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孫十萬的選擇
“啟稟至尊，關羽為人向來狂傲，原本劉備入川後，荊州一直是其獨掌大權。現如今劉備卻以一黃口小兒居其上，以關羽之傲氣，又豈會心服一個娃娃……所以趁著荊州人心不齊，主公此時出兵，定能一鼓作氣拿下荊州！”
在孫權期翼的目光中，嘴上說著關羽狂傲的呂蒙，殊不知自己此刻在別人的眼中也同樣是狂傲至極。
“至尊不可！眼下我江東堪堪新敗，軍心士氣不振。若此刻出兵荊州，師老兵疲之下，必無勝算矣！”
就在呂蒙話音剛落之際，不等孫權表態度，長史張昭便站了出來表示反對，把個孫權弄得心中暗恨不已。
沒辦法，反對就反對，偏偏誰叫他沒眼力勁兒，非要拿兵敗之事來做理由呢？這不是往孫權傷口上撒鹽嘛！
“長史莫非不知荊州乃用武之地？若荊州在手，吾等也不必屢攻合肥。直接北出荊州，即可直搗中原……至尊，此乃天賜良機，若是不取，必反受其咎，還請至尊決斷！”
眼中隻有關羽、隻有荊州的呂蒙，眼見在張昭的‘神助攻’下孫權麵色不豫，頓時不由得心中一喜。
“不知子敬以為如何？”
隻不過，孫權畢竟也是一方梟雄，即便被張昭的話傷了麵子，但他最終還是強忍了下來，轉頭把目光看向了大都督魯肅。
說起來，早在諸葛亮之前，魯肅就曾經給孫權提出過一個江東版的‘隆中對’規劃。
在這個規劃中，最為重要的一步便拿下荊州，掌握整個長江防線。而後再奪取益州，劃江而治，進而再北伐中原，一統全國。
荊州是否在手，直接影響了江東手中的長江天險是否完整。隻有完全控製了長江防線，江東才能真正減輕來自西、北方向的威脅。
同時，荊州也是關乎著江東能否北伐的關鍵。正所謂守江必守淮，但反過來說，南方政權想要揮師北伐，也隻能拿下淮河一帶和荊州作為北伐基地。
但經過兩次合肥之戰後，已經坐穩‘孫十萬’稱號的孫權，現在眼看合肥方麵行不通了，自然也是想著要把目標轉移到相對容易的荊州方麵來了。
隻不過，雖然江東版的‘隆中對’是魯肅所提出，但當初‘借’出南郡之事也是他所力主的。
所以，到了此時孫權想要轉移戰略目標，自然也會想著詢問魯肅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回稟至尊，荊州確乃用武之地，且事關我江東命脈。若無荊州，我江東幾無立國之屏！”
麵對孫權那凝重的表情，魯肅並沒有因為當初‘荊州’是自己力主借出，從而隱瞞其對江東的重要性。
“然大漢十三州，曹操獨占其九。雖前有赤壁之敗，卻不損其根基。而今天下之勢，北強而南弱。孫劉聯盟，尚可共禦曹操；若孫劉決裂，曹操必分而破之……肅以為，荊州我江東必取之，然卻非此時！”
緊接著先前之語，魯肅卻是從更高一層的戰略思維上，對孫權和江東群臣指出了孫劉聯盟的重要性。
簡單點兒說，那就是荊州雖然重要，更是關乎著江東的立國之屏，但相比於麵對曹操這個更為凶猛的‘外敵’而言，卻是又不算什麽了。
畢竟想要立國成‘大業’，那也得先生存下去不是？若是生存都保證不了，又談何‘大業’？
“子敬真乃孤之子房也，若無子敬，孤幾犯大錯矣，請受孤一拜！”
原本還因為兩次合肥之敗想要轉移戰略目標，順便從荊州戰場找回點兒臉麵回來的孫權，在聽了魯肅的一番分析過後，當即便長身而起，鄭重無比的衝其行了一禮。
其實說起來，在原著和原曆史上，孫權之所以被稱為‘半生名主’，到後麵江東君臣之所以被冠以‘鼠輩’之稱，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周瑜、魯肅這種戰略級謀臣強將的中途離世。
可以說，如果周瑜不死，劉備未必能搶到益州。若是魯肅不死，劉備也未必會丟掉荊州。
但在周瑜魯肅之後，再無這等戰略級謀臣強將的江東君臣，隻是片麵的看到了荊州於江東的重要性，卻是忽視了孫劉聯盟這個更為重要的大戰略。
所以，在背刺關羽偷襲荊州成功之後，即便已經完成了當初魯肅規劃的江東版‘隆中對’的大部分，但孫權也依然隻能一次次的鞏固他的‘孫十萬’地位，江東君臣也依然隻能繼續當他們的鼠輩，困守一隅而無半分作為！
“至尊過譽了，此乃肅應盡之人臣本份耳！”
麵對孫權的大禮，演義中被塑造為老實人的魯肅也是趕緊起身回禮。
“至尊，眼下長沙四郡已經收回，孫夫人回江東‘省親’也已數年。如今荊州又有‘鹿門文會’請柬送至，何不趁此機會送其歸返荊州與劉皇叔夫妻團聚……”
見孫權意識到了眼下孫劉聯盟的重要性，為了更好的維護眼下這份聯盟，魯肅也是借著劉禪專門送‘冰肌紙’和請柬給孫尚香的機會，提出了送孫尚香回荊州之事。
“子敬此言差矣！想那劉備現已另娶，此時若送孫夫人歸去，豈非自取其辱，至尊與我江東的顏麵又何存？”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正視並改正自己的錯誤的，在聽到魯肅送孫尚香回荊州的提議後，作為這件事的‘罪鬼禍首’之一，長史張昭立卻是再一次站了出來反對。
“呃，子敬所言不無道理。隻是，奈何舍妹自己不願歸去，孤……孤也實在無法強求。依孤看，此事還是待他日時機成熟後……”
到最後，不知是真的因為孫尚香的原因，還是礙於張昭所說的麵子問題，亦或是兩者都有。
總之，麵對魯肅這原本可以盡可能修複孫劉聯盟間隙的提議，孫權卻是並未采納，隻是以一句‘他日時機成熟後’給搪塞了過去。
然而，孫權不知道的是，這卻已經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了。日後等他再次回想起此事之時，身為‘歸命侯’的他卻是不禁悔之不已。
“嗬嗬，說起來此乃至尊家事，倒是肅有些唐突了。不過至尊既已有打算，那肅也不再多言。隻是這‘鹿門文會’之事，還請至尊明示。”
見孫權不願在送孫尚香歸返荊州之事上多言，心中不由得暗歎一聲的魯肅，也隻能隨即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