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討債3
聽了孟岐的話，吳老三如遭雷擊，外焦裏嫩，如果將他的人切成兩半，還能看到不斷冒出的熱氣。
吳老三的身子在發抖，父債子還，這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事情。
為了避免這件事，吳老三曾向書生詢問，如果申請延期，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書生說的很好，一切都是吳老三可以接受的，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那是一個夏日的夜晚，夜如墨，無風。
天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蒸籠，吳老三在這個蒸籠中都快蒸熟了。
他自從和那位大人做了交易之後，他不僅力氣變大，而且身體受到致命傷也能恢複，最好的還是不在怕冷怕熱。
三伏天穿棉襖身上不會有一滴汗，每一天都是溫暖的春日。
可是，在這個夏天的夜晚，他燥熱難耐，涼席從左到右，從上到下，都被睡遍了，再也沒有半分的冰涼。
赤果的他坐了起來，穿上條黑色長褲下了床。他走到院中，想感受夏日的夜風，沒有風，隻有一個黑影。
吳老三早已經不是那個膽小的農家大漢。他走上前去，想要看清那個黑影。天很黑，走進了吳老三還是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隻能隱約感覺眼前有人。
黑夜裏，很突兀地出現了螢火蟲，它們聚集在院子裏，帶來了光亮。
借著螢火蟲的光，吳老三看清了對方，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你是誰？”
“我是討債人，閻君使者座下風之使徒，你也可以叫我書生。”書生手中握著一柄折扇，說話間，折扇打開，白色扇麵上寫著兩個字，討債。
書生的態度很囂張，半點沒有將吳老三放在眼裏。
吳老三從沒見過此人，討債，討什麽債？難道是殺人太多，仇家找上門了？
“討債是需要本事的！你有那個本事嗎？”吳老三不滿地看向書生，一個瘦弱的小雞仔，隻用一隻手，吳老三就能捏死他。
書生沒有說話，隻是給了吳老三一個淩厲的眼神，眼神如劍，吳老三頓時僵在了原地，剛才他還覺得三伏天很熱，現在卻如墜冰窖。
書生沒有動，吳老三卻覺得喉嚨處抵了一柄利劍，足以撕裂他的身體，絞碎他的靈魂。
吳老三連口水都不敢吞，身體繃得筆直，看著書生，眼中全是驚慌。
書生咧嘴一笑，緩緩地道：“吳老三在十四年間，曾多次借貸陰德，陰德本金和利息總計需償還白銀八十萬兩。”
“白銀八十萬兩？”吳老三聽到這裏人都傻了，他的山寨辛辛苦苦打劫，才勉強聚集了黃金三萬兩，距離白銀八十萬兩的債還差了一大半。
聽到這裏吳老三已經知道是什麽人來討債了，著過去了十四年，吳老三自己都快完了自己欠債的事情。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吳老三不會賴賬。
“咱確實沒有那麽多的錢，咱隻有這一條命可以還，看著辦，咱這條命你隨時拿去。”
書生合上了折扇，笑吟吟地看向吳老三，之前淩冽的氣勢消失了，轉而是和煦的春風。
“我要你的命做什麽？我要的是你還債，你死了，這就是一筆爛賬，雖然你的靈魂還有點價值，但你活著能創造更多的價值。”
吳老三是一個粗人，沒見識，沒文化，可不代表他是傻子。他聽出了書生話裏的意思，他現在不用死了。
“你願意幫我，那代價是什麽？”
天上不會掉餡餅，吳老三一直是這麽覺得的。無緣無故的好意，隻怕背後有更大的陷阱。
“這不是代價，而是規定。我是來討債的，討債有討債的規矩。你可以申請逾期，申請逾期之後，你有一年的去籌備欠款。也不用你全部償還，你隻需要每年能償還足量的利息，那麽就可以一直逾期下去。”
吳老三心動了，可以活著誰想死呢？
可吳老三還沒昏頭，他問道：“如果申請逾期後，沒能償還足夠的利息呢？”
“那麽你欠下的債將會增加。”書生如是道。
“如果我無力償還了呢？”吳老三不覺得自己能將利息還清，他想的隻是多活幾年，為兒子鋪路。
“如果真的一無所有了，那麽我就收走你抵押的靈魂，簡單來說，你會死。”
吳老三覺得自己早在十四年前就該死了，如今多活了十四年，一點也不虧。
“收走我的靈魂之後，是債務兩清，還是父債子還？”
“你抵押的是你的未來，你都死了，自然債務兩清，怎麽可能父債子還？”
吳老三得到了準確的答複，這樣的結果他是可以接受的，於是道：“沒問題，我申請逾期。”
書生諂媚地笑道：“沒問題！”
“吳老三申請債務逾期通過。”說完，頓了頓，書生又道：“辦理債務逾期還需要手續費，黃金三萬兩。”
“那麽這筆錢，我就收下了！”
書生之前就沒有提過手續費的事情，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當他要追問時，書生早已經不知所蹤。
螢火蟲消失了，天地再次如墨般漆黑，好消息是吳老三不再怕熱了，悶熱的夏天又如春日般和煦。
吳老三握緊了拳頭，盯著孟岐的黑色哭臉麵具，“書生曾說過，這個債務我死之後就兩清了，不存在父債子還的說法。”
孟岐刺耳的聲音響起，如一根根鋒利地針紮入了吳老三的肉裏。
“你被騙了。之前你是以未來為抵押，你的債隻由你自己負責，你死後債務終結。可你申請了債務逾期，並且借貸陰德償還逾期利息，你原本八十萬兩的債務，也就成了如今的六百八十萬兩。”
“而且這筆債務，在你死後將由你的後代繼續償還，一代又一代，直到債務還清。”
吳老三咬緊了牙關，此時的他恨不得活活咬死書生，這個天殺的騙子。
“書生，咱草你姥姥。”月光之下，吳老三憤怒地咆哮。
吳老三的憤怒響徹了山林，逐漸遠去，似是打破了限製，來到了地府。
帶著鐐銬的書生，剛踏上閻羅殿的台階，接受審判，他好似聽見有人罵他，扭頭往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