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每個字都如重錘敲著青梅的心

第三十六章 每個字都如重錘敲著青梅的心

王小妮走了以後,青梅和陳鵬飛並沒有立即說話。青梅挪了一下身子,坐到王小妮剛才坐的那個位子上,她和陳鵬飛就成了麵對麵了。青梅往對麵坐的那一刻,陳鵬飛輕輕拽了她一下,不想讓她坐過去,但沒拽住。

青梅又是那麽火辣辣的看著陳鵬飛。少女的柔情和熱烈,激越和渴望,單純與向往全集中在了目光裏,那目光似乎就要將陳鵬飛點燃了。但陳鵬飛卻很平靜,迎著那火星四濺的目光,他並沒有頭腦發熱暈頭轉向,而仍然表現出一絲淡淡的憂傷。這是怎麽回事呢?原來那個膽大、幽默、怪話連篇、衝勁十足的“陽光男孩”哪裏去了?那個年輕有為誌得意滿堅強自信鼓勵青梅拚搏奮鬥的總經理哪裏去了?

沉悶的空氣首先由青梅打破,她抿嘴笑了一下說,鵬飛,你不是發短信要跟我說“癡心話”麽?你現在就說吧,我一直等你說呢!

恰在這時,文娘端了一盆菜進來了。

真是時候!

文娘端的菜是川香園的特色菜魔芋粉條肉。如今在大城市,魔芋還是比較稀罕的,川香園的魔芋不是人工的,是要從偏遠的山裏進的,那裏的魔芋味道純,口感綿,吃起來筋,所以到川香園的食客基本上都是衝魔芋粉條肉來的。文娘對青梅和陳鵬飛說,我送你們一盆菜,不要錢。陳鵬飛忙說,那哪好意思呀,我一會兒付錢。文娘說,青梅曾經是我川香園的服務員,現在回娘家來吃飯,我是理所當然要送菜的。再說陳總你也是眼鏡蛇進店——我們這兒的長(常)客,送一盆川香園的特色菜,是希望你們下次再來!陳鵬飛沒再吭聲。

文娘出門以後,陳鵬飛對青梅說,這個人真是八麵玲瓏,很會做生意的。

沒等青梅說話,陳鵬飛又說,那一陣子,我在北郊這一片餐館找了你無數回都沒找到,原來你在川香園貓著。川香園我也找過兩回,可能我來的時候你恰好在二樓忙活,我真沒想到上二樓看看。

青梅笑了:那時我還沒有手機,我這手機是後來我的一個姐妹李嬌送我的,要不然給你發一條短信就把我的位置給你說清了。

陳鵬飛說,得了吧,你是故意不告訴我,你在話吧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也是哼兒哈兒的不說飯店名字。我隻好一個人跟鬼子一樣,悄悄的“進村”,秘密的“偵查”。

青梅又笑:我就是不想讓你看到我當服務員的樣子,穿著油漬斑斑的工作服,躥上躥下,跟個兔子似的,有什麽好看的?

陳鵬飛說,漂亮的人穿個麻袋片也漂亮,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支紅杏出牆來。

青梅說,這句詩用在這裏不恰當。你今天怎麽回事,已經有兩次用得不恰當了?剛才王小妮糾正了你一回,糾正了你還犯。

陳鵬飛喝了一口白酒。他給青梅要了一套餐具,又給她要了一瓶果啤,打開,斟上才說,話說錯了不要緊,隻要事不做錯就行了。話說錯了可以糾正,事做錯了就不好糾正了。

青梅端起杯子跟陳鵬飛碰了一下問,你好像話中有話?

陳鵬飛迎著青梅火辣的目光說,這其實是我的做人原則,我時刻警惕自己,千萬不要做錯事,一旦做錯了,那後果就嚴重了。我們很年輕,雖然因為年輕就很容易犯錯,也有改錯的時間,但最好是盡量規避,少犯錯,或者不犯錯。

看著陳鵬飛一臉嚴肅,青梅就自個兒泯了一口啤酒,然後閉了一下眼,眼裏的火辣就立刻收走了。她說,我以後再不敢壓斷你的電話了,我不敢再犯錯了。

陳鵬飛說,你別多心,我說的不是你。

青梅說,可我覺得你每一句話都在說我,不,是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到了我的心上。你看不見,我能感覺到,每敲一下我的心就顫一下。

陳鵬飛說,敲心不怕,隻要不敲門,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青梅驚呆了。

她眼裏升起一團莫名的驚詫,好像是暴風驟雨一樣,驚詫來得那麽突然。她問,鵬飛,你怎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我……我難道做虧心事了嗎?

