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或許是執念

臨湖的綠道,有人跑步,有人散步,還有小情侶談情說愛,隻不過稀稀拉拉,並不多人,李毅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接近六點,想來應該是晚飯時間點近了,人都盡歸。

小區的圍牆並不高,大約2米。李毅站在牆邊,稍往後退了幾步, 然後一個健步猛衝,腿一蹬牆,雙手抓住牆沿一使勁,整個人已經上牆。

“我用了多長時間。”李毅坐在牆上問秦剛。

“從你跑步開始算,總共2秒,身手不錯。”

李毅飛身下牆,一對經過的小情侶用不解的眼光看著他。

“爬這堵牆3秒是足夠的,在一個人低對抬頭的一會兒工夫,就可以完成,竊賊應該在先在外圍轉悠過,然後找到這個入牆點。”

李毅讓秦剛順著他麵對的方向看過去。

“從這個方向過來,正好有綠化林突出來,遮擋過來方向的視線,他隻需要觀注反方向有沒人就可以了,三秒鍾過牆,不會有人察覺,爬牆這一段的錄像看了大概什麽時間段。”李毅拍拍手上的灰。

“案發前一個小時,案發後也就看到那家夥跑路消失在攝像範圍外就基本沒怎麽細看了。”

李毅環顧四周,人雖然稀疏,但必竟這個季節晝長夜短,此時間,天空依然明亮。

“爬牆這個操作不難,有心要翻過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不過也得選個合適的時間點,明目張膽地越牆,那是江洋大盜不是毛賊所為,我想那毛賊也沒有這個膽量。物管說過,保安晚上八點開始巡樓,竊賊也一定會提前潛入小區潛伏,等到臨近下半夜才伺機作案,那個時間點,睡眠正深,打雷也未必醒,時間點肯定在八點後。案發時間前一個小時,那個時間段也是半夜,離作案時間太近,潛伏中竊賊也應該留出時間觀察,不會這麽晚才潛上去。”

李毅出神的看著圍牆,“九點。”

秦剛表現出一副求知的樣子瞅著李毅。

“現在這個時間接近飯點,人也算少,不過我在牆上下來的時候,還是讓剛才那一對小情侶看見了對吧。”

“那你要坐上牆上麵招搖,是個人都得看見啊。”

“湖邊這地兒,雖然也是在市區,但必竟是湖區,到了晚上燈影稀落,不管散步還是夜跑的人,都不會太晚,我推測9點後基本是看不見人影。我們可以再把錄像時間段放長一些,現在這會兒6點出頭,竊賊不會太早來這兒,雖然爬牆隻是一眨眼間的工夫,但肯定也要挑人少的時間,畢竟這是在作案。”

秦剛前後掃視了一番,偶不經意間會有人經過,但是陸陸續續一直有人,不曾斷過,牆內不時還有小孩子的喧鬧聲。

”O的,就從9點往後唄,按照你的說法,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那貨也肯定是從這兒爬進小區,他大概什麽時間點到的現場附近,這就清楚了。”

“治安監控是我們的好幫手,如果清晰的知道了竊賊大概在什麽時間點來到此處,其實我們順藤摸瓜,把對應時間點後周邊的監控也都做一次過濾,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把竊賊整個一條來路的行跡全部順出來,隻要他還沒有離開本地,我們還是有機會把那貨端個正著。”

李毅對錄像抱有一定程度上的寄望,在過往經手的案子裏,某些時候,治安錄像起到了關鍵作用。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要是倚著治安監控就能偵破案情,我們得失業了,警校其實都不用辦我們這個專業了,請IT公司開發電子警察就得,要是我們失業了,家政公司請男的嗎?”秦剛哈哈大笑起來。

“你明天去謝姨那公司麵試一下唄,我覺得行,我這兒有謝姨電話,我跟她好好說說你的優點和長處,盡量讓你帶著光環,讓她給你推薦一下,她那麽慈眉善目的一個人,我想會應該樂於助人,不會拒絕,成不成要看你的的時運。”

倆人相視一笑。

“其實後邊兒我也看了一段,也想看看那家夥往什麽方向跑路,好搜集相關的周邊錄像,不過跑過臨江大道,就閃進了東湖斜對麵的批發市場裏消失了,市場有一條破巷子,從那兒穿出去是一片拆遷中的老小區,基本上已經拆完了,還剩下幾幢像是釘子戶,沒有任何可留痕跡的監控設備,此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秦剛道。

秦剛一句話破掉了李毅心存的那一點念想。

“好吧,你是對的,我們還是得靠自己,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來填海造田,劉隊是這麽說吧。”

“完全正確,劉隊的精神理念和精髓你全都領會了,也能照板宣科,我想劉隊會主動讓賢,你進他辦公室為期不遠。”秦剛怪怪地笑著說。

李毅跟秦剛一起理了理整了案情的思路,一筆一劃地寫下來:

