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鬼的音符
對於直播間裏的彈幕內容，徐年一無所知。
此時，他滿腦子都是喜事喪事一起辦這幾個字。
喪事喜事一起辦……
徐年眼神一凝！
“好！今天，我就把這喪事和喜事一起辦了！”
“胡鬧！我父親百歲升仙，可不是給你們當鬧劇來耍的！”
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人，順著山路走下。
“族長！”
“族長！”
王家之人紛紛讓路，恭敬低頭。
此人，便是王家這一代的族長，王順磊！
一個資產上百億的家族族長！
從王家走出去的大人物何其多，遍布商政軍三界，可在他麵前依舊得乖乖低頭喊一聲族長！
“老四家的婆娘，這些人是你招惹來的？馬上把他們趕走！”
王順磊雙眼一瞪，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人群中，一位眉目含春的少婦驚恐地低下頭。
“是！”
她快步走到徐年麵前，推攘著他。
“你們快走，莫要害人害己！”
“你這話就不對了，是你給我們節目組投稿的，不然我們也不會來到這裏！”
徐年的助理憤憤不平地說道。
“別鬧了！再鬧，就算你們是大明星，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少婦壓低聲音，警告道。
王順磊視線掃視到正在閃著紅燈的攝像機，微眯起雙眼。
“等等！”
“別讓人說我王家不講理！既然把你們請來了，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
“但，若是出了閃失，你們擔得起責任嗎？我父親百歲歸天，對我們王家來說，那就是頂天要緊的事情！”
王順磊盯著徐年，語氣咄咄逼人。
徐年自然心中不快，他大可以甩頭走人。但，代價就是……從此永無出頭之日！
“若是不成，你王家想要什麽交代？”
徐年沉氣凝神，問道。
“若是不成，你親自為我父親抬棺，哭靈三年！”
王順磊略加思索，嘴角微微勾起。
“那若是成了呢？”
徐年雙拳緊握。
“若是成了？我把我女兒許配給你！”
王順磊冷笑一聲，根本不認為徐年能辦到這樣的事情。
喪事和喜事一起辦，聽起來似乎簡單，可要讓兩方都滿意，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你女兒？萬一我要是看不上，那豈不是虧大了？”
徐年搖了搖頭，不感興趣。
“我那女兒長得美若天仙。”
王順磊哼了一聲，說起女兒，他的臉上滿是驕傲之色。
“我這人臉盲，分不清長得好不好看！”
徐年昂首，傲氣十足。
“我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以後，我這大半的財產都是她的！”
“嶽父！”
脫口而出之後，徐年才想起這是在直播。
“無恥小人！”
“呸！做你的春夢去！”
“還打人家女兒的主意呢，等著抬棺哭靈吧！”
毫無意外，直播間的觀眾再度開罵。
王順磊臉色一僵，滿頭黑線。
這尼|瑪，芒果衛視去哪找來這麽奇葩的嘉賓？
“廢話少說！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做！”
此時，徐年的嘴臉在王順磊看來分外醜惡，他隻想盡快把他們打發走。
“你們在此等我，我去了！”
徐年轉頭，對助理說道。
他渾身散發著慷慨就義的悲憤之情，真可謂是風蕭蕭兮易水寒。
近在咫尺的小助理為之感染，仿佛……降身那邊刀光劍影的江湖，送別為公義獻身的國之大俠，不由淚眼朦朧。
“此去……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徐年堅定踏出一步，走入人群之中。
他儀態端莊，氣度不凡。
在這一瞬間，直播間裏的觀眾都看呆了。
這，還是那隻過街老鼠嗎？
“劍……嗩呐來！”
徐年伸手，大喝一聲。
噗！
有觀眾直接噴了！
噴了一屏幕的水。
“窩尼|瑪！嗩呐？這是準備流程都不走了，快進到哭靈？”
“拋開徐年這家夥討人厭的事實不談，這節目效果直接拉滿了。”
直播間裏，觀眾們臉上的笑就沒停止過。
“吹嗩呐？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辦法？”
