨天夜裏，接應之人應該是從通緝令上丁七之事，並從丁七家人口中得知丁七走向。
至於，為何殺丁七家人？
自然是攔截錦衣衛得知這一消息渠道。
若不是丁七離開前，見過西區老頭。
狄森三人絕對隻能困死在丁城，或者貿然來到陳家莊找死。
推斷這一切的基礎，建立在陳瑞峰手下沒有正常人可用的情況下。
正巧，他們來陳家莊路上從樹葉間隙中看到。
陳家莊肉眼可見，沒有一個正常人！
所以，殺害丁七一家的凶手，隻能是張康盛。
“張康盛！”衛品信是聰明人，片刻便想通狄森所說關竅。
縱然見慣陰謀詭計，衛品信也對張康盛的不恥感到異常憤怒。
更令衛品信憤怒的是……通緝令是他發出。
而丁七間卻接救了他的命。
“你們，見過馮大爺？”丁七淚流滿麵，目光呆滯。
狄森點頭：“見過。”
“我爹娘大哥妹妹……他們真的，死了嗎？”丁七悲痛到麻木。
狄森道：“死了。”
他沒親眼見證，但……管他呢。
經過張康盛虐待，丁七不會輕易吐出陳家莊所知所聞。
但狄森相信，人的情緒突破承受界限，一定會感情用事。
丁七低頭許久，問道：“你們是誰？”
狄森心中一鬆。
不再是敬稱，距離拉近了。
狄森道：“錦衣衛，狄森。”
衛品信二人依次說出自己名字。
“錦衣衛？”丁七神色一冷，笑了笑：“一丘之貉！”
狄森道：“也許錦衣衛名聲很臭。
“但當下我們替天子出征，為的是救下更多百姓。
“你可以不信我，但陛下體恤天下，可有不信之理？”
錦衣衛，天下聞名的酷吏。
還有歹人在百姓中有意無意散播謠言，名聲自是臭得不得了。
“嗬。”
聽聞親人離世，丁七已無牽掛，麵上盡是冷色，眸中死意濃鬱。
狄森微微轉身，側對丁七，眼神斜下注視丁七：“老頭說過，你要拯救宜城，我們出來時，宜城百姓已經快撐不住。”
既然丁七能對老頭說出拯救宜城這種話，證明丁七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況且他也沒說錯宜城現狀。
“……拯救百姓。”丁七麵容鬆動。
狄森目光一閃，背對丁七道：“我們走。”
衛品信跟上。
霍遠一步一回頭。
霍遠想勸說狄森，被衛品信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狄森步頻穩定，落地聲越來越大。
噠！
噠！
噠！
步步落地聲，像是一個錘子，一下又一下捶在某人良心上！
“我說！”
聽到丁七的聲音，狄森轉身看向丁七：“我的時間很寶貴，能在入夜之前，全部講完？”
“沒問題。”丁七低頭。
不久。
丁七把當初進入陳家莊所見所聞娓娓道來。
原來，丁七進村後，帶隊捕頭因身體不舒服，去了茅房。
一眾徭役沒什麽本事，本就沒人管。
丁七想著隨便混混，領個賞金就回去，也沒把案件放在心上。
見到捕頭去茅房，丁七就去了裏正家（村長）偷懶。
裏正是遠近聞名的豪紳，府邸修建頗大。
但因人血案，陳家莊人蹤寂滅，裏正家半點人影都沒。
丁七到了院落睡下。
過了很久。
丁七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村落無人聲。
但，他看到院落裏的水井爬出一個個‘人’。
說到這裏，丁七眼中透出沉重的恐懼。
“那些是血化怪物？”狄森問道。
丁七並未回話，恐懼的眼神還沉浸在當時環境下，繼續道：
“我看到他們趴在地上，還有紅色眼睛，害怕得沒有說話。”
“我跟出去，發現捕頭和阿狗他們都在休息，我想大聲讓他們跑，可我還沒說話，那些血化怪物就跟捕頭阿狗他們打起來了。”
“捕頭死了，阿狗死了。”
丁七不再恐懼，變得痛苦：“我也被發現了，很多很多怪物向我衝來……”
狄森皺眉，為何丁七被怪物追殺，表情不是恐懼而是痛苦？
“我被水井絆倒，掉進了水井裏，水井底下通有一個溶洞，裏麵好多血晶，還有好多人。”
丁七神色更為痛苦：“那些是陳家莊村民，他們被綁住了，說血晶能讓人恢複清醒，我剛撿了一點血晶，水井上麵的怪物就跳下來了。”
丁七臉色麻木：“我很害怕，隻能抱著血晶不停的跑，溶洞有一條路，我一直跑啊，跑啊。
“跑到宜城城牆下，我，活著回來了。”
丁七流下兩行清淚，不知是劫後餘生，還是因為沒能救下那些村民而愧疚。
唰啦啦。
鐵甲拍擊聲響起。
林寶正身穿明光鎧走來，笑道：“三位大人，入夜該上路了。”
狄森抬頭，天已黑，除了營地之外，再無沒有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