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向日葵

阿特望向了廚房,水果刀保護套發現的位置在廚房,且上麵隻有喬琳琳的指紋。

如果是在掙紮過程中,喬琳琳去廚房拿的刀並摘下了保護套自衛,似乎有些說不通……

江民羽會給喬琳琳這樣的時間嗎?

如果不是在廚房拿的……那水果刀可能本身就在茶幾上,喬琳琳掙紮過程紮發現並且找機會拿了起來……

可是環顧房屋的陳設,不難看出喬琳琳是個幹淨整齊的人,廚房裏的碗筷擺放得非常整理,包括她房間的書桌,都收拾得緊緊有條。

這樣一個愛整潔的女生,有多大可能會在使用完水果刀不放回原位呢?

阿特鬧鍾還模擬了幾個其他的假設,可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都隻能是根據現有情況而進行的推理,並不能被佐證。

阿特把腦袋放空了一下,轉動腳步走進了喬琳琳的房間。

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那幅醒目的向日葵,顏色鮮亮,耀眼奪目。

阿特走上前,看了兩眼,突然愣了一下。再仔細看,畫的右下角是一個字跡小小的署名。

一個簡單的“琳”,日期標注是在1年前的夏天。

阿特微微有點驚訝,沒想到這幅畫是喬琳琳自己畫的,他不懂藝術,評價不了畫的好壞或技術的深淺,隻是單從這幅畫上,似乎能感受到某種期許和希望。

他用手機把畫拍了下來,然後轉頭看向書桌,眼神從摞好的書上一掃而過,卻沒有發現任何跟美術有關的書籍或工具。

身後腳步聲響起,蘇琳從外麵走進來。

阿特轉身看她:“喬建霞呢?”

“還沒緩過來,讓她在車裏等著了。”

阿特點頭,伸出手指著畫的方向

“你看這個。”

“梵高的向日葵,怎麽了?”

蘇琳先是不解,然後又仔細看去,沒等阿特提示,就已經看出了重點。

“是喬琳琳畫的。”

“對,這畫也才畫了一年。可是根據鄭哥的敘述,喬琳琳從跟薛家鬧掰以後,就沒有再畫過畫了。可如果不是長期的技術積累,你覺得能畫出這種水平的作品嗎?”

“你的意思是喬琳琳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也還是在堅持畫畫,隻不過沒有讓別人知道?”

“這是我的一種猜測。我隻是在想,喜歡閱讀的人,會通過文字表達自我,喜歡音樂的人,會通過旋律表達自我,喜歡美術的人,自然是通過畫畫去表達自我。如果喬琳琳一直在堅持畫畫,那麽她從她過去的作品興許能窺見她的內心一二。”

“你說的是有道理,我們可以先從喬建霞這裏突破,然後再走訪一下學校,還有她打工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切入點。喬琳琳現在失蹤得越久,不僅對案件局麵越不利,對她自己的安全也越不利。”

一個剛成年的少女,在疑似殺人後失蹤。

蘇琳忍不住擔心她會走上絕路。

當然,這也是阿特的擔憂。

臥室裏陳設簡單,掃一眼就把全部物品看全了。就連床底,第一天勘查的時候也沒有放過。

明顯這房子,沒有放畫具的角落。

“家裏沒有,是不是在外麵報培訓班了?”阿特問。

“一個美術班的報名費不會太低吧,她有這個經濟實力嗎?”蘇琳表示懷疑。

“要是喬建霞幫她報了呢?”

“喬建霞像那種人?”蘇琳表現得很是質疑。

“先聊聊吧。”阿特拍拍手,走出了房間。

車上喬建霞正在閉目發呆,因為被那一幕刺激到的原因,她說心髒難受的還沒反應過來,不願到處跑,要求就近找個地方。

阿特依了她。

最後應喬建霞的要求,阿特找到了小區附近的一個茶室,上午剛開門也沒生意。

這時候包間很好要,還是在二樓的位置,環境布置得清幽雅致,從玻璃窗還能外麵的景色。

服務員送上水單,要不是礙於麵子,阿特打算隻要幾杯白開水算了。

最後硬著頭皮點了一壺最便宜的茶。

喬建霞漸漸平複下來,臉色緩和許多。

阿特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開始詢問:“你上一次來看喬琳琳是什麽時候?”

