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問話
第七十三章問話
外麵傳來一陣嘻嘻地笑聲，洛厚福和洛厚祿從門縫裏探進半個腦袋，不時地捂嘴偷笑著。
按當地的風俗，男方上門提親，除了雙方父母同意以外，還有接受準新娘的問話，無非就是問問家裏麵的一些情況，你以後會不會對我好之類的等等，大多數新人也是在這時候第一次見麵，並不是非要等到新婚之夜才能見麵。
徐順利和洛娟是親上加親，兩人又一起長大，對家裏的情況，自然是不需要再問了，但一屋子人還是要他按照風俗進去坐坐，多半是在調侃兩人！
徐順利坐在炕沿上，望著洛娟，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今天也是主角，自然也收拾得很是整潔利索，一身嶄新的藍色粗布長衫顯得比平時更有精神。
洛娟見他進來，更是不敢抬頭，隻是紅了臉，低頭不語。
兩人沉默了半響。
還是徐順利先開了口，他不看她，盯著炕沿，道：“家裏的新房過些日子動工，估計一個月就蓋好了，年前就能住人了，成親後，咱們住新房。我娘說，等過幾年，手頭寬裕了，就把院裏的舊房都拆了，全蓋成新的。”
“住哪兒都一樣！”洛娟小聲答道，她從小就在破屋裏住，已經習慣了，她對新房子並沒有太強烈的渴望。
她在意的是麵前這個人能不能對她好……。
又是一陣沉默。
洛錦捧著幾個蘋果走了進來，打趣地笑著：“沒打攪你們說悄悄話吧？表哥，不，姐夫，吃蘋果！”
“姐夫，吃蘋果！”洛繡和洛雙也趴在門口，嘻嘻笑著。這個她們所熟悉的表哥一下子變成了姐夫。對她們來說，隻不過是換了個稱呼而已！
“謝謝，今天夠你忙的了！”徐順利衝她們笑了笑，淡淡地看了洛錦一眼，接過她遞過來的蘋果，咬了一口，“快坐下歇歇吧！”
徐順利很奇怪在這樣的氛圍下見到她，他的心裏竟然異常地平靜，仿佛自己不曾喜歡過這個人一樣。
“不了，你們聊。我還要出去端菜呢！”洛錦看了看端坐在炕上的洛娟，笑道，“姐姐。你有什麽話盡管問他，他若是答的不好，就不讓他出這個門。”
她從翠玉嘴裏知道了這個風俗，便進來打趣一下他們倆。
“小錦，快出來往席上端茶！”李氏在外麵喊道。“你在裏麵磨蹭什麽呢！”
“就來了！”洛錦應道，衝兩人笑了笑，“我出去了，你們繼續！”
洛娟看著妹妹的背影，沉思片刻，鼓起勇氣。終於問出了她一直以來內心深處的疑惑：“如果沒有姑姑的堅持，你是不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言外之意就是你是不是心裏喜歡別人，也就是喜歡洛錦！
洛娟雖然生性沉穩。但並不糊塗，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問明白的。
“怎麽會呢？”徐順利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洛娟會突然這麽問他，看樣子他還是不了解這個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他以為她從來不會考慮這些事情的。
他看著洛娟。看著那張他熟悉的臉，突然感到陌生起來：“我們一起長大。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
她垂下眼簾，不再看他：“順利，你不要瞞我了，有些事情我還是看在眼裏的，我隻問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問了。”
“娟，你不要誤會，今後我隻對你一個人好。”徐順利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的側影，他不傻，他知道有些事情承認了反而不好……。
洛娟抬頭看著他，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笑，徐順利的心裏突然湧上一種異樣的感覺，洛娟確實是個很好的姑娘！