陳鵬飛說,做沒做你自己知道!

青梅更加驚詫:這話從何說起?

陳鵬飛說,我問你,我為什麽不去祥雲了?

青梅說,我不知道,這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麽不去祥雲了,你以前都在祥雲喝酒呀?

陳鵬飛沉默了好一陣兒才說,青梅,你在祥雲喝過酒嗎?

青梅說,喝過。

陳鵬飛問,和誰喝過?是不是一個男的?

青梅說,是啊,是個男的,他叫孫誌勇。

陳鵬飛說,長得還挺英俊,要不是腿有點毛病,他還挺瀟灑?

青梅由驚詫突然轉為生氣,問,你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麽?

陳鵬飛說,我想說的是你們在一起恐怕不是隻喝酒,怕是還幹點別的吧,比如談戀愛,要不然你怎麽一次次壓斷我的電話,是不是怕接電話的時候,那個叫孫誌勇的男人聽到了?

青梅說,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和孫誌勇隻是喝酒,根本沒有談戀愛,況且我和他隻喝過一次,還是碰巧遇上的。我知道你經常去祥雲喝酒,就去祥雲找你,那次沒有見到你,見到了孫誌勇,所以就跟他喝了。

陳鵬飛說,孫誌勇是不是還喝多了,你是不是還親密的送他回家了?

青梅的眼淚流出來了,是那種慢慢往下爬的眼淚。她一邊流淚一邊說,孫誌勇當時喝得是有些高,腿又不方便,我是送他回家了,我不送他回家,他就會醉倒在路上,但我把他送到家以後轉身就走了。你怎麽能用“親密”兩個字呢?這兩個字是隨便亂用的嗎?

陳鵬飛一口喝掉一大杯白酒說,因為我當時看到你們了,你攙著他,他把你靠得那麽緊,我用親密二字一點都不過分。告訴你吧,那晚我也是準備在祥雲喝酒的,但我看見你們以後,我一下就沒有喝酒的興趣了。我是在外麵看著你們喝完酒,又看著你把他送回家的。也從此以後,我就再不到祥雲喝酒了,換到了川香園。

青梅任由淚水在臉上肆虐,也不擦掉。淚水朦朧了雙眼,陳鵬飛在她眼裏模糊起來。她開始反駁:你不就是看見我攙著他送他回家了嗎?你還看見了什麽?你什麽也沒看見,該失望了吧?

陳鵬飛說,青梅,你別生氣,你應該能感覺到我有多愛你,當我愛的女孩攙著一個陌生男人往人家家裏走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傷心!我的確也再沒看到什麽,可是……盡管你們什麽也沒幹,我也相信你們什麽也沒幹,但我還是很痛苦的,我心上的人不理我了,不接我的電話了,不願意見我了,可她在理另一個男人,在見另一個男人,在攙另一個男人,我們對調一個位置,或者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是不是也要萬箭穿心啊?

青梅擦了一把眼淚說,難怪你不再打我的電話,你的心病原來犯在這裏。我給你說過,你也應該很清楚,我壓斷你的電話完全是為了成全你和盧曼,與孫誌勇沒有一點關係。

陳鵬飛又喝下一大杯白酒說,我是很清楚,我和盧曼沒有一點感情基礎,我一點都不愛她,她是一廂情願。

青梅說,是我錯了好嗎?我不是在努力糾正嗎?我去你公司找你,去你母親的病房尋你,都是為了想糾正我的錯。

見陳鵬飛又要給他的杯子倒白酒,青梅一把摁住空杯子說,你不要再喝了,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

陳鵬飛卻拿起瓶子,對著瓶口就往肚裏灌。一邊灌一邊喃喃自語,你讓我喝吧,喝麻木了,什麽感覺也沒有了,我就不知道痛苦了。

青梅見狀一下就急了,她站起來,撲上去,一把就把酒瓶薅掉,酒瓶掉到地上叭的一下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