王順磊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可不想當著鏡頭在跟女方親屬幹架。
“要麽相信我，要麽，算你認輸。”
徐年這一刻的神色分外認真。
嗩呐，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藝。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放手一搏！
“好！把嗩呐給他送來！”
王順磊氣得牙癢癢，向傭人招手。
很快，一把嗩呐被送了上來。
嗩呐上麵，還染著斑斑血跡。
“這些血跡，是上一個在這裏吹響嗩呐的人留下的。”
王順磊陰沉沉地說道。
鏡頭對準徐年身後的女方親屬，他們盯著徐年的眼神，正在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直播間裏的評論越來越少。
他們同樣為徐年捏了一把汗。
雖然他們討厭徐年、侮辱徐年，但，他們決不想看到流血事件的發生！
徐年助理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她掏出手機，瞳孔一縮。
總導演打來的電話！
她急忙跑到一邊，接起電話。
“阻止他！快阻止他！”
總導演是吼出來的。
一旦在直播間裏發生流血事件，節目將會被封殺，沒有任何幸免的可能性！
沒有人看好徐年。
在所有人看來，徐年為了博出位，已經瘋了！
這個賭約的結果，要麽就是徐年為王家老族長抬棺哭靈三年，要麽被當場活活打死！
助理扭頭看向徐年。
“郭導，來不及了。”
她艱難地開口。
徐年已經吹響嗩呐！
是《一江風》！
著名哀樂，出|殯送葬必備曲目！
上一位被送進醫院的嗩呐手，就是吹的這一曲！
轟隆！
陰沉的天倏忽驚雷，疾風驟雨突至。
眾人仰頭，烏雲翻湧，行如騰龍，儼然一派九龍拉棺景象！雷蛇在縫隙間蔓延，一塊又一塊的烏雲凝聚，向山頂上方穹頂匯聚，仿佛萬仙歸位！
在雷霆震怒聲中，如怨如訴的低音嗩呐樂流淌而出。
第一個音符躍現，如天罰降臨，讓所有人仿佛受破家之痛，悲傷逆流成河！
“爹！”
一聲哀嚎，王順磊涕泗橫流！
身後，所有王家人鬼哭狼嚎著，撕心裂肺！
“給我住嘴！”
“打！狠狠地打！”
女方親屬臉色大變，衝向徐年。
徐年閉著雙眼，完全沉浸在演奏之中。
他手指微顫，音符開始跳躍！
這首殯葬常用曲目的曲風，瞬間變了！
悲戚中，帶著俏皮和喜悅！
且，越來越濃鬱！
徐年的指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至鏡頭隻能捕捉到一片殘影！
天上愈發風起雲湧，雷霆狠狠劈在它們身上，仿佛在這首一江風的驅動下誓要改日換日！
一片片烏雲作鳥獸散，霞光逐漸灑向大地。
“這他媽的！氣象武器？”
直播間裏的觀眾目眥欲裂。
女方親屬腳步放緩，逐漸沉靜下來。
他們長呼出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空。
他們仿佛看到在王家老族長在天上，依舊注視著這場沒結束的婚宴。
“王老，您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這對新人吧？”
女方親屬的臉上都浮現出會心的笑容，笑容之中，帶著深深的惋惜和痛心！
徐年，將一江風吹出了喜慶，吹出了新生！
“爹！一路走好！”
“是我著相了！您這是喜喪啊！”
“您一定更像看到後人生活美滿幸福，而不是為了一場葬禮鬧得雞犬不寧！對不對！”
王順磊是跪倒在地，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直播間中，一片沉寂。
為數不多的觀眾呆呆看著屏幕上的徐年，他的指尖在音孔上不斷跳躍著，一個個魔幻般的音符不斷蹦出。
他，竟然同時吹出了悲痛斷腸的哀傷和迎新辭舊的喜慶！
這人，是魔鬼嗎？
所有觀眾臉色扭曲，一個個淚流滿麵又麵帶微笑。
“爸，您放心，我一定會幸福的！”
“奶奶，您安心在天上看著，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
砰！
“哈哈哈哈……嗚嗚嗚……漲了！漲了！”
總導演闖入歐陽台長的辦公室中，大喊大叫。
歐陽台長瞳孔一縮。
“來人！郭導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