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眼
再次騰空而起。
大約飛行了二十分鍾，白頭巨雕來到了一處山穀盆地上空,下方是一個麵積不大的人族村落。
一聲尖銳的鳴啼由遠而近，一隻體型與白頭巨雕不相上下的青鳥快速接近。
隻見青鳥背部，一個體型高大，身穿綠色布衣的女子背著長弓，正朝羊角辮女孩不斷的招手。
“阿容，狩獵回來了？小白手裏抓著的是啥？”
等到綠衣女子看清巨雕手中抓著的是一個男人後，綠衣女子露出詭異之色：“不會吧阿容，族長爺爺同意你出去捕獵，可不是叫你去抓男人呐，跟姐說說，這是哪個部落的男人？”
“不是姐姐說你，阿容你現在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哩，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很瘦弱，不像是南疆人，難道是外族人？不如交給姐姐我養一段時間,好好審問一下？”說著綠衣女子不懷好意的盯著羊角辮女孩略微平坦的胸口。
羊角辮女孩頓時滿臉通紅，鼓起腮幫子，嘟嘴說道：“未央姐你好不害臊，整天就想著男人，這是我路邊撿來的外族人,我看他還有一口氣就帶回村子讓族長爺爺看看。”
說著小姑娘又盯著綠衣女子高聳的胸部，不服氣說道：“等阿容再長幾歲，未央姐你就不會總拿大小說事了，哼！”
綠衣女子掩嘴輕笑：“好了不逗你了，趕緊下去吧,我還得繼續巡視村子。”
說完綠衣女子一聲斥喝聲中，青鳥一個突然側身，脫離了與白頭巨雕的飛行路線。
“帶個‘野男人’回村，確實有些草率，未央姐姐都這樣，那下麵的七大姑八大姨，還不得刨根問底有完沒完啊？”
羊角辮少女為了規避村落叔伯大嬸們的閑話，幹脆直接招呼小白降落到村落最中央的祠堂前。
祠堂是部落重地，能住這裏的隻能是部落族長。
“族長爺爺，族長爺爺，麻溜點快出來幫忙呀！”
雖然羊角辮女孩搬得動地上那瘦骨嶙峋的‘十一’，但畢竟自己還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怎麽可以大庭廣眾之下去摟抱不認識的野男人呢？傳出去不好嘛！
祠堂大門打開，一個身穿粗布黑衣，頭戴布帽的老者緩緩走出。
老者發須皆白，但滿臉紅光腳步沉穩有力。
老族長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孫女然後目光落在巨雕身旁的‘十一’身上。
麵露疑惑，詢問道：“丫頭，這是……？”
羊角辮姑娘歡快的跑到老者身邊，雙手挽著老者的胳膊：“族長爺爺，您不是經常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容今天第一次離村狩獵，就遇見了這個外族人咯，你看他多瘦啊，還受了傷，我要是不管他的話，這外族人早就被林子裏的蛇蟲猛獸哢嚓裹腹咯。”
老族長微笑點頭，伸手捋了捋白須，但羊角辮女孩接下來的話差點讓老族長揪下一把長須。
“族長爺爺，發現這個外族人的時候，他口吐鮮血，氣息微弱，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死，我就給了他一隻我體內溫養許久的‘金蠶蠱’哩，‘金蠶蠱’真的好厲害，跟爺爺您說的一樣，他用了‘金蠶蠱’後立馬臉色紅潤，氣息都穩定多了。”
老族長看著羊角辮女孩一臉驕傲的模樣，頓時把一肚子斥責話語咽了回去。
三歲起就溫養進體內的‘金蠶蠱’，在容丫頭體內溫養了整整十年，這可是用來留給阿容自己救命的寶藥啊！說給外族人就給了。
敗家！
老族長輕歎一口氣，更多的是責怪自己，三兒子、兒媳婦死的早，就留下容丫頭一個女娃娃，自己太寵她了。
羊角辮女孩極為聰慧，看著一臉不舍的族長爺爺，安慰道：“族長爺爺，我當然知道體內的‘金蠶蠱’很寶貴，但是我不忍心這外族人在我麵前死掉嘛！您瞧瞧他瘦的，都看見骨頭了，比村裏最沒用的小鼻涕蟲還瘦好幾個圈圈呢，這得吃了多少苦啊！”
老族長摸著少女的頭，點點頭說道：“爺爺知道了，不心疼，不心疼。”
“對了族長爺爺，這外族人長的好奇怪，他沒有眼睛哩！”
“什麽？”
老族長情緒驟然激動，大步向前翻開趴在地上的‘十一’，果然如少女所說，少年沒有雙瞳，整個眼球部位被皮膚包裹著。
“丫頭，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你，還有誰？”
羊角辮少女搖搖頭：“就我知道，現在族長爺爺你也知道了，我回來的時候怕被人看見說閑話，說我帶野男人回村什麽的，所以直接帶著外族人飛到您祠堂這邊咯。”
老族長神色鄭重的點點頭：“很好，容丫頭，這個無眼少年的事情千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哪怕是阿大他們也不行，知曉不？”
“曉得了爺爺，怎麽……他……是壞人嗎？”
老族長搖搖頭：“他是什麽樣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見麵，話都沒說過怎麽會知道？”
