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芳
“我們不必怕他，別忘了我們建造這裏花費了多少心血！”
是苟博士，他聽到了眾人的爭執，推門走了進來。
“苟博士！”
揮手，眾人全部坐下，不再爭執，目光看向博士。
在基地，話語權最大的除了長官，應該就是這位博士了。他的科研項目為基地提供了堅固的防禦。全新的武器，守住了他們這幫人的財產，保留了這些人的價值。
苟博士緩緩走到桌前，推了推眼鏡，緩緩開口。
“我們繼續投放實驗體，不用理會他。我不信一個人類能夠對抗這末世所產生力量！”
博士放出另一張圖片，看向眾人。畫麵中，是一個穿著軍大衣的男人，頭上還頂著一口鍋……
此時的陳周，找到了一間破門麵。搜尋一番，找到幾包零食。
拆開，抓起一把塞進嘴裏。另一隻手拿起那部手機。想要去基地的話，估計要跨省，距離還是太遠了。
可陳周又不會開車，隻能另尋新的方法。
“你好，請問，龍口是朝這個方向走麽？”
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陳周一跳，猛然轉過身，那是個中年男人，背上還背著…一個感染者。
陳周警惕的退後，身子撞到一旁的貨架，但雙眼還是緊盯著年前的男人。
淩亂的發型，疲憊的雙眼，在這末世中，從來都不缺這樣的人。
陳周撞倒貨架的動靜，引起了男人身後綁著的感染者的注意，背上的女子開始掙紮起來。
男人先是一臉歉意的看向陳周，然後將綁在身上的女子放下。
陳周這才看清，那是個清秀的女人，嬌嫩的肌膚，雅致的睫毛，還有那晶瑩剔透的眼睛。如果不是身上的汙漬，還有嘴上被堵住的毛巾，一定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男人將女人摟在懷裏，雙手堵住了她的耳朵。
“阿芳，乖，咱們是人！”男人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女人，但雙眼中流露的感情，讓人不難看出他是個癡情的男人。
但，他強忍著淚水，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安撫懷中的女人。
陳周將另一包零食塞到他手裏，男人感激的看向他。伸過手，微微顫抖的接過那包零食。
可以看出男人很久沒有吃飯了，他發白的嘴唇，再加上他骨瘦的臉，更不用提他背著一個人趕路，有多麽的勞累。
“謝謝你！”
男人答謝，將那包零食小心翼翼的拆開，拿下了女人口中的毛巾，準備投喂到她的嘴裏。
“被感染了可以不用補充食物，身體機能並不會喪失。”陳周下意識的說了一聲，但當他摸向自己的胸口時，就不在說話。
男人搖搖頭，還是將手中的食物喂給女人。
“她在我眼裏，永遠都是我的阿芳。不是感染者，也不是外人，她就是我的阿芳。”
陳周愣住了，聽到這話，他仿佛有了心跳，心底的陰霾在這一刻撥雲見日。
是啊，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怪物，其實他也可以不用吃東西。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下意識的充饑。
男人再次將女人綁起來，擔心陳周害怕，將身子向前擋了擋。
“我和阿芳是發小。”男人突然說出這麽一句，陳周不再言語，細細傾聽，他想聽這個男人的故事，也好奇男子身後的阿芳的故事。
“我們從小一起打鬧，一起上學，一起去小溪裏摸魚，和朋友玩捉迷藏。”
男人沉醉的拉著阿芳的手。
“阿芳的媽媽在她小時候就離開了。除了她的爸爸，她說，我是這個世界上，她最信任的男人。後來，我們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也領了同一張結婚證。”
“我常常對她說，我們倆啊，天生就是一對，是上天安排我們在一起。她反駁我，不對不對，是我憑本事投胎到你身邊的，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
男人學著阿芳的口吻從嘴裏說出這句話，臉上充滿幸福，但他強撐著情緒，對著身後的阿芳緩緩開口。
“傻瓜，明明是我賴上了你。”
陳周心底觸動，聽男人繼續道來。
“我們倆結了婚，我在他爸麵前發了毒誓。我這輩子都隻愛小芳一個人，我要是膽敢拋棄她，我就自斷四肢，以死賠罪。”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們結婚那晚，他爸爸喝醉了酒，拉著我，嘴中一句一句的罵著我的髒話，說我搶走了他的摯愛，他的世界。可我一點也不生氣，跪在他麵前，一聲聲的喊著爸，讓他放心，讓他放心。”
“為了給阿芳更好的生活，我打算外出工作。阿芳不願意，說什麽都要跟著我。她說我一個人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肯定活不下去，少了她呀，肯定不行。”
“這不，這傻子，非要跟我來這打工。我沒能力，帶著她出去擺攤，出去賣貨，20塊的破屋子我帶她一住就是一個月。我問她，阿芳，你累麽？她抱住我，大罵我傻瓜。能跟你在一起，又怎麽會累，我們能吃上路邊的小串肉，能一起喝同一瓶汽水，還能夠一起睡同一張床，怎麽會累呢？”
“我承認，她現在是我的一切，我離開她，活不下去。”男人終於忍不住淚水，拿袖子，草草擦過。
“後來。我為了這個傻瓜，一天打兩份工，我要給他掙來天上的星星，掙來河裏的月亮，我要把全世界都給她。”
“好不容易，我能給她一個舒適的家，她能不用風吹日曬，不用顧慮下一頓的饑餓，放心的大口吃自己愛吃的美食。我知道，我這輩子都對不起這個女孩，對不起她，對不起她的爹。”
淚水順著男人的臉頰，滴到地上，潤濕了這片土地，潤濕了陳周的心。
“然後，末世來了，天殺的末世來了，哈哈哈哈哈。”男人悲痛的笑著，仰起頭，想要止住這不爭氣的淚水。
“為什麽，為什麽感染的不是我。我還要給你撈天上的星星，我還要帶你回去，看看咱爸，更要讓咱爸看看，她的世界已經長多大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男人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末世降臨那天，女人在家做好了午餐，等待著男人的歸來。
可當男人推開門，女人已經倒在地上，身體開始被慢慢侵蝕。
男人跪在地上，手足無措的摟著懷中的女人，一旁的電話裏，傳來無法接通的提示音，再看電話信息，是打給醫院的。
男人的哭喊聲，傳遍了整個樓層，世間仿佛都在為他悲痛。懷中的女人，慢慢伸出了手，貼上了男人的臉。
“傻瓜，我就知道，沒有我，你肯定不成。”
男人怔住了，貼在臉上的那股溫度開始消失，他的世界至此，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