一:筆錄時,林女士肯定有所隱瞞,隱瞞的目的和原因不明,可能會涉及到第三者或婚姻問題,慎重!!!。

二:初步推斷,嫌疑人從小區外爬牆進入,事先應該有先踩點,選擇一個單方向遮擋視線,不易被察覺的位置,通過走火通道上到30層,然後再上天台,巧合的是天台的門當時沒鎖,嫌疑人可以輕鬆進入。

三:嫌疑人提前潛入案發現場周邊,也就是天台,時間點在九點後,這個時間到案發,有充足的觀察時間,最終確定3001為目標,是因為最近兩米處有涼亭柱子,可以方便結繩套。

四:從臥室裏家具的整齊程度以及床邊的腳印分析,在室內案發時,嫌疑人和事主之間打鬥不算很激烈,所以響動並不大,不會導致驚醒左右鄰居。

五:嫌疑人在身高、休格、力量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沒有製服事主,最終選擇了使用凶器。

六:在嫌疑人使用了凶器的前提下,事主身受五創,但傷情並不嚴重,主要為劃傷,沒有捅刺這一類致命性傷害,由此推斷兩個之間始終保持了距離,嫌疑人無法近身。

七:林女士有練習健美和瑜伽的運動習慣,但其身矮小,與嫌疑人有性別和體格上的差異,所惟也不具備和持械嫌疑人對等搏鬥的能力,成年男性和女性在肌肉力量上,沒有可比性,除非女生受過專業的格鬥訓練,林女士顯然不是。

八:電話求救時間點,這是最大的疑問,由監控錄像結果所知以及在現場跑步求證的結果,從案發到打電話求救,這個時間差過長,事主傷情雖不嚴重,但畢竟一直在失血,這是性命攸關的時間,成年人必備的常識,不合常理。

“有什麽需要補充。”李毅看著秦剛。

數秒的沉默後,秦剛雙手一攤,“全在哥你的筆下,你的筆就是我的腦袋裏的經絡,我想不到了。”

“這八點裏,已經不算血跡和拖鞋殘留組織的對比,但是疑點已經很明顯,當然,痕跡比對是法定證據,我們的疑點隻是推理,林女士她到底在隱瞞什麽。”

是的,隱瞞現場真實發生的情況這點可以肯定,但她究竟會隱瞞什麽了。家中失竊,而歹徒又持械行凶,自己也不幸身受五創,雖然不致命,但若一直失血,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那就一定會危及到生命。為什麽?

“為什麽,林女士執意地隱瞞什麽,這是生命在倒計時,心不能大到那個程度吧。”秦剛也充滿疑惑。

凡事皆有由來,從沒無緣無故的愛恨。

李毅跟秦剛講了一個故事。

李毅是跟隨父母的工作調動來到這座城市,在來到這座城市前,他整個小學階段都在內地的一個小城市。小城市嘛,比沿海開放城市落後,特別是經濟,除了機關單位有穩定收入,國企都麵臨下崗。

可那時偏偏出了個爆炸性的案子。

當地監獄的一個看守,居然受了一個在監刑事犯的蠱惑,盜竊了槍支,在值班的時候,殺害了同事,攜同犯人一起越獄。當然,他們並沒有逃掉,監獄組織追擊,在距離監獄不遠的江岸邊上,經過激烈的交火,將二人當場正法。

整個監獄和公安係統,都大為震驚,監獄震驚的是居然出了這樣的敗類,同時也檢討監獄安監製度,杜絕類似情況的發生。

公安震驚的是,那位在監的刑事犯,也隻是個工人家庭,父母已經下崗,他因為喝酒持械傷人致死,判了無期。一個無權無勢也無錢的三無人員,究竟能許下什麽樣的利誘,讓一個獄警甘冒死罪,殺害同事,助其逃獄。

反複的調查、走訪、問訊相關人員,終於還原了一個讓人無法相信的原因:

該獄警和犯人起初並無交集,一個偶然的機會,犯人的妹妹來探監,姑娘長得漂亮,小夥子一見就動了凡念丟了三魂,被犯人這種老油條一眼就瞧破了心思。然後借各種機會接近他,許諾隻要他能協助逃獄,他出去後一定讓妹妹嫁給小夥子。就這麽個利誘,八字還沒有一撇,算是個什麽事,可偏偏居然成立了。

“我覺得就是一個故事吧。”秦剛說。

“故事來源於生活。”

“人的腦回路可能有時候不能用邏輯來分析。”

“是的,也許就是一種執念,讓人覺得這事一定得做,小夥子看上了姑娘,覺得一定要娶這姑娘,一定得協助犯人逃獄。”

“那你看林女士是有什麽執念嗎?”秦剛歪著腦袋看著李毅。

“不知道,可能我是有執念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