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長孫衝大鬧大理寺

日光微亮,東方露出一絲魚肚白,大理寺大門方才被雜役推開,門口就迎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來人,本官乃宗正少卿,犯人張鐵何在!”

一道青年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威嚴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身後還跟著一群家丁,來勢洶洶。

幾個雜役互相看了一眼,心想這是發生了何事?

按理說他們大理寺負責大案要案審理,掌刑獄訊問,又在天子腳下,何人敢擅自鬧事?

長安沒有蠢人,個個都是人精,雜役們料想,此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少卿……難道是長孫大人之子?”

雜役之中,有人低聲嘀咕著。

這話一出,雜役們睜大眼睛,手腳立刻就垂下,低著頭恭敬無比。

長孫無忌之子,長孫衝,蔭蔽入朝,長孫皇後的親侄子,他們可得罪不起!

“少卿大人這邊請,待我們稟告戴大人,就把這張鐵給提來!”

雜役們露出了一個有些殷勤的笑容,但終歸還是帶著腦子,不敢擅自做主,知道先稟明自己的頂頭上司。

“不用說了!張鐵乃是本官的遠房族弟,蒙冤入獄,爾等不必多言!趕緊把他放出來!”長孫衝不耐煩地命令道。

他本就不願意在大理寺門前撒潑,失了身份。

若不是張鐵他爹替自己辦了不少髒事,求到他跟前來,他可沒有這個閑工夫!

“沒錯,快將我兒放出來!”

在長孫衝身後,張鐵的爹——也就是張刀眼神憤怒地喊道。

“這……”雜役眼神為難,猶豫中,突然有獄卒抬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你們杵在這做甚,將此人抬走吧,畏罪自盡了。”

獄卒不認識長孫衝,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態度敷衍至極,把那具男人的屍體丟到了地上,對幾個雜役說道。

“啊!!!”

誰料到,大理寺院子內突然爆發出一聲悲憤的哭聲。

“這是我兒張鐵!我兒,你怎麽如此想不開啊!”

張鐵身上傷痕累累,衣衫早就破舊不堪,亂糟糟的頭發上還帶著幾絲雜草,渾身發出潮濕的臭味。

張刀握著張鐵冰冷的手,眼神從悲傷逐漸變得猩紅。

“我不信,你心高氣傲,如何會自盡?”

“我兒,你告訴爹,你是不是被人謀害了!”

“是誰殺了你!你說啊!”

張刀口不擇言地說道,眼睛狠狠地盯著那些雜役和獄卒。

獄卒被他看的心裏發虛,但語氣卻依舊囂張:“你什麽意思,我說他是自盡便是自盡,你敢質疑大理寺!”

張刀一聽,更是氣血湧上心頭,他知道自己說不過那獄卒,便轉頭,朝長孫衝一跪:“長孫公子,你可千萬要為犬子做主啊!”

“犬子生前兢兢業業,為公子盡心盡力,就算沒有功勞,也有幾分苦勞,可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地死了!”

張刀滿腔悲愴地說道。

長孫衝臉色黑如墨,他如何聽不懂張刀話裏的暗示,他這是在威脅他呢!

但若是他不幫張刀出了這口氣,恐怕會寒了部下的心,也無法再立威。

獄卒聽到張刀的稱呼,以為死的是什麽重要人物,腿腳一軟,甩鍋甩的比新東方的廚師還快。

“少卿大人明鑒!小的不知道此人是如何身亡,但他生前,一直在咒罵著一個人,或許是那人殺了他!”

長孫衝一揮衣袖,語氣冰冷地問:“那人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小白?”

獄卒不確定地回答。

“肯定是張小白!一定是他!”

張刀突然激動起來,目眥欲裂。

“就是此人花言巧語騙了李將軍,讓我兒淪落到去守城門,也是此人,讓我兒受牢獄之災!”

張刀口沫橫飛,惡狠狠地說道。

長孫衝聽罷,已經知道罪魁禍首的名字,何愁不能報仇?

於是,他捏了捏拳頭:“既是如此,本官便不追究你之過失。”

“張刀,我們走!”

張刀也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況且再發難於大理寺,也無濟於事,於是也按捺下來。

長孫衝剛要離開,就聽到一道帶著笑意的蒼老聲音:“喲……許久不見賢侄了,賢侄如今越發玉樹臨風了。”

長孫衝一見來人,倏地收斂了傲慢的神色,不卑不亢地抱拳:“戴大人好!”

此人正是大理寺卿戴胄,他笑眯眯地撫著自己的胡須,和煦地點了點頭。

“賢侄熱心公務,為我大唐費心費力,乃是好事,不過嘛,凡事都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賢侄認為呢?”

戴胄的臉色一如既往地和藹,但長孫衝臉色確實僵了一下。

但他出生於長孫世家,長安城除了皇家,誰能與他長孫家比肩,是以天生就帶著世家子弟的高高在上。

“戴大人,晚輩受教!”

長孫衝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給他麵子叫他一聲戴大人,不給他麵子,他讓他明天就滾出長安!

……

長孫衝帶著一腔怒氣回到長孫府,一個小婢子偏偏還提著一個水桶在他麵前摔了一跤,更讓他心煩氣躁:“毛毛躁躁,會不會做事!”

“不會就給本公子滾出去!”

“衝兒!”

他剛說完,就被長孫無忌不悅地嗬斥了一聲。

“父親。”長孫衝臉色這才平緩下來。

“跟我來。”長孫無忌將長孫衝帶去了書房。

“聽說,你今日去大理寺了。”長孫無忌緩緩問道。

長孫衝帶著怒氣,把今日在大理寺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長孫無忌。

“這個戴胄真是不知好歹!”他罵道。

長孫無忌語氣嚴肅地說道:“戴大人不過依法行事,你莫要記恨於他!”

“是,兒子受教了。”

“你方才說,張刀認為是張小白害死了他兒子?”長孫無忌又問。

“不錯。”

“張小白此人……如今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雖隻是工部主事,但也算炙手可熱……”

“張小白與張鐵有仇,張小白前腳剛進了工部,張鐵後腳就死在了大理寺。”

“衝兒,你認為,事情有這麽巧嗎?”

長孫無忌一番推斷,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長孫衝一拍桌子,肯定地說道:“所以張鐵之死,張小白脫不了幹係!”

“對,也不對。”

長孫無忌諱莫如深。

“此事,恐怕並不是張小白親手所為,而是……陛下授意。”

長孫衝長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此事你不要再管了,至於張刀,另尋法子補償吧!”長孫無忌拍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