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白事(一)
第八十六章白事（一）
洛錦並不知道徐順利跟楊亦安差點動了手，她隻是拽著洛娟，拚命地向前跑著，眼淚也一直流個不停。
也許！她不該喜歡楊亦安的，真的不該！否則，也就不會有今日之辱！
洛娟一路被洛錦拽著，跑得氣喘噓噓的，見妹妹很傷心，也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兩人跑了一會兒，累了，才停了下來。
洛錦擦了擦眼淚，衝洛娟苦澀地笑了笑：“姐，回去不要跟娘說，你也看到了，我和那個楊亦安以後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嗯，不說，但你以後不要再跟他有來往了，他們那樣的人家，咱們高攀不上，就算嫁過去也不會幸福，畢竟門不當戶不對的。”洛娟歎了口氣，掏出手絹，替她拭了拭臉上殘留的淚水，柔聲道。
“謝謝姐姐！”洛錦順勢握住她的手，第一次發現她的神韻舉止很像她們的娘李氏，是那麽的溫柔和善良。
過了一會兒，徐順利才追了上來。
他看到洛錦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下來，也就沒有說什麽，隻是不緊不慢地走在姐妹倆的後麵。
三人一路無言！
快走到村口的時候，卻看見王寶田駕著他的騾子車迎麵駛來，見到他們，忙跳下來，急急地走上前來道：“你們快回家去，你家祖奶奶快不行了，這不，你家大娘讓我去鎮上找你們呢！”他
啊？三人一聽，撒腿就往家跑。
王寶田也忙掉轉了騾子車，他還要去陸家村去通知翠玉。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呢？”洛娟一邊小跑著，一邊抹起了眼淚，她平日裏呆在家裏的時間比較長，對神智不清的祖奶奶感情較深一些。
洛錦心裏也慌慌的。她和這個祖奶奶沒怎麽接觸過，也談不上有什麽親情，但畢竟是她身邊的一個生命要逝去了，心裏不由地一陣悲痛。
三人跑到大院裏的時候，屋裏已經圍滿了人，洛懷平和洛懷安一家五口正站在外間的炕前，小聲地說著話，看見他們進來，衝裏屋一指，示意他們進去。
洛老太太躺在炕上。半張著嘴，麵無表情地盯著屋脊看，三個兒子神色黯然地依次守在炕邊上。許氏坐在她的頭邊上，握住她幹枯的手，一臉地木然。
洛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被李氏一把拉住：“別哭，你祖奶奶還撐著一口氣。你們都過去看看她！”
洛娟率先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手，哽咽道：“祖奶奶，我是娟，你看看我！”
洛老太太聞言，艱難地暼了她一眼。搖搖頭，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娟。她不認得你了，不要難過了。”許氏淡淡地說。
洛錦被屋裏的氣氛所感染著，眼睛也模糊了，她也走上前去，俯下身看著她。輕輕地喊了一聲：“祖奶奶。”
洛老太太又轉過頭，看了看她。渾濁無光的眼神仿佛有了些許的生機，她竟然伸出手，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指著洛錦，嘴裏發出一陣模糊的嗚咽聲。
屋裏的人有些驚訝地對視著，洛錦不常在家，幾乎沒怎麽跟洛老太太接觸過，在這個時候怎麽會認識她呢？
“婆婆，你有話要對她說？”許氏也很是驚訝地問道。
洛老太太沒有應聲，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洛錦。
“小錦，你再靠前些，你祖奶奶有話對你說。”洛滿才在一旁提醒道。
洛錦疑惑地俯下身子，湊到她臉邊，輕聲道：“祖奶奶，您說，我聽著呢！”
“巧兒。”洛老太太艱難而又含糊地喊了一聲，“巧兒，……。”
巧兒？洛錦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句話，她抬起頭來，看著許氏，道：“奶奶，祖奶奶在喊巧兒。”
“小錦，你怎麽能說你奶奶的名字……。”李氏在一邊小聲說道。
許氏臉色一沉，她看著洛老太太，輕聲道：“婆婆，你是有話對我說吧！”
洛滿倉和洛滿銀也紛紛湊上前來，輕聲喚著：“娘，您是不是有什麽事放不下？您隻管說！我們都在呢！”
洛老太太依然沒有任何地反應，隻是盯著洛錦看。
洛錦又俯下身，看著洛老太太，她嘴角動了動，卻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了，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洛錦看。
“小錦，祖姥姥在說什麽呀？”徐順利也湊上前來，問道。
