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乾已糜爛
想來也是，這鎬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就算再怎麽落魄，官員們為了麵子工程，也會維護好這份欣欣向榮的情形。
近幾年各地天災不斷，鎬京也沒能幸免。
如今方才九月中旬，街道兩旁的房屋屋頂，就已經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顧安心想，這是不是就是上輩子，經常在網上看到的什麽小冰河期？
不過雖然天氣不怎麽樣，城內倒還是繁華。
沿街叫賣的商販來來往往，人流如織。
不時從車隊旁跑過一個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孩子，都會被自家連忙大人拉住，生怕孩子不懂事不小心就衝撞了車隊的大人物。
內城煙火氣十足！
車隊一路駛向城外，越是靠近城牆，人氣就越是冷清。
內城外城仿佛是由兩個世界組成！
顧安看得累了，衝金喜順喊了一嘴。
“叫車隊快些！”
金喜順連忙跑去出吩咐。
車隊很快就駛出了城門，跨過護城河。
來到城外，周圍情形瞬息間轉變。
若是順著石頭鋪就的官道還好，離開官道，周圍就都是些泥濘的爛泥地。
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腳印，仿佛昨夜落雪時有喪屍群在城外遊**過。
在距離城牆一裏的位置，出現了一些木頭支起來的桌麵，這些都是朝廷、或者某些還有良心的富商設立的施粥點。
然而此刻卻空無一人，顯然今日放粥的時間已經過去。
馬車隊一直行駛到一處小山坡的背風麵，顧安這才看到那些由枯樹枝、腐葉和石頭搭建起來的簡陋帳篷。
一眼望去，連綿不絕！
其中穿梭著不少的人影，大多衣衫襤褸，踩著泥濘的地麵赤足而行。
為了取暖，有些人身上還披著破爛的蓑衣、或者幹脆就是幹草樹葉編製而成的鬥篷。
這些人麵黃肌瘦，雙目無神，渾身找不到一處幹淨的地方。
遊**在這在‘棚戶區’，宛若早冬的僵屍。
顧安坐在車內，透過車簾看向這慘烈無比的場景，沉默著。
他已經對這些難民設想過很多遍了，無論是沿街乞討、亦或者是易子而食，都曾在他腦海中幻想過。
隻是他怎麽也卻沒想到，人——真的能活得像這般豬狗不如！
原來這些，就是他此前口中，一口一個的‘刁民’！
無論是他前世在網上的所見所聞，亦或者是這一世前身的記憶，都不曾有過這些畫麵。
這些人，已經活得不太像是人了……
老太監小心翼翼的來到顧安的身前，弓著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柔一些。
“陛下，要下車去看看嗎？”
顧安沒有回答，依舊一動也不動的盯著車外。
問道：“這些難民具體有多少人？”
金喜順猶豫了片刻，“陛下，大概有三萬人，具體並不確定，每日都有人被餓死凍死，大多都是從鎬京周圍的州府遷來尋一口活路的。”
顧安隻覺得心裏頭有一口鬱氣，怎麽吐也吐不出去，令他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朝廷每日給他們放多少粥？”
金喜順猶猶豫豫的，眼神飄忽，明顯不太敢回答。
“說！”
“大概……大概十來旦。”
“再加上城內那些富商施舍，一天應該是夠的……”
“夠個屁！”顧安突暴怒。
通紅著眼珠子指著車簾外的難民，滿臉怒容。
“這就是林清陽那老狗每日給我匯報的，難民已被妥善安置？！”
金喜順駭然跪下，額頭冷汗直冒。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顧安深深吸了口氣。
“他們以前把朕當作傻子也就算了，日後若是還敢這麽陽奉陰違，定叫他們明白什麽叫做家破人亡、株連九族！”
金喜順跪在地板上瑟瑟發抖，不敢回話。
然而顧安卻不打算放過他，看著他顫抖的背影，冷聲說道：“起來！”
金喜順隻能不住磕頭：“奴婢有罪、奴婢不敢……”
“朕叫你起來！”
“是、是，奴婢這就起來。”
顧安盯著金喜順那雙怕得要死的眼珠子，一字一句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朕要你親自去辦。”
“這三萬難民，你都給朕盡數安排到一份修繕府邸的活兒，必須持續到這凜冬結束；”
“朝廷文武官員，誰家也不能落下！”
“聽明白了嗎？”
老太監點頭如搗蒜泥。
他本就不是陪伴這一任陛下長大的太監，陛下對他自然就沒有太多的感情在裏麵。
自然明白顧安的這話做不得假！
許久後，眼看顧安的氣順了不少。
金喜順這才躊躇不定的問道：“陛……陛下，朝廷中若是還有些兩袖清風的大人，把這些人一股腦安排過去，會不會……”
顧安目光幽幽，嘴角卻是掛著一絲冷笑。
“大乾朝廷都已經爛成了這副樣子，文武百官，能有多少做到獨善其身的？”
“朕如今可沒時間去挨個調查，他們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兩袖清風。”
看到今日場景，顧安才算是真正明白，朝野內外早已潰爛如泥，不隻是嘴上說得那麽難聽。
既然如此，不以雷霆手段斬掉這些爛肉腐肉，這大乾十年內必亡。
大乾亡了，他這個皇帝還能安然無恙？
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前提下，執行力明顯能得到顯著的提高。
當天夜裏，金喜順就將三萬難民的人員名單、哪位官員家裏分配多少人就已經列了出來。
老太監即便已經在皇宮幸苦了一輩子，此刻亦是麵露滿臉的疲憊，老態盡顯。
“陛下，各家大人的人員分配已經調度出來了。”
“隻是……”
顧安抬頭看向他，接過他遞來的名冊。
“隻是什麽？”
“隻是各家分配到的人數是否有些略多了？”
鎬京大大小小的官員有數千人，然而能步入朝堂的，不過區區百人。
顧安承諾給各家官員修繕府邸，可沒考慮過那些入不了朝堂的。
因此老太監也不敢私自給那些‘小門小戶’分配人手。
這樣一來，文武不過百戶人家，而難民卻有將近三萬人，平攤下來每家都有三百號人。
可以想象，到時候官員們的嘴臉是有多麽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