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馬德的委托

“是剛才地羊鬼的味道!這是他的鬼丹!”

鬼丹在手,李雲絕發現臭歸臭,手掌心卻能感覺到一股子熾熱、詭秘的力量,還能聽到地羊鬼特有的細微嘶叫聲。

李雲絕又驚又喜:“難道是杜德陽,獎勵我剛才冒死打鬼?”

“李雲絕,”杜德陽這時也開了口,“這鬼丹太臭了,我拿不了。你先拿著。等回了伏魔司,你打井水衝幹淨,再給我。”

“是。”李雲絕點點頭道。

返程路上,少年難免回想起戰鬥的過程。

每個環節,點點滴滴,他反複回想。

越想,他越感覺到自己力量的低微。

他無比急迫地,想提升自己的力量。

這和誌向、大義什麽的都無關,隻和能不能活下去有關。

沒有什麽比剛才的戰鬥,更能教育他了,讓他知道在麵對強敵時,弱小,就等於死亡。

當他想起,杜德陽那句自言自語時,更是一陣心悸……

他心悸,杜德陽卻心疑。

他還在琢磨那個事兒:

“為什麽剛才緊要關頭,地羊鬼的召喚靈,會出問題?”

“我當時,可什麽都沒幹啊。”

“真的是地羊鬼自己出的問題?”

“按理說不會啊,當時他鬼氣熏天、攻防自如,怎麽會有問題?”

“這還真的很奇怪啊。”

“難不成是李雲絕這個小編外,出手斬滅的惡鬼召喚靈?”

“……我真是胡思亂想了。果然前輩們沒說錯,妖魔鬼怪殺多了,表麵看沒什麽,其實精神很受影響,這不,我竟想出這般荒唐可笑的念頭!”

杜德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就好像要把荒唐的念頭,趕緊甩遠了。

這次實戰,也讓李雲絕受到不少啟發。

比如最後杜德陽那個施法,居然讓地羊鬼的屍體越變越小,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法術,其實《克邪妙法集錄》裏也有,叫“凝縮術”。

先前李雲絕也沒在意,結果目睹杜德陽的做法後,他才醒悟,凝縮術很實用。

所以回到清涼山後,他重點練了凝縮術。

可能真因為月海神空,他很快就練成了。

這讓他又驚又喜。

讓他又驚又喜的,還有另一件事。

就在地羊鬼之事後,他回到清涼山的家中,跟雲月兮說起了這件事。

這種時候,肯定要添油加醋的,還要把過程,說得更加凶險曲折,否則怎麽顯得出他千鈞一發、力挽狂瀾、英勇神武?

沒想到,雲月兮聽了,反應比他預想的還要大!

她太激動了,但並不是預想中的那種“崇拜”的激動。

她顯得非常震驚,很慌張、很激動,反應真的過於大。

在李雲絕看來,她這會兒的表現,就好像這妮子差點丟了幾百兩金子,那驚慌勁兒啊,太過了,都顯得有點不正常了。

“呃,雲月兮,你沒事吧?”他有些擔心地問少女道。

“啊?我沒事。”雲月兮好似意識到什麽,也努力平靜了下來。

平靜後,她便很真誠地看著少年道:

“雲絕,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請一定要帶上我,我真的很擔心你。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們兩個人一起麵對!”

雲月兮的語氣,很誠懇,誠懇得讓李雲絕感動之餘,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他看著少女,道:“嗯,我會的。這次不是事起突然嘛。你放心,以後再有斬妖捉鬼的事,我一定帶上你。”

嘴上認真承諾時,他斜睨著雲月兮,心裏想:

“這胡妞,莫不是看上了我,對我有非分之想吧?”

“但我是不會娶外國女子的!”

又過了幾天,正是春光燦爛,日麗天清,這天他又去宋記牙行等活兒。

碰巧有幾個熟識的市井閑漢,逛過來,見李雲絕蹲在告示牌旁,挺詫異,便過來搭話。

對他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李雲絕就把最近的一些經曆說了說。

當閑漢們知道,往日的同道少年,現在竟然成了伏魔司的編外,他們便驚奇、羨慕、甚至嫉妒。還有個別人,神態挺不屑。

很明顯,表示不屑的人,顯然很懂行。

對他們的態度,李雲絕根本不在意,還很認真地告訴他們,這個編外,隻是兼職,現在他的主營業務,是斬妖除魔星上屋。

對這個,別人就更不在意了。

外號“滑溜手”的刁二甲,一臉嘲笑地對李雲絕道:“小李子,你還是這麽嘴滑,快趕上老子我了。你吹牛沒事,但也稍微靠點譜吧?就你?還能幹這活?”

“就是就是。”那身體粗壯的潘牛兒也笑道,“小李子,別說斬妖除魔了,你小子走夜路,碰上個小鬼你都得哭!”