“不過，他對我們整個黎族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雖然他是外族。”
“很重要的人？族長爺爺，是不是跟後山聖地有關啊？我記得小時候您帶我去過後山聖地，那裏有好多我看不懂的壁畫，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有一副沒有眼珠的神靈壁畫，跟這個少年一樣沒有眼珠子呢。”
老族長瞪了少女一眼：“丫頭，都說了，不要再提此人沒有眼球的事情，好了，你回自己屋休息去，溫養體內十年的‘金蠶蠱’被你取了出來，難免大虧氣血，回頭我找人給你送湯藥補一補氣血。”
少女嘟著嘴：“族長爺爺，您不疼有容了嗎？做事情幹嘛遮遮掩掩？再說，這少年還是我救回來的呢，我有權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老族長看著少女，重重歎氣道：“好吧，你就給爺爺打下手，至於他是否與後山聖地有無關聯，那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
日升日落，轉眼夜幕已至。
黎村外出狩獵的男人們陸陸續續回歸，他們或駕馭巨鳥或驅使巨獸，村裏的婦人孩子們歡呼雀躍，迎接自己的男人或父親平安歸來。
從村裏人的歡聲笑語中以及村廣場中央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可以看出，這次集體狩獵還是很成功的，如此多的獵物獲取，至少一個月內，黎村的婦人和孩子們不用擔心食物不夠吃了。
一個身材高大，肌肉黝黑發亮的俊朗少年在獵人群中是那麽的出類拔萃。
“阿大，你出息了啊！這十幾米的黑水蛇你都能捕捉了，還有那迎風崖的烈火雀，紅棗嶺的豪蠻豬，阿大，你長大了，是一名優秀的獵人了。”
“阿大，七嬸我別的不會，製作衣服小有心得，這蛇皮，雀翎，嬸嬸我定要給你製作出最漂亮的新郎裝。”
“阿大，你小子真的長大了，跟二叔說說，看上哪個村的姑娘了，叔明天就給你提親去。”
饒是少年郎在麵對凶獸毒物時能麵不改色，但談婚論嫁也不能這麽個圍著火堆談嘛，羞死個人。
少年郎紅著臉，直管大口喝酒，好借助酒暈來掩蓋自己的羞澀。
咦！？
“族長爺爺怎麽不在？”
每個月的狩獵祭是族裏的重要活動，族長爺爺怎麽會不在？對了，還有有容丫頭呢？她今天是第一次狩獵，怎麽也不在？難道狩獵失敗出了意外？
少年郎想到那個愛哭愛鬧的小丫頭，不由得擔心起來。
身旁，綠衣女子笑著回答：“安心了阿大，族長爺爺下午傳出話來，說要嚐試煉製一種新蠱，反正沒個幾天是不會離開後山的，至於有容丫頭給族長爺爺打下手幹雜活去了。”
似乎想到什麽，綠衣女子悄悄在阿大耳邊附和道：“今天有容丫頭給村裏帶回來個外族人，那外族人好像受傷了，具體怎麽安排隻有族長爺爺知道了。”
阿大停住了手中的酒碗，看著綠衣少女：“外族人？未央姐你沒看錯？”
黎未央酒量極好，幾大碗酒水下去隻不過臉色紅暈，她信誓旦旦拍著胸脯回答道：“絕對沒看錯，雖然看不清麵容，但那一身瘦弱的骨架子，別說我們黎族身體最差的小鼻涕蟲，就算其他村子也找不出那樣的身子板，肯定是大山外流浪進南疆的外族人。”
“當然了，同樣是外族人，那小子跟林師是沒法比的……”
…………
黎村後山有一個天然的穀地，是一條直通地底百餘米的暗洞，根據口口相傳的古代說法，原本黎村所在之地是一條看不到長寬的巨大河流，然後一場神靈之戰爭，火神發怒一口燒幹了整條河流，然後才有了現在的十萬大山，而這個天然形成的暗洞是當時大河衝刷出來的溶洞。
至於傳說的真假也沒有人去深究，這條距離地麵百米深的地下暗洞是黎村的聖地，沒有族長同意，任何族人都不能進入後山，更不能進入暗洞之中。
族長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約束力沒關係，洞口處那讓人頭皮發麻，一個個手臂粗細的巨大斑斕蜈蚣就是最好的約束力，這樣的蜈蚣能撕裂虎豹，撲殺猛禽。
老族長揮揮手，這些守護入口的巨大蜈蚣紛紛退卻露出暗洞入口，身後，用竹扁背著‘十一’的羊角辮少女露出仰慕之色。
“族長爺爺，啥時候我也能跟您一樣操控這些毒蟲哇！”
老族長哼唧一聲：“算了吧丫頭，你可吃不了那個苦哦！”
少女吐了吐舌頭，跟上老族長背影。
暗洞的入口處扁窄，剛好一人通過，不過越往內部走，空間逐漸擴大，最後出現一個巨大的數百平米地底空間。
這就是黎族聖地！
哪怕是少女有容，也是年紀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是族長爺爺為她祈福，還在她體內種植了一顆‘金蠶蠱’。
地底空間中央是一個占地極大的‘祭壇’，祭壇頂部供奉著一口外表漆黑色的水缸。
老族長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聖地中的火炬添加油料，所以此地燈火通明，不影響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