“奶奶，我知道祖奶奶在說什麽了。”洛錦直起身子，望著許氏，她突然想起自己進來看望洛老太太的那天，她說得那些話，心裏頓時明白了，洛老太太其實是想在臨死前給許氏道個歉，但她長期的神智不清，已經不認得許氏了，她隻記得許氏小時候的模樣，而自己，正如洛滿才所說，有幾分像許氏，所以，洛老太太一見自己，就會誤以為見到了昔日的巧兒。
可惜，她現在神智清醒了一些，卻說不出話來了……。
“她說什麽？”許氏抬頭看著她，一臉地疑惑。
“她說，她對不起您，要您原諒她！”洛錦索性把那天洛老太太對她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必洛老太太此時心裏肯定是這麽想的！
許氏臉色一沉，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洛錦悄然看了洛滿才一眼，見他沒有抬頭，隻是木然地盯著炕沿，仿佛在想著什麽心事。
這時，洛玉蓮兩口子也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屋裏一下子擁擠起來。
洛錦見洛老太太又陷入了昏迷之中，這才悄悄地退了出來。
她走出屋子，看見翠玉娘和翠玉兩口子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他們正站在院子裏，跟洛懷平他們竊竊私語，問詢著洛老太太的身體情況。
看見洛錦出來，翠玉親昵地迎上前來，兩人許久未見，都有許多話要說，但在這種氛圍下，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幾句。
“翠玉，你有身子，就不要進去了，我和遠山進去看看就行了！”翠玉娘走過來，低聲道。
翠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姐，你有喜了？多久了？”洛錦一時沒聽明白有身子是怎麽回事，但見翠玉的表情有些羞澀，心裏便明白了。
“一個多月了。”翠玉滿臉柔情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什麽反應都沒有，隻是這個月沒來月信，找郎中把了把脈，說是有了。”
洛錦眼前一亮，她握著翠玉的手，低聲道，“恭喜你啊！你當娘了！”
翠玉衝她甜甜地笑了笑，臉上洋溢著即將得子的喜悅。
“對了，姐夫最近在忙什麽？楊家的活忙完了吧？”洛錦突然想起楊夫人說的木柴雕花的那件事，既然被楊夫人知道了，陸遠山恐怕是沒活幹了吧？
“楊家的活是忙完了，但是又有不少公子哥找來，讓遠山給他們家的木柴上雕花呢！”翠玉得意地說，“這下，遠山可有的忙了，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呢！”
“啊？還真是木柴啊？”
“可不是，起初還以為把那些木柴雕上花要當什麽柵欄之類的呢！誰知道，還真是燒火的木柴，你說，這楊公子到底是怎麽想的？”翠玉也有些納悶地看著她。
“你剛才說有不少公子哥找姐夫幫忙雕花？有沒有搞錯？”洛錦也疑惑起來，如果楊亦安是為了給自己，讓陸遠山把他家的木柴上雕上花也說的過去，那麽其他人為什麽也找陸遠山往木柴上雕花呢？
難道是楊亦安找的他們？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情可是欠大了……。
“是啊！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聽說楊家燒火的木柴都雕著花，夠闊氣，所以就紛紛效仿，有的甚至還願意多出點錢要求比楊家多出一個花來，再說了，反正我家遠山有活幹就有錢賺，管他雕多少呢！”翠玉不以為然地說道。
洛錦聽到這裏，徹底無語了。
想不到楊亦安竟然引領了一陣潮流！
天，漸漸地黑了！
一屋裏人都守在那裏，連飯也沒有吃！
洛錦和翠玉他們坐在洛錦一家原先住的那間破屋裏，擠在炕上，打著瞌睡！
“娘！”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上房裏突然傳出一聲悲切地哭喊聲！
把炕上的人都驚醒了，洛錦揉了揉眼睛，忙跑了出去！
翠玉娘急急地從上房奔了出來，臉上帶著淚，說道：“你祖奶奶去了！”
洛錦心裏一陣慌亂，眼睛頓時模糊了！
這麽快！
說著，翠玉娘從懷裏掏出一根紅腰帶，遞給翠玉，低聲道：“你不要進去看，就呆在這裏，快把它係在腰上，這裏煞氣重，怕驚了肚子裏的孩子！”
翠玉忙接過來，係在腰上，想想又不妥，又解下來，係在衣裳裏麵，外麵用褂子蓋好。
屋裏已經哭成一團，多半是洛滿才兄弟三人和許氏的哭聲！
外間的這些孫輩也跟著哭了幾聲，就紛紛出去找村裏辦白事的人去了！
大院裏頓時亂成一團。
洛錦抹著眼淚，朝裏麵走去，想看看這個祖奶奶最後一眼，卻被李氏一把拉了出來：“你不要進去了，你爺爺奶奶是重孝，去不得別人家，我們還要招呼來辦白事的人，你快去洛萬財家把他家的大仙請來，讓她給你祖奶奶超度！”
原來還有這麽一說！
洛錦撒腿就往洛萬財家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