“可不是?”刁二甲語重心長,“老弟啊,聽哥哥一聲勸,來跟我學三十六招滑溜手,包你想偷什麽,就偷什麽,不比什麽都強?”

“衝你這機靈勁兒,不出十天就會,之後不用半年,你連娶媳婦的錢,都給攢上了。”

“刁二哥,你又來了。”李雲絕笑道,“你那幾招,我倒是學得會,就是腿沒你快;還半年攢上娶媳婦錢呢!半個月我就得被失主給打個半死,偷那點錢,都不夠醫藥費的。”

“哎,小李子,你怎麽就不聽勸呢?”刁二哥直搖頭,撮著牙花子道,“可惜了,你小子就是不開腔,可惜了你這一身偷雞摸狗的天賦啊。”

幾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忽然有個叫朱通的黃胖閑漢道:“幾位,你們知道不?清水街那個馬寶兒,最近死了。”

“呀!他死了?”眾人皆驚。

刁二甲道:“怪不得近日不見他。怎麽死的?”

“走夜路死的。”朱通道,“死在殺豬巷了。”

“啥?走夜路會死?!”潘牛兒瞪大眼睛。

“你這憨貨,我說的是,走夜路時死的。肯定遭了其他橫事了。”朱通想了想道,“聽說第二天早上,更夫發現時,馬寶兒身上沒啥明顯的傷,但臉色驚恐,身上還有些奇怪的白粉。”

“驚恐?白粉?”刁二甲等人倒吸一口冷氣,“這倒奇了,還真是橫事啊!”

“是不是遭了什麽鬼怪?”潘牛兒道,“馬寶兒這家夥,身子比我還壯,不可能走著走著,就發病死了,肯定是遭了鬼怪了。”

“也可能是天譴。”朱通古怪笑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馬寶兒這廝最是好色,老喜歡調戲大姑娘小媳婦。”

“說不定,那晚上,又在調戲什麽夜行的良家女人,老天爺看不過去,就顯化惡鬼形,把這廝嚇死了。”

“那身上白粉怎麽說?”刁二甲抬杠道。

“也可能就是尋常麵粉罷了。”朱通道。

他們這一通說,李雲絕插不上話。他跟馬寶兒並不熟。於是眾人熱聊時,他隻能用麵部表情,來表示驚訝與好奇。

幾個閑漢又爭執了一會兒,刁二甲忽然瞅向李雲絕:

“我說小李子,你剛才不是吹牛,說開了啥斬妖除魔星上屋?這不你的活兒來了?”

“你別聽朱通這廝,瞎說什麽天譴;還是潘牛兒說得對,馬寶兒肯定遭了鬼怪。”

“對哦!”朱通顧不上抬杠,也恍然大悟道,“還真別說,那馬寶兒自己浪**不說,他家裏的人,也不是善茬,正四處找人報仇呢,你不就正好——”

“哎呀!果然背後不能說人。你們看,馬寶兒他爹馬德不就來了?”朱通一指眾人身後道。

眾人扭頭一看,果見一個臉有橫肉的壯實中年人,正走了過來。

受害人的爹,來宋記滅妖牙行,自然是來下委托,尋高人,給兒子報仇的。

馬德也就四五十歲,年輕一點的時候,自己就是個打行混混;現在自己的親兒死了,雖然還有七個孩子,那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秉著“報仇不過夜”的脾氣,馬德料理好一些必要事務後,大中午的就跑過來宋記牙行,要給兒子尋個高人報仇。

不過算他倒黴,本來是要找高人,卻沒想到被兒子生前的一幫損友,一起哄,一鼓吹,不知道怎麽的,居然把這個委托,給了蹲在公示牌旁的李雲絕……

馬德絕對不信任李雲絕!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就李雲絕這小年輕的樣子,怎麽可能斬妖除魔?都是吹牛的吧!

不過呢,馬德一直覺得自己是體麵人,自詡義士豪傑,就覺得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也不好意思收回來。

於是稀裏糊塗地委托之後,他也不好意思當場反悔,隻在心裏道:

“反正就給你幾天時限,不成事,我還來宋記牙行,找真正的高人。”

“唉!死鬼兒子,你也是個命不好的,連你死了,爹找人報仇,也碰上這等糊塗賬。”

馬德心裏哀歎時,還聽到李雲絕正說呢:

“馬老爹,我跟你兒子,還是生前好友,熟得不能再熟的,肯定幫您賣力。”

“我這星上屋,也剛開業,你這筆就當開業大酬賓,這活兒,不收錢。”

原來李雲絕這會兒,也覺得挺尷尬的。

剛才一幫朋友一起哄,搞得自己就跟強買強賣似的,心裏很過意不去,便一狠心,宣稱免費酬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