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雷雨僵屍在上課

聶一侖用不著說那麽多,分析案情本就是站在第三視角,無情是應該的,可是內心就是非常不願意被她說自己無情。

聶一侖給沈傑打了個電話,說了關於齊雲的事情。沈傑也告訴她,從夏禹甜那裏打聽到,畢蓮之前挪用了這次訂單的預付款,高達七百多萬。

“沈隊有什麽安排?”寧無瑕問。

“說可以申請通緝了,但是為了不必要的影響,還是秘密抓捕為好,準備通知各轄區派出所,他有可能逃到下麵鄉鎮了。”

“那你為什麽一臉愁容的?”她看聶一侖心有所思的樣子。

“我覺得畢蓮的七百萬花在哪裏才是關鍵,雖然我不認識齊雲,但齊雲若是那個李藍亮的小弟,應該經常出入賭場,九十萬的金額應該還至於讓他殺人吧?”

“那你覺得?”

“我覺得可以查查李藍亮,小弟為老大做事是應該的,保不住那七百萬就是花在李藍亮身上。”

說到這裏聶一侖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說不下去了。

“怎麽不說了?你又怎麽了!”寧無瑕問。

見聶一侖不說話,寧無瑕說道:“你不了解賭徒,別說九十萬,在一直輸的時候就是九十元都可以讓他去偷去搶,甚至殺人。”

“還有,沈隊也沒說李藍亮沒有嫌疑吧,齊雲現在是突破口,嫌疑最大而已。”

聶一侖點了點頭,但心裏還是有些擔心。沈傑說查黑白棠服裝公司的財務狀況需要走程序,可是現在夏禹甜為什麽現在又告訴他了?夏禹甜會不會和這個案子有關係?如果齊雲是背鍋的,沈傑會草草結案嗎?

“我們還沒吃午飯,不遠處有家牛排特別不錯,我請你吃!”寧無瑕啟動了車說道。

聶一侖這才發現肚子在咕嚕咕嚕的叫了,說:“我來請客吧,一會我向沈叔報銷!”

看著專心開車的寧無瑕,他覺得自己有些誤會她了,齊雲若是她和楊姐指使的,現在應該唯恐齊雲被抓住,怎麽會說出剛才的話。

就是有些疑問不好解開,比如上次去黑白棠服裝公司時,她回答監控的問題時搓手、生氣的反駁,明顯是在說謊。

寧無瑕笑道:“局裏給你獎金是局裏的,你找沈隊報銷的話都是他自掏腰包,你以為他工資很高啊。”

“工資很低嗎?”

“你讀書讀傻啦!不至於很低但也不能說高,這一行畢竟很危險,福利待遇雖然非常不錯,隻是都會出一些家庭問題。”寧無瑕有些憂心忡忡說道:

“特別是刑警,突發事件多,所以工作時間不定,請假也不容易。家裏人擔驚受怕不說,他們的老婆還得一人顧著老人和孩子,難免會有情緒。”

聶一侖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難怪穀哥他們不願待在醫院,家人知道擔心不說,還添了麻煩。

“是啊,這種情緒時間久了就會影響和睦,能夠理解的肯定不會多。”聶一侖問道:“也沒見沈叔提起過家人,他是什麽情況?”

“離婚了,有個兒子,跟著老婆。”

聶一侖說不出話來,覺得難受又很崇敬。

兩人把車停在一處廣場,走進一個小巷子裏,然後從一個看似石頭堆砌的石門上了二樓。

樓上放著清新的古典樂,桌椅似乎也有些年月了,生意有些冷清,沒有幾個人。

“你這是在哪找的世外桃源,我以前怎麽不知道?”聶一侖很喜歡這個地方的風格。

“一看你讀書時就是那種三點一線的乖孩子,怎麽可能知道。”

“你是不是想說,我再戴個眼鏡就更像了!”聶一侖其實是想說:你這性格才更像那種乖孩子吧。

“你點自己要吃的!不許爭了,說好的今天我請客!”兩人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寧無瑕把菜譜本遞給了他。

聶一侖看著價格,點了份特價的西冷牛排,寧無瑕笑說道:“替我省錢啊?我工資可比沈隊高,醫院和局裏兩份工資哦!”

“一個人過習慣了,簡單點就好。”他的父親留下的存款也不多,讀完研估計就花得差不多了。

這時他突然想起自己跟蔣紅英講過近況,也就在他說了之後,蔣紅英才寄了圓凳給他。

“你怎麽了?淚眼婆娑的,一頓飯不至於這麽感動吧!”寧無瑕看著聶一侖的樣子,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想起了故人,心裏很是愧疚!”聶一侖轉移話題問道:“你常來這裏嗎?”

寧無瑕眼裏放著光,微笑道:“嗯,以前常來,那時很年輕,也沒錢,都是朋友們請我吃!”

