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成了一個無聊的老不死

華國,聊水市,一家服裝店裏。

安平緩緩睜開眼,望著頭頂那似曾相識的天花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一聲悠悠的歎息,今天,又將是無聊的一天

他從**爬了起來,推開窗子,清新的呼吸撲麵而來,十二月的天氣很冷。

冷氣吹來,一個激靈,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隨手搓了搓,穿上衣服便打算去打開店門營業。

下了樓梯,倒了一杯溫水,打開了店鋪的大門,旁邊超市老板的問好也被安平點頭敷衍過去。

北方的冬季很是幹燥,也幸虧有了取暖設備,生活得很是舒適。

他打開一本昨晚沒有讀完的書籍,但馬上就關上了,他的情緒很低落,走到了鏡子前,看到的是一張18歲的臉,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凹凸有致,足以讓大多數女生為之著迷。

目光黯淡,留著一頭短發,拿出一支煙想要點上。

思索片刻,還是走到了店門外麵,點上一根,煙氣混雜著嘴中的熱氣吐出。

“喲,這麽早就在外麵抽根煙了,有沒有吃東西?”

一個活潑的女孩子的聲音響起,安平沒有轉頭都知道,這是旁邊那家書店的老板,準確地說應該是老板的女兒,朧月。

畢竟這家書店是她父母掏錢給她開的,安平沒有轉頭,將香煙夾在手上,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沒有。”

朧月撇了撇嘴,“冷淡的家夥,老氣橫秋的,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

安平的眼神隨著這句話開始迷離,是啊,我在他們的眼中是年輕人,但是誰又知道,我已經活了300年了。

300年來的滄海桑田,人間悲歡,生活的酸甜苦辣,真的是被自己嚐了個遍,哪還有心情去歡聲笑語,反正無論是誰,最終都會化成一抔黃土。

隨風而去的不隻是樹葉,還有此刻曾經打過交道的人兒啊,服裝店是安平的妻子生前的夢想,現在也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了,還好,至少能裝著一點她的記憶。

已經徹底忘記了曾經深愛的她的模樣,但是還能想起她的一言一行,無論是生氣的模樣,還是害羞的嬌態。

第一次見她的場景,還是曆曆在目,100年的時間,殘忍的將安平對妻子的思念,一縷一縷地刻在了骨髓裏。

旁邊的朧月看到安平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又神遊天外了。

“都不聽人說話的。”

看樣子是已經習慣了,轉身回到書店,端了兩杯咖啡出來,遞給安平一杯,安平道了聲謝,喝了一口,微苦,但是牛奶的絲滑還有方糖的甘甜,輕輕地在安平的口中回**。

朧月雙手捧著咖啡,輕輕地吹了口氣,戴著紅色圍脖的她,嬌小可愛,頭頂上的水晶發卡,卻顯露出她想要成熟點的倔強。

朧月口中哈著熱氣,眼眉一彎,開心地對著安平說,“今晚就是跨年了,要不要一起吃個火鍋?”

安平抬頭看了一眼朧月,這個女孩的心思,多少能夠猜得出來,她喜歡自己。

卻隻能感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不要給她留下不切實際的希望吧。

想要搖頭拒絕,朧月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那就這麽說定了,晚上來我書店吃火鍋。”

說完,朧月便蹦跳著回了書店,安平抽了口煙,沉思,如果直接放她鴿子,會有什麽結果,估計被煩死吧,算了,還是去吧,吃頓飯而已。

安平將手中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轉身回了店裏,打掃了一下衛生,本來還雇了一個店員,但是因為今年跨年,小縣城裏沒有那麽多講究,給她放了兩天假。

做完衛生後,便躺在椅子上發呆,他不缺錢,甚至可以說有不少錢,畢竟活了300年了,隻是這間小店能更好地承載下,安平平生的回憶,所以就在這個人畜無爭的小縣城定居了下來。

他是一個穿越者,也有自己的係統,隻不過在妻子死去以後,被安平荒廢了,從來沒有使用過,但即便如此,他的身體素質早就非人了。

能活這麽久的時間,還是因為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身負重傷時吃了千年太歲,成了活死人,這也是他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將自己本身的係統荒廢,理由其實很簡單,他的係統類似遊戲係統,根據各種情況獲取經驗值。

升級,加點,可是對他來說,不能將妻子複活,變得再強又能如何,自己是不會死的活死人,在給妻子報仇以後,安平就再也沒有管過它。

剛開始的時候安平還會說自己兩句,沒出息,不就是個女人麽,但是後來發現,正是這個朝夕相處的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讓他生不如死。

