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鬼魅趙博

(一)鬼魅趙博

經過千辛萬苦的跋涉,日暮時分我和阿弈終於滿麵風塵的來到京城。站在高大的城牆下,唯有震撼,“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輦隘通衢。”“白玉為道輝似夢,琉璃雕瓦築華樓。”

曾經我以為淮安府已經夠富足繁鬧,卻不及京城的十分之一。我曾見過《清明上河圖》的臨摹本,其中的內容我一直都以為是作者杜撰臆想的,卻不想隻是場景的定格。

阿弈張著嘴巴,一邊好奇癡迷的看著各種從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一邊躲避著繁忙往來的馬車人流:“靜姝姐,我們現在做什麽?”如果說阿弈曾經對我百依百順還有畏於家規的成分,現在則完全對我佩服崇拜的五體投地,事無巨細,一律要請示我。

我拍著癟癟的肚子:“到了京城,當然要先好好吃一頓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放之天下都行的通的潛規則,隻是京城刑部的鬼胃口大多了,對錢的要求也更高。在我碰了無數次壁,求了無數次人,眼看著許良給我的財物一點點減少後,他們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明天早點來,不要帶東西,進去看一眼。”我欣喜若狂,千恩萬謝。

翌日,我早早的趕到刑部守在大牢外麵,直到日上三竿,那個麵無表情的獄官才姍姍而來,在我麵前略停了下,我立刻會意跟在他後麵走進啟開的牢房。

瞬間,臭味、黴味、血腥味撲鼻而來。“噹”的一聲鐵門在身後關上,將清亮的日光擋在了外麵,眼前一片昏暗陰森。搖曳的火光、時斷時續的**聲、掛在牆上泛著寒光的冰冷刑具、地上沒衝洗幹淨的血跡,讓我有一種誤入地獄的錯覺。

我低著頭,膽顫心驚、手掌發涼、汗毛倒豎,總覺得帶路的獄官一回頭就變成了牛頭馬麵。終於他停在一個牢門前,敲了敲木柵:“別尋死覓活的了,有人來看你了。”轉身又對我說:“長話短說,給上麵知道,大家都難做。”說完離去。

我小心的靠近牢門,努力向裏麵張望,昏暗汙穢的地上,蜷著一個人,我試探性的喊了聲:“博哥哥,博哥哥。”那人動了動,吃力的轉過身,惘然的看著我。他們一定是搞錯了,這個蓬頭垢麵,一身血汙的人怎麽可能是趙博?

我向後退了一步,自言自語的朝門外走去:“獄官肯定搞錯了。”

那人卻如夢方醒般猛的撲向牢門:“靜姝,靜姝,是你嗎?”我回過頭,他伸著傷痕累累的手臂狂亂的向我揮動著,試圖抓住我的手,我仔細的看著這個形同鬼魅的男子,是趙博嗎?是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追風少年,神采飛揚的逐日男兒嗎?

我怔怔的盯著他的眼睛,終於“哇”的哭出來,握住他伸出的手撲向他,他們可以摧殘他的容貌,改變他的聲音,可是唯有那雙璨若寒星的的眼眸更改不了。我輕輕的撫著他血跡斑斑的傷口:“他們為什麽要對你用刑?”

他答非所問:“娘和阿弈呢?”

我不敢說出實情:“流放到嶺南了,娘臨走前,讓我來看看你。”

他緊握著我的雙手,急切的問:“你相信我的那些罪名嗎?”

我把許良的話說出:“你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那樣做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