看來問話這個環節還是很有必要的。
一吃完飯，翠玉便匆匆地回去了，她惦記著她的相公！
“哎呦，這不是洛老板嗎？請問你找誰？”洛錦還沒踏進楊家酒坊，就看見順子從裏麵走了出來，看見她，陰聲怪氣地說著，“最近生意還好嗎？今天醋價又跌了一文錢，十四文了！”
“找你們家楊老板，或者是楊公子也行。”洛錦暼了他一眼，她不想跟他討論醋價的問題，一提就上火！
今天她受翠玉之托，來跟楊家說一聲，陸遠山受傷不能按期完工的事情，這不，一大早，她就匆匆地來到了鎮上。
“不好意思，他們都還沒來，有什麽事情就跟我說吧！”順子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們去哪兒了？”洛錦往店裏張望了一眼，裏麵除了那一長溜的醋缸酒缸，靜靜地林立在牆根處，沒有半個人影，連兩個櫃上的掌櫃的都沒有來。
“嘿嘿！他們的事情我怎麽可能知道呢？昨天楊公子說今天要去碧水湖釣魚，可能來不了，至於楊老板，我就不清楚了，人家是主子嘛！”順子突然滿臉堆笑地看著她。
他的態度好的讓她難以相信！
幾天不見，這些人都怎麽了？難道那天在醉福樓鬧事的時候，被人打壞了腦袋？
“那好，我先回店裏等等，一會兒再來看看，如果你碰見楊公子就說我有事找他。”洛錦信不過順子，萬一他忘了，她豈不是白來了？
“得嘞！”順子端起一盆子水，灑在店門前的路上，水滴落在黃土地麵上，打了個滾，形成一個個的小泥球。
洛錦回到店裏，看見那些高粱醋，歎了一聲，十四文！馮家究竟要鬧到什麽時候？
她看了看她做實驗釀的那些蘋果醋，顏色比原來深了些，聞了聞，有股糧食混合著果香的味道，還不錯，估計再過個三五天就好了。
她反複算過蘋果醋的成本，打算把蘋果醋的成本能控製在五文錢左右，然後跟著馮家的價格走。她不相信馮家敢把高粱醋的價格賣到十文，就算降到了十文，自己也不怕……。
最近徐順利在家裏忙著蓋房子，顧不上跟她研究蘋果醋的事情，她決定自己先動手，她已經讓李成業和洛厚福兄弟倆去山上果園拉蘋果去了，李成業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讓洛厚福兄弟倆對他言聽計從，最近他們常常在一起玩，關係並不比真正的堂兄弟差。
因為價格已經談好了的。所以洛錦也沒跟著去，她要的數量多，以一文錢一斤的價格定下了一千斤蘋果。總共才花了一兩銀子，實在是便宜的很。
街上不時有人走過，有的還進來買醋被洛錦回絕了，她指著楊家酒坊那邊說：“去買馮家的醋吧！聽說今天又降價了，是十四文！”
快去買去吧！
馮家多賣一斤。就多賠一斤的錢，他家裏還雇著那麽多的夥計，還敢賣這個價格？洛錦恨不得讓所有的人都去馮家買醋，如果自己有錢，自己也會去買，便宜嘛！
那些人臉上一喜。顛顛地向楊家酒坊跑去，這幾天他們都已經開始囤醋了，要不是馮家一直限量賣。每天隻賣幾十斤，他們早就把馮家的醋給買光了！
因為老是有人進來買醋，洛錦索性關了店門，自己躲在裏麵整理那些瓶瓶罐罐，擦拭那幾個新買來的大瓦缸。用不了幾天，這些瓦缸就全都用來釀上蘋果醋了！
突然。她聽見門外有馬車停下，接著傳來一聲馬的嘶鳴聲。
難道是楊亦安來了？
她心裏一喜，剛想把門打開。
“夫人，咱在這裏盯著不合適吧？今天馮少爺真的不在醉福樓。”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人故意壓低了嗓音，洛錦一時聽不出這人是誰，總覺得有些耳熟。
“老爺回來了，他當然不敢來了。”洛錦聽出是蔣氏的聲音，她頓了頓，又道，“這次你去上河城有什麽發現沒有？現在你可以說了！”
“回稟夫人，老爺每次談完了生意，都會隨便在街上轉了轉，不過，他都不讓我跟著，聽說是去每次一家布店看看，每次也不會呆很長時間，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回來了。”
“布店？那個布店的老板是男的女的？跟老爺跟熟嗎？”蔣氏低聲問道。
