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城夜宴

公元586年中秋,大晉朝。

這是韓殿臣穿越的第十六個年頭。

按照正確的曆史走向來說,他現在應該在楊堅或者楊廣的統治下,準備去黃河裏挖一隻眼的石頭人之類的。

而此時的韓殿臣,卻在洛陽城太初宮的夜宴角落裏,死死攥著筷子,和當今司馬氏皇帝的第十二子司馬微言進行決鬥,搶奪一塊牛腱子肉的歸屬。

在這裏,兩晉曆史完全走歪掉,在一眾武勳世家齊心合力的鬥爭下,竟然終結掉了亂世,重新回歸魏晉時期世家大族與皇權共天下的局麵,坐江山的皇室,仍是司馬家。

“快看!你父皇正敬酒呢!”

韓殿臣使出一招聲東擊西,拉扯散了司馬微言的注意,突然偷襲,將拳頭大的牛腱子肉塞進口中。

實話說,這牛腱子肉就是白水煮的,隻加了點兒食鹽,和一點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胡椒。

但是,要知道,這可是封建時代,而且還是剛剛終結亂世沒幾年的,生產物資極度匱乏的封建時代。

能吃到一口牛肉,給條龍也不換呐!

穿越了這麽些年,韓殿臣都快忘了牛肉在精加工之前是比較難嚼的肉類了。

碩大的牛肉噎得韓殿臣直翻白眼,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一絲微弱的聲音:“酒,司馬微言,快給我酒,我要噎死了~~”

司馬微言其人雖然隻有十四歲,長得卻是五大三粗,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子。或許是發育得太快,營養全都變成了肌肉,腦子總是不太夠用,顯得莽莽撞撞的。

個狗日的韓殿臣,不光詐他,還搶了他的牛肉,被噎住了還想跟他堂堂十二皇子司馬微言要酒喝?

反了天了還!

“我去你的吧!”

司馬微言朝著韓殿臣的後心重重一拍,韓殿臣吃痛,幹嘔一聲,愣是把咽半截的牛腱子肉又給吐了出來。

欲哭無淚的韓殿臣說道:“你狗日的,敢打你師父?”

司馬微言義正言辭地說道:“我要不給你這一下,你早被牛肉噎死了,你得謝謝我,叫爹吧。”

韓殿臣哭喪著臉說道:“我叫你媽。多少年了,連個牛屁都沒聞到過,今天好不容易吃到一口,你就是讓它噎死我也不能就這麽浪費了呀!”

司馬微言說道:“你要不撿起來再吃了?這次我保證不跟你搶。”

太初宮雖大,中秋大宴也熱鬧無比,可二人這般粗鄙的吵鬧焉能躲過周圍人的眼光?

八皇子司馬微義故意站出來嗬斥道:“司馬微言,韓殿臣!這中秋盛宴,乃是父皇款待天下名士的盛事,你們兩個吵吵嚷嚷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這司馬微義跟司馬微言是同父同母的弟兄,卻絲毫沒有親近之意。

原因無他,二人的媽是皇帝司馬景平在出遊的時候,遇到的一個良家女,與之一見鍾情之後,方才結下的愛情結晶。

二人的母親人微言輕,盡管肚子很爭氣地生下了老八老十二兩個皇子,卻因為沒有家中扶持,時至今日還隻是一個美人的身份,連妃子都不能算。

兄弟二人想要保住權勢地位,就少不得要投靠其他姥姥家有勢力的皇子,老八司馬微義是鐵杆的太子黨。

老十二司馬微言也曾想過投靠太子,奈何司馬微言的是個性格裏天然帶著人憎狗嫌屬性的貨,誰都不待見,久而久之也就無黨無派,獨自擺爛。

可皇帝老子還就偏愛這無黨無派的,認為他憨實寬厚,時不時就有賞賜給到,還把前兩年風頭很盛的神童佞臣韓殿臣送到了司馬微言的府上,給他當老師。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處處勾心鬥角當舔狗的老八到現在還是條走狗,司馬微言卻無心插柳得到了皇帝老子的青眼相加。

老八司馬微義就這樣記恨上了自己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時不時地就想找一找他的麻煩。

說韓殿臣,隻是捎帶手的,反正外麵都盛傳韓殿臣是皇帝的奴才嘛,先給老十二拉出個墊背挨打的來,省得旁人說他這個做哥哥的不地道。

皇帝司馬景平的臉色跟吃了蒼蠅似的,很不好看。

他就知道司馬微言這個夯貨跟韓殿臣這個年輕的奸佞湊到一塊兒,肯定是不會安生,所以才故意把堂堂的皇子給擠兌到了連燈都照不到的角落裏邊兒,讓他跟著吃吃喝喝,長點兒見識。

這個沒眼力勁兒的老八,非得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親弟弟架起來烤?後麵坐的大儒都是瞎子?要你個皇子站出來揪親弟弟的醜?

不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麽寫是嗎?

可老八都跳出來把這事兒上綱上線了,司馬景平也不能裝看不見。

硬打馬虎眼打過去,讓這幫本來就不怎麽忠心的世家大儒傳出去,又得說他們司馬家兄弟不和,出了幾個夯貨,有要再次上演八王之亂的趨勢。

這是司馬家好幾輩子都沒能過去的坎兒,也正是出於這個緣故,促使天下重歸一統的司馬景平一直到現在都沒給諸皇子封王。

這個狗日的老八。

司馬景平心裏暗罵,臉上卻還是笑眯眯地問道:“老十二,韓殿臣,你們兩個在角落裏吵吵鬧鬧,成什麽體統?”

名聲正盛的大奸佞韓殿臣一個飛撲躥了出去,以頭搶地,嬉皮笑臉地告饒道:“好教陛下得知,臣見此夜宴盛景,偶得了一篇小辭,正與十二皇子討論韻腳,說到妙處時,情不自禁地爭論了起來。”

這個台階墊的還算巧妙,經曆了長期戰亂的磨難後,此時不論是民間還是高層,都很想恢複華夏的體統,對文章、詩詞甚至是穿著打扮都很看重,時稱“複禮”。

司馬景平借坡下驢地說道:“嗯,韓殿臣素有才名,今日中秋勝景能夠偶得佳句,必然不是凡品,且吟來聽,為朕與諸位高士下酒!”

韓殿臣推脫道:“滿堂皆是真君子,忠肝義膽為公卿,我一個小小的窮酸書生,哪裏敢出來獻醜,倒是舉止荒唐,教陛下見笑了。”

司馬景平撫掌大笑:“好!好一個‘滿堂皆是真君子’,好一個‘忠肝義膽為公卿’!”

韓殿臣謙讓的這句小打油詩可是撓到了司馬景平的搔處,如今國庫空虛,他還大張旗鼓地辦這場宴會是圖什麽?

不就是為了讓這幫世家大族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投資建設美好新大晉嗎?

如果把這事兒弄得和和美美的,再出個傳世的佳辭,傳唱出去,再找人傳個童謠,說個書,天下民意還不就裹挾著世家把事兒辦了?

司馬家的天命,豈不是坐得更穩了一些?

想到這裏,司馬景平拈著自己的美髯,樂嗬嗬地說道:“無妨,你年紀尚幼,若有佳句吟來便是,倘若是有哪裏不足,還能借機向滿堂高士請教,集天下高士之才,提拔你一個後進晚輩,豈不是一樁佳話,為後世傳唱?”

老八,你幹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