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跑
第二十二章逃跑
已經是後半晌了，村裏的炊煙大都已經飄起來了。
“不管什麽時候，我們洛家的規矩不能被打破，要是放過她，那以後怎麽來警示其他媳婦？”洛萬財揚起頭，理直氣壯地說，“再說了，也不是非要把她淹死，隻要她命大，能從碧水湖裏爬上來，我們決不難為她。”
碧水湖在楊柳村的村外，是方圓幾裏唯一的大湖泊，平時大家都用來澆灌莊稼，去年大旱，碧水湖幾近幹涸，但冬天裏下了幾場大雪，加上現在天氣轉暖，冰雪早已消融，水位又慢慢地升起來了。雖然還不是很深，但要淹死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哼！把你扔進去湖裏去試試，這麽冷的天，不淹死也要凍死了！李氏拿著一根樹枝，站在牆角處，驅趕著從空中俯衝下來偷吃的麻雀，依稀聽見屋裏的談話，忿忿地想。
洛家族裏所謂的沉塘，就是把人反綁著雙手，放進一個大竹簍裏，按犯罪人情節的輕重來決定是不是封口，放到湖裏以後，隻要自己能從竹簍裏爬出來，遊到岸邊，就算逃過一劫，犯下的罪過，族裏人也不再追究。
當然如果被沉塘的人會遊泳的話，應該是不成問題，可農家婦人有幾個會遊泳的？起碼，翠玉娘不會。
所以對翠玉娘來說，沉塘其實是一條死路。
洛懷平也站在院子裏，皺起了眉頭。
兩人對視了一眼，他輕輕地給她遞了一個眼色。
李氏會意地放下了手裏的樹枝，走出了家門。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人走了進來，他們都穿著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裳，個個神色很是激昂，一進門，便馬上參與了屋裏的話題，顯然他們都是洛家族裏的最有血性的男人，為了翠玉娘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而來。
洛錦看到其中一個身材很是魁梧的年輕男子很是氣憤地說：“這事不能輕易地過去了，一定要拿出族裏的規矩來治治這些不守規矩的媳婦。”
“大塊頭，你別激動，先聽村長說。”一旁有人勸道。
“大家不要激動，就按咱們說的商量得辦，你們滿才大伯畢竟是自家人，不好出麵，現在大家去族長家集合，讓族長帶著咱們去洛滿銀家，走！”洛萬財看了洛滿才一眼，覺得自己很通情達理，他一激動，一下子從炕上跳了下來，落地時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上。
“走！去族長家。”幾個聲音馬上應道。
幾個衣衫襤褸的泥腿子氣勢洶洶地走在了穿著華麗的村長後麵湧出了家門。
天哪！看來要動真格的了！
洛錦顧不得多想，她慌忙放下手裏的花瓶，飛快地朝翠玉家跑去。
李氏顯然已經告訴了翠玉娘族裏的決定。
翠玉娘眼睛紅紅的，她一邊哭一邊說：“沉塘就沉塘，反正翠玉已經有了人家了，我若死了，見了她爹，也就不孤單了。”
“話不是這麽說的，你還是出去避一避吧！萬一他們鬧起來，咱們婦道人家，能有什麽辦法！”李氏也流著眼淚勸道。
“娘，你們都別哭了，他們一會兒就來了，嬸娘，你快走吧！”洛錦一進屋卻看見兩人坐在炕沿上流眼淚，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走？我能去哪裏？出了這樣的事，我還有臉去哪裏？”翠玉娘見洛錦也跑了進來，頓時感到無地自容。
“娘，你快勸勸嬸娘，先躲起來再說，現在不是要不要臉的問題，先保住性命再說！”洛錦急了，她晃著翠玉娘的胳膊，“快走啊！”
“對對對，你先走，等風聲過了，你再回來，快走！”李氏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萬一翠玉娘被族裏的人沉了塘，必死無疑。
這時，從外麵閃進來兩個人影，把她們嚇了一大跳。
原來是翠玉的爺爺洛滿銀和洛滿才走了進來，洛滿銀有些不安看著翠玉娘說：“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隻是想找他們商量商量而已，你還是先躲躲吧，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也沒臉見懷武了……。”