喬建霞沉默了一下,不情願地開口:“兩個月前,後來我家裏店裏事情也忙,來得沒那麽勤……”

“那你那時候有觀察到喬琳琳有沒有什麽異常嗎?”

“什麽異常?”喬建霞瞪大眼睛問。

“語言,情緒、身體、動作等等,哪方麵都行,你覺得跟平時比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這……”喬建霞想了想,神色有點逃避:“我沒注意,時間太長了,我來一趟也就是看看她缺不缺什麽,沒有的話我也就走在了,我自己生意和孩子也忙,照顧一家子我也不容易,沒注意到正常是不是?我又不是三頭六臂,處處都能事無巨細。”

不過一句問話,喬建霞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句句都在為自己開脫。

可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她沒發現異常。

阿特和蘇琳當然聽出來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喬琳琳每個月的生活費你怎麽付,定時轉賬還是送過來給她?”

“現在手機支付那麽容易,當然是轉賬啊。”

“喬琳琳有沒有向你反映過錢不夠的事?她在外麵打工兼職的事你知道嗎?”

喬建霞愣了一下,臉上閃過驚訝。

“這……我不清楚……”

蘇琳哼了一聲,語氣有些諷刺:“你是喬琳琳的親姑姑,不知道她經常翹課打工嗎?”

喬建霞臉上本來浮現了隱約的愧色,可一聽蘇琳這麽說,瞬間就恢複潑辣模樣,毫不示弱道:“你也知道我是姑姑,又不是她親媽。更何況她親媽都不要她了!這麽多年不管不問的,還不是靠我養這麽大。我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一個沒用的哥哥,還要給他擦屁股養孩子!”

喬建霞越說越上頭,愧疚早就一掃而空,隻剩下憤恨。

“你們倒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容易,與不然你們來試試,我自己還有家庭孩子,有這麽個哥哥已經夠抬不起頭來了,我還願意替他養孩子,就偷著樂吧,我要是不管,她現在連學都沒得上!”

“好了好了,這些話可以以後再說,現在隻要說我們想知道的就行。”蘇琳無奈打斷,沒有讓喬建霞繼續發揮下去,否則數落起來能夠沒完沒了。

“喬琳琳最近一次聯係你是什麽時候?”

“聯係?”喬建霞喝了一大口茶水,譏笑了一聲,直接掏出手機調出聊天記錄放在兩人麵前。

“你們看看吧,什麽叫狼心狗肺白眼兒狼。除了每次打生活費給我發個收到謝謝,什麽時候主動找我聊過天、說過話?”

阿特掃了一眼,果然隻有轉賬信息,在已收款下麵伴著一句收到謝謝,屏幕滑動,看起來隊列格外整齊,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我早就看出來了,骨子裏跟她媽一樣,是個沒心沒肺的。一個家說扔就扔,自己生的女兒說不要就不要,就沒見過這麽狠心的!呸!”喬建霞咬著牙罵罵咧咧,多年的不滿都顯現出來,毫不遮掩。

“她就是這個態度對我,我一個當長輩的,難道還要熱臉去貼冷屁股嗎?”

阿特沉默了一下,忽然提起舊事:“當年和薛家的事鬧到最後不了了之,是喬琳琳撒謊了嗎?”

這個問題問得猝不及防,喬建霞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忽地愣住了。然後低下頭,手指緩慢地來回轉動著杯子,似乎陷在了回憶裏。

“事情過去太久了,我也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阿特並不相信,“也就是發生在三年前,一點也不記得了?”

喬建霞扭過頭,保養良好的麵龐上還是露出了幾道皺紋。

她慢慢開口:“我不知道。琳琳打小跟我也不親,她是先報的警,警察來調查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回事。我雖然嫌她累贅,可到底跟我一樣姓喬,這麽大的事,該討的公道還是要討。”

“那你當時,為什麽要把事情鬧大?孩子遇到這種事,一般家長處理得不會太高調,但你當時,確實是把動靜鬧得挺大。”

“你什麽意思?”

喬建霞聽懂了阿特的意思,氣笑了:“這麽說,你覺得我是在多管閑事是嗎?你了解薛家那一家人嗎?仗著自己上過幾年好大學,平時都用鼻孔看人,張口閉口都是律師、官司。清高的不得了,這種事他們會認嗎?”

“薛家有關係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隨了他們,這事還能有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