年少時碰到了太過驚豔的人,此後的人生竟是如此的寡淡無味。

100年過去了,這個世界和原來的世界的曆史軌跡相似,安平將自己無限的生命和精力投入到了有限的戰爭當中,後來悄悄地隱姓埋名來到了三線城市聊水市。

店裏麵有地暖,每年交上一些地暖費就可以了,安平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一開始的他還有精力或者說心氣,去爭取一些東西,但是很遺憾。

僅僅是曆史書上的一句話或者是一段話,就將大部分人的一生概括完畢了,無論他的人生是如何的波瀾壯闊,也無論是他的生命之花是如何的璀璨,他們的生命太短了,時間對他們太過殘忍。

所以現在的安平隻喜歡安靜地呆在店裏,倒也沒有想要自殺的情緒,他的恢複力太變態了,基本可以和剛上映的死侍相媲美了。

外麵開始下雪了,安平拿來一個毯子,蓋在了身上,年末了,卻因為瘟疫的原因,少有人來,倒也樂得清靜。

安平注視著落地窗外的飄落的雪花,如此的聖潔,又是如此的肮髒,就像自己的生平一樣,聖潔的外表,肮髒的內心。

飄雪是世間最純淨的事物,一踏上去,便是最汙穢之物。

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為意誌堅定,也許這就是他被太歲選中的緣故,安平覺得,活得長久,活得理智,這就是詛咒。

安平將毯子蓋在身上後,在店裏麵播放起了各種歌曲,什麽風格都有,都是自己平時沒事時聽到的,有的很喜歡,有的不喜歡,現在放的一首就是楚生的《半邊山半邊海》。

簡簡單單的歌詞,卻又好像有巨大的能量一般,輕而易舉地就能將安平勾入回憶當中去。

拍了拍額頭,苦笑一聲,果然是老了,時不時地感慨,時不時地回憶一下過往,甚至可以說活在過往裏麵。

感覺自己在100年前,他的靈魂就已經隨著妻子走了,留在世間的隻是一副臭皮囊罷了。

漸漸在溫暖中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給叫醒的,安平看了看手機,已經是下午一點了,昨天訂的新衣服到貨了,稍晚一會兒會從店門口過,到時候接一下。

安平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熨了下,睡覺壓的褶子有點多。

肚子這時候突然咕嚕起來,安平揉了揉肚子,有點餓啊,等會兒接到貨以後直接就去吃點東西吧。

這裏沒有廚房,所以一般都是出去吃,反正吃不壞肚子,而且安平並沒有自己做飯的愛好,培養不起來,也懶得去培養。

就算是龍肝鳳髓,天花板級別的美味,在安平心中,不如百年前妻子做的炒白菜。

拿完貨,吃完飯,安平回到了自己的店裏,倉庫門哐哐作響,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踹門,安平一拍腦門,得,忘了給它準備吃的東西了。

這個小祖宗哦,安平趕緊走到倉庫門前,說了句,“等會兒,這就出去給你買飯,別踹了。”

裏麵漸漸沒有了聲響,這才長歎一口氣,穿上剛脫下來的黑色大衣,戴上圍脖,出門開上剛熄火的車,車裏還有剛才空調的熱氣在。

開車來到了距離店大概3公裏的一個紙紮店,在裏麵買了一把香,又買了一袋子金元寶,這才離開。

回到店裏以後,先是將門反鎖,將衣服脫下來以後,這才拿著香和金元寶走進了倉庫。

將倉庫門再次反鎖,在角落地麵上有一個把手,拉起把手,一個台階展露出來,安平沿著台階走了下去,大概一分鍾,一座古樸的小屋呈現在眼前。

最上方擺著一幅畫像,桌上擺著一個香爐,屋裏到處都是一些可愛的玩偶,喜羊羊,海綿寶寶之類的。

安平在香爐上插上三炷香,對著畫像說道,“夫人,我來看你了。”

又將其餘的香和金元寶扔到一個盆子裏,一起點燃。

屋裏突然一陣風刮了起來,一個小旋風在火盆上方卷了起來,一個小狗瞬間出現,瘋狂地啃食著香和金元寶燃燒產生的煙霧。

安平笑著將手放在了小狗的頭上,小狗也顧不得和安平計較,一門心思地吸食著煙霧,沒多久,煙霧不再產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狗的毛發好像更加明亮了。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出了敲門聲,安平一愣,趕緊走了上去。

當他推開倉庫的大門時,看到朧月,整個人都僵住了,我似乎關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