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同一種人

代小天閉眼驚叫起來。

此刻,隻聽“砰”一聲,門被重重踢開,隨後傳來阿班一聲慘叫。

代小天睜開眼,看見鄭湘出現在門口,阿班倒在地上。

“阿姨小心,他感染了艾滋病!”代小天驚呼。

鄭湘幹淨利落地奪了阿班的刀,並且把他拷在了廁所水管上。

代小天差點哭出來,“媽的電視裏都是真的啊,警察都他媽最後一秒才趕來!你再晚點來,我不被他殺我就自殺!”

蘇尋跌跌撞撞闖進來,用槍比劃了一陣,發現已經不用了,悻悻收起來。看見廁所裏的阿班,他驚呼:“臥槽,比女人還漂亮。什麽世道?”

鄭湘五味雜陳地瞪了他一眼,“幾點了?”

蘇尋看表,“8點了。鄭隊,你的收官之作,挺完美。”

鄭湘看著正在活動筋骨的代小天,厲聲喝道:“代小天,你剛才為什麽一個人跑回來?”

代小天看著窗外遠處:“我不想跟警察打交道,嫌你們蠢。”

鄭湘怒不可遏:“你聰明?我要是不及時趕到,你就沒命了。”

代小天:“那你又為什麽會及時趕到呢?”

蘇尋把桌子上的打火機拿起來,用力一拔,打火機像一個U盤一樣被抽成兩段,下麵有一個小小的芯片。

蘇尋:“我打火機是你偷了放這兒的吧?它看起來是個打火機,其實是個竊聽器。都快回到大隊了,才發現東西丟了,一聽聲音,馬上趕過來。”

代小天抓過打火機,驚奇地翻來覆去地看。

鄭湘:“別看了,跟我回局裏做筆錄,想看多久看多久。”

代小天默默把打火機遞回去,“不去。我說了,不想跟警察打交道。”

鄭湘惱怒,“這可又不得你。”

代小天一笑,“鄭警官,現在已經八點半了。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為啥昨晚逼著大家把案子破出來,因為今天你就不是警察了對吧?我上網搜了你,那個打孕婦的老警花對吧?在網上公開作檢討,按慣例一定會處理你,不然怎麽向公眾交代。你剛愎自用,食古不化,自以為是,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警察。你早跟不上這個時代了,認命吧,逃避沒用的。現在,你我都是一樣的人,別對我指手畫腳。”

鄭湘像一根木頭,一動不動,她不知道自己血液到底是凝固了,還是在沸騰。

“她不是警察,我是!”蘇尋掏出證件,”刑警大隊第五支隊副隊長,請你跟我們去做個筆錄,有問題嗎?我有權力要求你配合,有問題嗎?“

代小天默默做了一個髒話的口型,”哼“了一聲。

鄭湘坐在刑警支隊的走廊上,不時望向審訊室。來來去去的支隊同事們小心翼翼地跟她打招呼,轉身都是滿肚子狐疑。她歎了口氣,走到分局門口抽煙。

蘇尋終於做完筆錄出來了,看見她,有些心疼,”姐,你咋又抽上了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之後,扔地上踩熄,”問得怎麽樣?“

蘇尋沒回答,問她要了一支煙,”案子的部分,大概也就是我們了解的那樣了。隻是——“

“別賣關子,不想說,就把煙還我。”鄭湘道。

“你看你老是不耐煩。我是有點感慨,這個代小天不簡單,別看他年輕。”

“因為聰明,一個業餘愛好者比咱還專業?”鄭湘認真看著他。

“不是,”蘇尋有些觸動,“你都猜不到他說了什麽。他說,那個阿班,能不能給他算過失殺人,給他留點人生希望。”

鄭湘有些迷惑:“為什麽他會同情他?阿班不是還打算讓他感染艾滋病嗎?”

蘇尋有些動容:“我也這麽問。他說,阿班其實挺可憐的,而且,應該隻是想嚇唬他,並不真正想要他的命。因為,阿班打算用匕首割他手臂的時候,換成了刀背。”

鄭湘沉默許久,“他們都是同一種人。”

她突然就豁然開朗,自己為什麽下意識要信任這個可疑的小子了,20年的從警經曆給她最大的經驗就是對人的直覺。昨晚,她為什麽會讓一個缺少底細的人參與案子呢?因為她看到了他身上深深隱藏的良善,那是再多不羈與浪**都遮掩不住的本性。

蘇尋試探地說,“其實,鄭姐,我覺得你沒必要辭職,白局也隻是說讓你暫時回避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你狀態也好些了,再回來……”

“我還回得來嗎?”她打斷他。

“好吧,”蘇尋訕訕地說,“嗐,你是老將了,休息一下也挺好,世界那麽大,你出去找幾個小鮮肉!“

她拍了一下他腦袋,“什麽找幾個,姐我可是掃過黃的。“

小蘇:“掃黃也有前途啊,你看你曾經的徒弟,陳振興陳局長,不就是從刑警大隊去了治安大隊,慢慢平步青雲的嗎。“

她若有所思:“這個陳振興還有點人情味,當了市局副局長,也沒忘記我,春節還送了箱水果,發過祝福短信。“

小蘇突然一拍大腿:“對了,說到他,你還記得他最早主辦的那幾個案子嗎?其中有一個殺妻案,犯人叫代明,你還記得嗎?“

她略為沉思:“當然記得,一晃10年了。“

小蘇:“我剛剛整理舊卷宗,發現那犯人好像今天應該出獄。“

鄭湘差點跳起來,叫了一聲:“哎呀,媽的,差點忘了!“說著就往外衝。

“鄭隊!”蘇尋叫到。

“你叫我什麽?我已經不是警察了啊,記住。”她說完又有些心軟,“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馬上升隊長,好好幹,有什麽不懂的,問我就是了。”

“那我可以找你做刑偵顧問嗎?我說真的,你考慮一下。”蘇尋認真地說。

”小蘇啊,這世界上沒有離了誰就幹不了的事兒,你要是不能獨當一麵,我這麽多年不是白教你了嗎。“她阻止欲言又止的蘇尋,”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保重。“

她轉身攔了一輛車,絕塵而去。她得完成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