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仙

神鬼之談,眾說紛紜。

這是個充滿神秘與玄奇的天下。

世上有修士飛天遁地,有大儒筆畫山河,有力士搬山挪嶺,有妖邪幻化萬千。

既然修行者可以禦劍飛天,大妖能吞城滅鎮,那麽神鬼之言未必是傳說。

雲缺凝視眸光,死死盯著角落裏的矮漢子。

他看不出對方是人是鬼,不過能在劍宮使者的眼皮子底下潛入試劍樓,這份能耐絕非尋常。

“當年寒水城發生了什麽!我爹到底怎麽死的!十萬重兵都去哪了!”

雲缺的眼裏泛起血絲,喝出這句埋在心底五年之久的吼聲。

即便十萬隻螞蟻,困死之前也會奮力一搏,何況是有燕國第一軍神之稱的父親率領的十萬重兵!

自從五年前噩耗傳來,雲缺的心裏就隻剩下那座屹立於寒水河畔的空城。

他發誓,一定要查清真相,還父親一個清白!

“死了,都死了……”

矮漢子發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怪聲,身影緩緩消散。

如果不是麵前的九劫劍,雲缺還以為自己身處夢境。

輕撫劍匣,雲缺眼圈發紅。

他從小沒見過母親,與父親相依為命。

兒時經常坐在父親肩頭,詢問母親的下落。

“阿爹,別人家的孩子都有阿娘,我為什麽沒有呢?”

“誰說你沒有娘!爹又不會生娃,你小子當然是你娘生出來的。”

“那我娘呢?她怎麽不來找我們?”

“因為你爹風流倜儻,在外麵留下太多的風流債,實在記不得你是哪個女人生的嘍。”

“爹騙人!”

每當這時,小小的雲缺就會看到父親癡癡的望著雲端,呢喃自語:

“莫道神仙好,人間自逍遙,早晚有一天,爹會把你娘接回來,咱們一家團聚。”

短暫的回憶,轉瞬即逝。

“人間自逍遙……”

雲缺低語著深吸一口氣,壓下湧動的心緒,抓起劍匣裏的長劍。

刹那間,一股風暴般恐怖的劍氣隨之襲來!

雲缺在拿起九劫劍的同時,視線瞬間模糊,仿佛穿越過無數歲月,看到了一場來自上古的惡戰。

一襲青衫正立於不知多高的雲層之上,手持長劍,飄然若仙。

青衫之人的周圍,是一尊尊堪稱恐怖的龐然大物!

有幾乎與天地齊高的龐大魔影!

有法相莊嚴頭頂日月的佛陀!

有渾身烈火凶焰滔天的巨獸!

有三首六臂金光繚繞的妖人!

這些恐怖的存在,竟聯手轟擊著那青衫之人,天地失色,雲層碎裂,虛空中遍布著無數裂紋,仿佛整片天地都要被這場惡戰撕扯開來。

那青衫人影則駕馭著長劍,在魔影與佛光、烈焰與金芒中閑庭信步。

一劍出,梟魔首!

二劍出,斬佛光!

三劍出,巨獸斷成兩截,妖人六臂齊折!

青衫人影一步步走著,漸漸化作一道耀亮於天地的劍光,如同雲中騰起一輪大日。

這一幕景象,看得雲缺震撼不已,此時他腦海一片空白,隻剩下兩個字:

劍仙!

念頭剛起,雲缺耳畔出現轟鳴雷音,天上降下無數金色雷光,所有畫麵被鋪天蓋地的雷光填滿。

腦海中一陣刺痛,雲缺豁然醒來。

周圍還是木樓,劍仙與雷光早已消失不見,宛如一場大夢。

“剛才的劍仙是誰……莫非與九劫劍有關?那些金雷又是什麽?”

雲缺大口喘氣,震撼不已。

再看手裏的九劫劍,不知何時竟出現一道道細密裂紋。

那些裂紋絕非近期所致,充滿了古老蒼涼,仿佛每一道裂紋都代表著一場令天地變色的惡戰。

劍嘯聲在門外浮現,第三次劍氣洗禮即將開始。

雲缺沒時間多想,提著九劫劍推門而出。

堅持到最後的隻剩六人。

除了褚犀與寒嬌的中品法器絲毫無損之外,其餘幾人的長劍或多或少都出現碎裂。

他們不想放棄這次機會,打算最後一搏。

見雲缺出現,褚犀十分意外,接著大喜。

“你居然沒逃出去?哈哈太好了!你那破劍肯定撐不住第三次劍氣洗禮,我看你怎麽死!”

