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孔不入的朝身體裏麵鑽

然而王正不會知道,整個後半夜,就在他呼嚕打得震天響的時候,他的師傅一夜無眠,一直坐在院子裏,拿著麻繩在搓著什麽。

第二天天色一亮,門口傳來的汽鳴聲讓王正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

他可是在夢裏都還念叨著,今天有買賣要做的事。

空手套白狼的,這可是20萬一樁的生意!

“欸!來了來了!”

王正連外套都來不及穿,光套上件工字背心就將罵罵咧咧地走去院裏:“我說李兄弟,咱們約好的吉時不是十點麽?現在天還沒亮呢怎麽就來了?你也太...”

他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李峰:“你...你怎麽了你?!”

這要不是他昨天見過李峰,還能從這人的臉上尋出一些痕跡來,加上來人又穿了跟昨天一樣的衣裳,王正怎麽也不相信,眼前這個眼圈發黑,一臉灰敗之色的男人,竟然是昨天那個西裝革履的李峰。

這才短短一碗的時間,正值盛年的李峰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李峰顯然對自己的模樣並不自知或者不甚在意,倉皇地揪著王正:“王兄弟,出,出事兒!”

王正:??

“我爹,我爹他...他不見了!”

王正愣了一愣,這才消化李峰的話,連忙追問道:“你爹不見了?你是說你爹的屍體不見了?你昨天不是說已經讓人將你爹的屍體送進莽村來了麽?”

“是,是昨晚上不見的,我...”李峰顯然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說得有一節沒一節的。

“先前給我爹尋墓的白事先生說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就將我爹送進莽村來,我昨天急著來找王兄弟你,便提前安排好了車,還特意多花了一倍的價錢,讓殯葬車準時準點的將我爹送到,誰知道等我昨晚連夜趕過去的時候,根本就不見我爹,連司機跟殯葬車都沒個影子,我跟殯葬公司查過,車輛信號最後顯示的是已經進到莽村了,可是我沿路回去找,也沒尋著,我爹就...就這樣不見了!”

屍體連人帶車全部都不見了?王正一下就感覺不好了,心道今天就是李家出殯的日子,快到手的二十萬可不能讓它飛了!

“你等等。”王正不敢耽擱,憑著這些年他跟著王麻子走南闖北的幹白事,一聽便知道這事兒肯定沒有那麽簡單,他擔心自己搞不來,想著帶著王麻子跟他一塊兒去看看,誰知道師傅的房間空空如也,連**的被褥都沒有被打開過。

王正一愣,拿出手機來便給王麻子撥了過去。

下一秒,老年機發出的嘹亮音樂聲便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師傅昨晚上明明讓自己做好今天給李家做出殯的準備,怎麽這一大早的人就不見了?連著手機都沒有帶。

算了,現在也不是看師傅的時候,王正也顧不上別的,立刻拿過白事包跨上,二話不說便推著李峰出了門。

“帶我去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快。”

這下葬的吉時是師傅昨晚定下的,李峰爹的屬相是蛇,下葬定在巳蛇時,對於生肖屬蛇的人是最好的,也有安渡重生之意,對於往生的人,就算是帶著怨氣,也能有消散化解的作用。

他跟了王麻子學了這麽些年,雖然說不覺得有什麽驚天奇地的大本事,但最是下葬時辰這點從來都是耽誤不得,一個弄得不好,便會從大吉轉為大凶。

現在離著下葬還有四個小時左右,他必須在這個時間內將李勇的屍體尋出來。

李峰開的越野,出了莽村之後便直接帶著王正往山脈那邊的方向使進去,眼看著車越開越往山裏開,路也越來越崎嶇,手機上連一點信號都沒有,這森山密林裏麵,就算是白天也沒多少多少光亮透進來,林子裏的寒意都快讓王徹起雞皮疙瘩。

他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山林,不確定地問了句。

“你爹最後的信號是在這片山林裏消失的?這裏麵就算是正常的通信進來也沒信號了啊,你確定你沒走錯?”

“因為行業特殊,殯葬上的行車記錄儀都是直接衛星定位,就算是進到森林裏麵也不會斷了信號,再往裏麵開二十分鍾左右就到了最後顯示信號的地方。”

往裏麵開二十分鍾?王正看著周圍的地形一下就反應過來。

靠!再往裏,那不就到亂葬崗了嗎!

那亂葬崗邪門得很,村裏隻要有誰被邪門玩意兒上了身,那十有八九就是因為經過了這亂葬崗,為了這些事兒,他攏共也就跟著王麻子來了兩回亂葬崗,然後每一次弄完回去,自己肯定就得大病一場,弄得後麵自己說什麽也不肯來這片了,

他哪裏知道事到如今,自己竟然又上杆子一樣地來了這裏。

李峰拿出指南針看了看經緯度:“就是這裏了,王師傅您看看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才好,隻要您能將我爹的屍體找回來入土為安,花多少錢都可以,這裏已經是莽村地界,距村裏也不算太遠,您應該比我們熟悉得多,這裏的也就一處山包而已,根本就沒有可以藏著一台車的地方。”

而王正看著這一處並不算多大的山包,簡直都要無語了。

這個讓他避而遠之的地方,哪裏有李峰說的那樣簡單,眼前這個山包可不是什麽尋常的山脈,這裏在很久很久以前,堆積著的,全是都是成山成海的屍體,說是屍山也不為過,那上邊繞著已經久遠到看不出的,碎裂了的經幡,就是師傅王麻子在十幾年前纏上去的。

雖然王正實在不想相信,載著李勇的殯葬車是這片突然消失的,但是地上明晃晃被車輪壓過的茅草印子卻讓他隻能認命地從背著黃布包袱下了車。

這一整處的山脈地勢都是往下凹陷的,讓這中間的山包就好像是被沉在周邊的山脈群裏麵一樣,常年不見陽光。

光是站著,就隻覺得一股陰涼之氣從腳底往身上,無孔不入的朝身體裏麵鑽,直接讓王正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