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抑一揚，收複人心
外麵清算田產的事情進行得如火如荼，大有天翻地覆之勢；各族之間相互來往走動，忙得緊鑼密鼓。
這些消息如同欲來的山雨一般，不停吹拂著李林甫的府邸，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自從那日祭農大典上被當眾革職、賦閑在家，世事仿佛一夜變遷。外麵的熱鬧紛紛繞著他的府邸走，他這裏清靜得仿佛洞中已千年。
他感歎著世態無常，果然人走茶涼。
門下的賓客人人自危，恨不得立刻劃清界限。
李林甫終日在家愁雲慘霧。他本想借助祖上恩蔭進入朝堂，大幹一番，結果莫名就成了皇權與門閥鬥法的犧牲品。
而且從這清算土地的勢頭看，皇帝贏了。
從此，他這個犧牲品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再無翻身之日。
“唉……”長歎一聲，李林甫又滿上一壺酒。
“聖旨到！”
突然，一聲高呼響徹府邸，一群無心侍奉的丫鬟仆人全都亂了手腳！
李林甫心裏也涼了半截！
壞了！
這時候讓宮裏人見到自己醉酒潦倒的模樣，不更坐實了自己心懷不滿的罪責？
正好遞上了口實，皇帝立刻就能把自己下獄！
“罪臣，罪臣李林甫接旨……”他渾身顫抖道。
“李大人，白日縱酒，可不像你的作風啊？”一個聲音居高臨下道。
——來人居然是高力士？這更讓李林甫心如死灰！
李林甫兩眼一閉，一言不發。等待著被宣告自己的結局。
“李大人，恭喜！成了工部尚書了！”
“什、什麽？！”
李林甫大驚，瞬間抬起頭等大雙眼，甚至忘了接旨的規矩！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居然還有機會重新出仕？而且擔任這麽重要的職責？
高力士意味深長道：“陛下本想借此機會懲治朝堂中結黨成風之弊，但念及你的才華，遂說道：‘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可見英雄不問出處。李卿雖出於恩蔭，但確實是個可用之才。吾欲效法太宗，天下英雄盡入吾彀’。因此，願不拘一格，舉李卿統領工部。”
“陛下一番苦心，李大人萬萬莫要辜負啊！”
“這！”
李林甫萬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接過聖旨。
打開一看，明黃色的絹帛上沒寫一句任命，而是——
“為官之道，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凡此種種，沒有一條是為了自己。”
看著李隆基的字跡，仿佛每一個字都是一擊重拳，一時間萬種心緒湧上李林甫心頭。
短短幾個字，看完之後，李林甫精神搖**，已是滄海桑田。
高力士道：“陛下還說：‘人恒過，然後能改。李大人死裏逃生、再世為人，定當想方設法報效朝廷，千萬不要一念之差，走了媚上欺下的歧途啊’。”
李林甫一冷汗，大悲大喜之間，酒意全消！
隨後，他立即恭恭敬敬叩首：“臣——領旨！”
帝王們驚呼：“好厲害的手段！朝堂如同大江大河，魚龍混雜，水至清則無魚！帝王馭人之術，重要的不是滅，而是製！”
“先是以利為誘，穩住門閥；再是一抑一揚之間，拿捏了李林甫。如此收服人心之策，真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佩服了！”
禦書房內，楊風看著李隆基猶豫不定的臉色，點頭道：“李林甫不妨先用一陣子，將來我會處理的。”
“解決了李林甫，接下來該麵對另一個重要問題了——”
“軍隊！”
楊風振聲道。
“安史之亂中，邊軍隻知有大帥，而不知有天子。這簡直匪夷所思！”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陛下對軍隊的控製力太弱了！”
“曳落河，突厥語中‘壯士’之意。是安祿山手下最精銳的親兵，共有八千，忠心驍勇，安祿山將他們收為義子！”
“先生，您不會是想讓我學那安祿山吧？”李隆基臉色漲紅，“朕乃九五之尊，怎麽能使用如此市井粗俗的手段？”
楊風笑道：“有時候，就是要搞一些小伎倆。雖然上不得台麵，但屢試不爽。”
“成大事者，不能過分在乎自己的臉麵。”
“真正敢於麵對自己的對手，就要事無巨細地研究他、模仿他，才能碾壓他。”
“我已經為陛下做出了安排。隻要您照著我的話去做……”
“搶先行動，瓦解河北軍中積怨已久的矛盾！讓心懷不軌者無機可乘！”
“怎麽做？”李隆基愣道。
“親自去河北露一麵！”
“此次出行，有兩件事要做——”
彈幕立刻接梗：“公平，公平，還是公平？”
河北軍營突然聽聞皇帝駕到，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咱們一向為朝廷所冷落，這？陛下忽然親臨軍中是要幹什麽？”
當李隆基身穿戰甲出現在軍中時，河北將士萬分緊張！
陽光灑落，熠熠生輝，李隆基掃視萬眾大軍，胸中百感交集。
兩世恍然如夢，自從提前知曉結局之後，他萎靡不振，意誌全消。
但當他重新統領大軍時，忽然間仿佛歲月在他身上倒流，他又重新變回了年輕的自己，剛剛平定宮變，身登九五！殺伐果決，威嚴萬分！
“朕忙於政事，多年抽不開身。大唐雖沒有長城，你們卻是大唐最堅固的保障！”
“河北軍鎮，常年在前線征討、在邊塞戍守，風吹日曬，艱苦異常。”
“是朕疏查！朕從今日檢討己過，因此親來軍中慰問！”
“不論是有功未賞，還是生活不便，都可以向朕反應！”
“但願朕的這番話，來得不算太晚！”
這些話雖然是楊風編排，但在這一刻，李隆基毫不刻意，自然流露！
曆來哪有皇帝會說這些？將士們都嚇傻了，本就不善言辭，下麵立刻一片鴉雀無聲！
不光要說，還要做。李隆基牢記楊風的話。
“朕雖然掛記著眾位，但，你們是大唐強盛的保證，軍紀嚴明、能打勝仗是你們的本分！”
李隆基臉色立刻威嚴起來，喝道：
“朕敬重你們，是因為你們配得上朕的敬重！”
“先讓朕見識你們的本事，能者賞，次者罰！”
“有資本，才能談條件！”
態度的迅速轉變，立刻激起了將士們的好勝之心！他們本就是征戰疆場的粗野漢子，怎能忍受言語中挑釁之意！
“末將先來！”
一聲大呼，某將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