幾個持有法器的富家子紛紛附和。

“姓雲的你活該!今天你出不去試劍樓!”

“早看他不順眼了,誰罵他爹他就揍誰,今天我們就罵了怎麽樣!你爹是懦夫是廢物,是大燕國之恥!”

幾個富家子肆無忌憚的盡情喝罵。

這次試劍會過後,他們與雲缺的身份將發生巨大的改變。

他們會成為高高在上的劍宮弟子,而雲缺則會繼續頂著恥辱的封號,在雁門鎮蹉跎歲月。

一旁的寒嬌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道:

“莫欺少年窮,進不了劍宮不等於此生無法修煉,也許人家另有機緣。”

褚犀冷笑道:“另有機緣?連他自己都不信吧,懦夫的兒子就該做一輩子窩囊廢!”

嗡……

劍身震顫的聲音由小至大。

雲缺舉劍過頂,目光驟然犀利:“這些年的苦頭,你們還是沒吃夠啊,既然如此,那就多吃一些好了!”

哢嚓!!

一劍劈下,木屑翻飛,試劍樓的地麵被砍出一個大洞!

之前褚犀隻是將地麵砍出個小坑,就讓樓內的劍氣增強三倍不止,雲缺這下相當於拆了整片地板。

褚犀幾人嚇得瞠目結舌。

木樓外,兩位劍宮使者正在閑談。

“雁門鎮的苗子還算不錯,尤其叫寒嬌的丫頭應該是靈根之體,回去後長老們又要掙個不休嘍。”

“那個寒水侯實屬勇氣可嘉,接連五年都來的試劍者,自從劍宮成立以來恐怕都沒遇到過。”

“試劍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至多三次就該知難而退,若失敗三次以上,這輩子肯定沒機會通過試劍樓。”

“的確如此,可世上總有些倔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啊……哎樓怎麽歪了!”

兩位劍宮使者愣愣的看著試劍樓緩緩傾斜。

樓內,此刻劍風肆虐!

破損的地麵激發出法陣的最大威能,整個試劍樓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響動,即將坍塌。

樓內的每個人頭頂,都出現了一團比之前強烈十倍的氣旋!

劍氣仿佛旋轉的鐮刀,呼嘯而下。

幾個持有下品法器的世家子直接被攪碎長劍,渾身是血的飛出樓外,生死不知。

堅持下來的隻有雲缺,褚犀和寒嬌三人。

其中雲缺最為輕鬆。

九劫劍在他手裏如魚得水,雖然斬不出劍氣,等階卻遠超另外兩人的中品法器,擋下暴增的試煉劍氣輕而易舉!

褚犀漸漸支撐不住。

他的身體素質最差,早已不堪重負。

即將失敗之際,褚犀一咬牙,舉起藍鵲劍衝向雲缺。

“我去不了劍宮,你也別想去!”

試劍樓裏不禁止打鬥,隻是沒人那麽做而已。

連抗衡劍氣洗禮都要耗盡全力,誰有閑心去找別人的麻煩。

雲缺不躲不避,揚劍而斬,隻聽聞金鐵交鳴的脆響炸起。

劍光過後,藍鵲劍斷成兩半。

“我的劍!我的中品藍鵲劍!”

褚犀驚得魂飛魄散。

不等他撿起斷劍,直接被襲來的試煉劍氣轟飛。

寒嬌目睹了一切,她驚訝無比。

落在她身上的試煉劍氣濃厚無比,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可人家雲缺反而輕鬆如常的站在原地。

當寒嬌即將撐不住的時候,看到雲缺抬劍斬來。

“莫欺少年窮,人若有誌,定有機緣。”

隨著少年的輕語,寒嬌頭頂的試煉劍氣被劈開多半。

人家不是斬她,而是在幫她!

寒嬌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拚盡全力終於硬撐下來。

轟鳴大作,木樓再也無法支撐,坍塌開來。

看熱鬧的人們驚呼著四散躲避。

木板與碎屑翻飛中,白衣少年昂首而立!

雲缺在驚喜的同時,更生出深深的疑惑。

剛才還在手裏的九劫劍,竟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