“據趕車的馬夫說，老爺去了兩次，好像都沒有見到老板，隻有一個小夥計在那裏忙著，他也隻聽說老板姓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洛錦倚在門口，幾乎屏住了呼吸。
“夫人，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講！”
“我聽那個布店的小夥計說，前幾天也有平山鎮的人去店裏找過那個李老板，聽他的描述，應該是楊公子。”
“亦安？他也去過那個布店？這太奇怪了，怎麽他們都往那個布店裏跑？”馮少夫人很驚訝地說著。
“那個小夥計還說，上次楊公子還帶了一個小姑娘，說也是平山鎮上的人，我問了問馮少爺，馮少爺說有可能是錦香醋園的這個小姑娘，說她在上河城的時候跟楊亦安走得挺近。”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記住，一定要查出老爺在上河城養的那個女人的下落，我覺得老爺每次去，都應該是去給她送錢去的。”
“夫人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透過門縫窄窄的空隙，洛錦終於看清了說話的這個男人竟然是馮家的那個劉管家。
早在馮老太爺的衝喜的那天，洛錦曾經見過他一次。
想不到他成天跟在馮老爺身邊，竟然是蔣氏的心腹，失敬失敬！
“夫人，回去吧！因為上次的事情，老爺已經訓斥了少爺，想必少爺也不會再到這裏來了，畢竟這個吳媚是吳老板的遠房侄女，眼下正跟咱們做著生意，若是鬧到吳老板那裏去，怕是老爺會怪罪的。”劉管家勸道。
他對女人之間的糾紛很是頭痛，若是下次馮少爺再跑到醉福樓找那個女人，那麽他不知道到底該幫誰！
“哼！老爺會怪我？放心，就是做不成生意，他也永遠不會怪到我頭上來的，我聽說老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和吳老板結下仇了，他們今天再次聯手做生意，完全是因為我姑父楊天源的情麵，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馮少夫人冷笑了一聲，“再說了，難道我會因為害怕做不成生意，把自己的相公也要拱手送人不成？那個吳媚，她想進馮家的門，想都別想！”
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好像是李成業他們回來了，已經在敲著店門了：“二姐，開門，蘋果買回來了。”
洛錦迅速地跑到馬廄裏躲了起來，若是讓蔣氏他們知道店裏麵有人就麻煩了。
李成業敲了一會兒，裏麵沒人答應，便掏出鑰匙，打開了後院的門，和洛厚福他們一起把騾車趕進了院子裏。
蔣氏也聽見了敲門聲，臉上微微變了顏色。
劉管家會意地走了過去：“這不是福子嘛！怎麽買這麽多蘋果？”他一邊說一邊走進院子，“小錦呢？她怎麽不在？”
“我想起來了，我們臨走的時候，她說她有點事到楊家酒坊找楊公子去了，想必現在還沒有回來。”李成業看了看劉管家，隨口說道。他不認識這個劉管家，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洛錦躲在馬廄裏，大氣不敢出，她猶豫了一下，悄悄地跳進了那個馬槽裏麵，裏麵果然是一個地窖，出口處有幾層石階順勢而下，一直鋪到地麵，不知從什麽地方透進來些許的光線，勉強能看清這幾層石階，下麵則是黝黑一片，她坐在石階上，不敢再往下走了！
她聽見劉管家走進了進來，甚至還幫他們搬了一會兒蘋果，才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心裏才鬆了口氣，沒想到馮禮竟然無意間幫了他大忙了！
洛錦擔心人多嘴雜，更不敢暴露了這個藏身之處，一直躲在裏麵，聽他們搬完了蘋果，去了前麵店裏休息的時候，才悄悄地爬了出來。
她摸了額頭上的一把汗，好險，若是讓蔣氏知道她偷聽了兩人的談話，自己還不知道要怎麽倒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