“還是出去避避吧！等這幫人火頭過了，咱們再慢慢解決！”洛滿才歎了口氣，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洛滿銀說，“以後家裏的事情，自己做主處理就行了，不要什麽事情都去找族裏商量。”
洛滿銀聽了，一臉黑線地站在那裏，輕輕地應了一聲，他其實隻想讓族裏出麵勸勸翠玉娘打消了改嫁的念頭，卻從沒有想過讓她去沉塘，她畢竟是自家的兒媳婦，事情的確超乎了他所能掌控的範疇。
翠玉娘這才哭著點了點頭，她剛要去裏屋收拾幾件衣裳，被洛錦攔住了：“嬸娘，來不及了，先走吧！”
洛錦拽著翠玉娘飛快地跑出胡同，順著村裏的一條通往村外的堆滿草垛的小道，向村外跑去，一回頭卻看見一群人已經吵吵鬧鬧地走進了她們家胡同。
好險！洛錦和翠玉娘兩人忙躲在草垛後麵，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突然，兩人身後傳來一陣?n?n地蹄聲，洛錦回頭一看，一頭火紅色的騾子正緩緩朝兩人走來，它身後的板車上坐在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還有兩個鋥亮的大瓦缸用繩索牢牢地捆在了上麵。
“小錦，你要去哪裏？”那小夥子臉上竟然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他麻利地跳下來，拽著韁繩，跑到她們麵前，衝著洛錦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小夥子膚色有些黝黑，但長得很精神，也很壯實，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這人是？洛錦腦子轉了一圈，竟然沒有在記憶裏找到他。汗，太緊張了吧！
“寶田，你要去哪裏？”翠玉娘小聲問道，驚魂未定地向後張望著。
原來，他就是王寶田！洛錦頓時鬆了口氣。
“寶田哥，你這是要去哪裏？”洛錦雖然沒有見過他，但他今天剛剛送了自已四個漂亮的瓶子，心裏不禁對他心生一絲好感，不是因為那幾個瓶子，而是他對自己的這份情意。
“馮老爺讓我給他燒製了幾口醋缸，這不，正要給他送到鎮上去。”說著說著，他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洛錦絲毫沒有留意這個寶田的變化，也無心去體會這個人的表情，她不敢在這裏繼續閑聊下去，也向後張望了一眼，見還沒有人從胡同裏走出來，便對他說：“寶田哥，那你忙吧！我們走了，謝謝你給我的瓶子。”
寶田的臉又紅了起來。
洛錦和翠玉娘撒腿又向前跑去，跑過這條小道，就到村外了。
“哎，你們到哪裏去？”寶田見兩人慌裏慌張地向前跑去，便跳上騾車，追了上去，“等等，我送你們一程。”
洛錦聽罷，忙停下腳步，拉著翠玉娘，快步走到騾車旁，對王寶田說：“那就謝謝了，嬸娘，快上車，我都沒想起來讓寶田哥捎我們一程。”
翠玉娘也沒有疑遲，也麻利地坐了上去，先離開這裏再說。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周圍的一切變得朦朧起來，遠處隱約聽見傳來一兩聲狗叫，點綴著這個不平常的傍晚。
“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寶田見兩人坐好了，便拉緊了韁繩，不解地問。
“你隻管往前走，總之，你知道後麵有人在追我們就行了，回頭我再告訴你。”洛錦坐在他身後，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湧起一絲感動。
“好，那你們坐穩了。”王寶田也不再多問，用力地拉了拉韁繩，騾車飛快地向夜色裏駛去。
洛錦坐在顛簸不止的板車上，回頭看了看，一片火把正在朝村口迅速地移動過來，依稀聽見那火把處傳來的嘈雜的聲音，不一會，那片火光便晃動著分散在茫茫的暗夜裏，他們並沒有追上來。
洛錦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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