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保衛處要搶功

老船頭是個法盲,他以為進了局子,自己就得被栽上人命案了。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他嚇得流了黃湯,害得局裏負責洗車的小同誌不得不捂著鼻子對三輪摩托進行了清洗。

到了局裏之後,老船頭也不敢隱瞞,把從小到大幹的缺德事都給招了,直到招無可招,直接給梁楓跪下了,不停地磕頭,頭都磕出血來了。

雖然說侮辱屍體,非法拋屍也是罪,但是這罪過不大,他交了贓,認罪態度良好,再加上老程頭表示既往不咎,梁楓也在嚇唬了他一通之後,就把他給放了。

按照老船頭的供述,他撈到這具女屍的時候,女屍的手腕上還戴著一隻手表,這玩意兒可是值錢貨,他就給捋下來了,打算拿去賣掉。結果還沒來得及賣,就被警察給找上門了。

隨後他把那隻貼身藏著的西鐵城表給拿了出來,這一隻西鐵城表,1978年研製出來的新款,是超薄的那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比起國產的上海還是梅花,都要貴出不少。

這年頭,開始流行一種說法叫做“”三轉一響”,三轉就是手表,自行車,縫紉機,一響就是收音機(錄音機)。所以手表是大件,也是三轉一響當中排首位的值錢貨。

西鐵城是日貨,這年頭,小日子的工匠們還是真的工匠,做工相當精細,功能也比較齊全,除了顯示時間之外,還顯示日期。時間就停在了7月24日這一天,而時間停在了兩點。

按照刑偵電視劇裏演的,人死的同時,手表也會停止,所以徐山基本可以判定,死者應該就死於兩天前,也就是7月24日的兩點,唯一不能確定的是這個兩點是淩晨還是下午,但是這個不重要,隻要去龍水鋼廠一排查,說不定就會水落石出。

龍水鋼廠,是龍水縣為數不多的國營廠子,龍水縣不大,國營廠子也不算多,隻有三廠一礦,廠子是化工廠,造紙廠,鋼鐵廠,礦是黃鐵礦。

這年頭還沒有下崗分流,廠子效益也算不錯,職工都是城鎮戶口,他們都有一個值得驕傲的稱呼,居民。這個居民可不是居民身份證上那個居民,而是區分城裏人跟鄉下人的一種稱呼。

龍水鋼廠算是縣裏的排麵,它蓋得相當大,除了工廠,還有家屬樓,有子弟學校,食堂,工會俱樂部,甚至還有一個電影院……總之是一應俱全。平時在龍水縣少見的小轎車,在這裏也時常能看見。

走在龍水鋼廠寬闊平整的水泥路上,時不時能看到一個個趾高氣揚的職工,他們的身上都洋溢著一股蓬勃的朝氣,讓徐山深為感慨,這年頭,物質的確不富足,但是人們的精神麵貌,卻跟後世那些喪文化當中迷失躺平的小青年完全不同。

也許這是因為那時候到處都是希望,到處都是機會,人人都在走上坡路的緣故吧。

他們進廠之後,直奔保衛科,讓徐山頗為驚訝的是,保衛科的編製齊全,除了科長之外,科員足足有三十人之多。而且這個保衛科,是配槍的。這種情況在後世十分罕見,但是在這時候,卻是司空見慣的常態。

保衛科長叫馬柏民,也是部隊轉業人員,跟梁楓還見過幾麵,當他看到梁楓拿出的屍體照片,不由一愣:“梁隊,你還真找對地方了,這女屍的確是我們廠的職工,廣播室的宣傳幹事邢玉仙,兩天前她就失蹤了,想不到竟然死了。”

梁楓對於馬柏民輕描淡寫的態度相當的不滿:“簡直亂彈琴,失蹤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不報案?”

“梁隊你別生氣嘛,這事情有隱情的,你也知道,我們這鋼廠職工這麽多,我們要管的事情也多啊,而且這邢玉仙吧,她的作風有問題,有一個外號叫做小白鞋,跟廠裏好幾個青年都處過朋友,還是同時的。要不是有人關照過,以她這樣的作風,早就被打成流氓罪給送進去了。再說了,她在廠子裏的活也很輕鬆,經常坐著小車出去逛,所以她失蹤了兩天,大家都以為她就是去外地了,沒往這方麵想啊。”

徐山一聽,也在心裏暗道:都說了,賭近盜,奸近殺,這老祖宗的生活經驗總結出來的話,還真是有道理。所以破案的方向也有了,直接找跟小白鞋有關係的那幾個青年過來一問,估計就能找出那個殺人真凶了。

這麽淺顯的道理,自然不用徐山專門提醒。

甚至不用梁楓開口,馬柏民就讓手下人把這幾個青年給叫到了保衛科。

這六個小年輕被叫到保衛科,感覺到氣氛不對,都嚇得兩股戰戰,麵色如土。

梁楓目光一招這六個人,側目馬柏民道:“時間緊任務重,咱們分配一下吧,你們保衛科替我們審兩個,我們自己審四個。”

馬柏民有點不高興:“你瞧不起我?我們這麽多人,才審兩個人?要不然這樣吧,你們在這裏喝茶,我們替你們先審一輪。”

說完不由分說,就讓手底下的人把這六個小年輕給帶進了隔壁的屋子裏。

徐山有點不太明白馬柏民為什麽這麽做,審訊是警察的工作,他這麽做明顯就是越俎代庖啊,可是梁楓為什麽卻還容忍馬柏民的行為呢?

蘇婧也是義憤填膺,生氣地捏著拳頭,腮幫子鼓鼓的:“梁隊,這就是搶功啊,這都能忍?”

梁楓也不動氣,微笑道:“你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看不明白,老馬這麽做不是搶功,他是怕丟醜,廠子裏出了殺人犯,他們保衛科要不做點什麽,那就是他們的失職了,這點你懂?”

蘇婧更加不甘:“那要是讓他們審出來了,豈不是變成咱們的失職了?”

徐山之前也沒有明白這一點,他雖然性格改變了許多,由社恐變成社牛,但是畢竟沒有在這個年代生活過,對於這些人情世故他還是不明白的。好在他極聰明,聽梁楓說完便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不怕的,他們肯定審不出什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