“真好!”聶一侖又想起了蔣紅英,以前他覺得自己從小就沒有母親很可憐,了解到蔣紅英的身世後,覺得她更可憐,也就經常請她吃飯,不過都是吃的路邊攤。

於是又問道:“你朋友們現在呢?不在江漢市了?”

“霍嚓”一聲巨響,外麵已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嚇得剛問完話的聶一侖毛孔都緊縮了。

寧無瑕不僅沒被嚇著,反而雙眼布滿血絲、麵色發白,咬著牙說道:“她們死了。”

這幾個像是從黑夜的山林枯井中蹦出來的,結合著外麵的雷聲,讓聶一侖渾身發冷。

“美女,您的五分熟菲力牛排!美女?美女!請用餐巾布遮擋一下!”

寧無瑕麵露微笑,手指蓮花撚起了餐巾布,動作很秀氣,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聶一侖的幻覺。

“帥哥,帥哥!您的全熟西冷牛排!”

“噗呲……”寧無瑕問:“你怎麽總喜歡盯著我看?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那是盯著你看嗎?我是怕你突然拿刀捅我!他覺得那句“她們死了”應該是氣話,恨意濃烈。聶一侖尷尬的問道:“你笑什麽?”

“沒什麽,都說牛排吃全熟的人性格很多疑,你多疑嗎?”

“這是什麽歪理,我這是衛生,生肉裏有多少寄生蟲你不知道?有些高溫都不一定殺的死。你倒好,五分熟,怎麽不吃三分熟的。”

“你和以前的我很像!”寧無瑕沒有再說話了,而是很認真的切著牛排。

“嘁!跟自己多老似的。”聶一侖嘀咕完,還沒下刀,被對麵寧無瑕手中的動作吸引了。

隻見她橫著一刀下去,手法利索,一線拉到底,隻是肉沒分開,深度不夠。

然後就像樹枝分叉一樣,從剛才的橫線開始弧線著豎切,餐刀還有些外翻。

“你、你沒事吧?”聶一侖問道,她看著像在雕刻一樣。

“啊!”寧無瑕像是剛睡醒一樣,睜大眼睛說道:“不好意思,習慣了,以為在解剖呢。”

“國內為了省事,都是用的一字切開法,從下頜到恥骨一刀劃開。當然,有些細節上還需處理。這樣不怎麽完美,我更喜歡Y字形切開法,從……”寧無瑕表情非常嚴肅的說著。

“霍嚓!”外麵的雷陣雨剛剛消停一會,這時又開始了。

聶一侖哪裏還吃得下去,這哪裏是吃西餐,更像是兩隻僵屍上課,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而且,還自帶BGM,純天然的伴奏。

“你怎麽不吃啊?不好吃嗎?”寧無瑕突然問道,因為雨聲很大,她提高了聲音。

聶一侖看著服務員和櫃台前的女老板看著自己,笑著叉了一大塊肉塞進嘴裏。

“你切的那塊很像脾髒的形狀。”

“哇……”聶一侖正想吐出來,旁邊傳來服務員的聲音:“帥哥,味道還滿意嗎?”

“麽……”聶一侖強製性一口吞了進去,說道:“滿、滿意。”

“哈哈……”寧無瑕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捂著肚子捶著桌子,嘴裏還喊道:“笑死我了。”

“你、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聶一侖發現她精神有問題。

寧無瑕不以為然的樣子,笑著說道:“有能有什麽事,大驚小怪的,你想和我做朋友,就得先習慣。你可以想象我這雙手,經常和什麽打交道。”

“那就好,我還以為……”聶一侖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的眼睛這會時常放空,還遊離窗外,說話時偶爾逃避他的對視,握餐刀的手向著自己,握叉子的手又時送時緊。

她如果精神正常的話,今天的種種就是故意的,煎熬、難受、自責和猶豫,她想讓自己討厭她。

“以為什麽?”

聶一侖很認真的問道:“我很讓你排斥嗎?何必故意這個樣子呢?”

寧無瑕很吃驚,接著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起身就像樓下跑去。

“沒事吧?”前台老板關切的問道,又嘀咕著說了句:“這小姑娘好久沒來了。”

“沒事沒事,多少錢?”聶一侖很急,在樓下都能聽到樓外的號啕大哭。

寧無瑕蹲在雨中,都有些泣不成聲、渾身發抖了。

聶一侖沒有戀愛的經曆,此時更是急張拘諸。看著落下的傾盆大雨,他脫下短袖,站在她身後遮在她頭頂。

“你沒必要這麽自責的!”還有句話他沒說:我不會怪你的。

寧無瑕聽著卻是另一個層麵的意思,起身轉身抱住了她,聲淚俱下道:“怎麽能不自責,我好痛恨自己!”說完哭的更厲害了。

有必要這樣嗎?我們還沒發展到那一步吧,說道:“嘖嘖嘖,你有這麽喜歡我嗎?我不會怪你的。”

聶一侖摟著她背部的時候,發現有很長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