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抽巴掌是門藝術

走在亭樓中,陸行心中的興奮久久未平,幸有柳丹揚的聰慧,才讓這些時日被重擔壓得無法動彈的他有了喘息之機。

手中尚有餘香,陸行不是荒唐之人,沒在閣樓裏行周公之禮,僅是親近了一番,就是柳丹揚那埋怨的小眼神看的陸行有些心虛。

回到先前的上房。

方進屋,便瞧見小鈺坐在榻前,**的被褥也被整齊地疊到一塊。

“怎麽不見你出來,屋裏挺悶的。”陸行將竹窗半推開,言語盡是心疼。

小鈺抬起眼眉,嘟嘴道:“以往我奉閣老的命令,自然要時時刻刻守在公子身邊。而現在,我是公子的人,卻是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傻丫頭……陸行心下喃喃,寵溺地摸著她的腦袋:“自你做我丫鬟的第一天,你便是本公子的人了。本公子認識的小鈺,可是罕少有這副愁眉苦臉的姿態。”

“來,讓我好生瞧瞧,這份容貌,平日裏還看不到呢。”陸行邊說邊上手,一副假正經的模樣。

小鈺撲哧一笑,想打掉陸行搗蛋的雙手,卻又不敢用力,隻得由著陸行胡來。

二人一番鬧騰,小鈺依靠在公子懷中,滿臉幸福。

“公子以後可不許再跟昨日一般了,那皇帝內經真不行……”

“要是再讓公子往返幾次,我怕是這養神境的修為都保不住了。”

“好,”陸行點頭答應,能有小鈺這般可人的丫頭是他的幸運。

……

次日

城西,一聲霹靂馬鞭響起,四匹高頭駿馬占道而行,紫檀為龍骨,玉石為軾,簾上皆是金銀所鑲。

馬烈架寬,一連撞到數位商旅。商人罵罵咧咧,但看到四馬拉扯,將過喉的髒話咽了下去。

春秋之時,天子六乘,諸侯四乘。如今雖禮樂崩壞,但敢當眾騎四乘者,非富即貴。

車架在官府的告示前停下,一位衣著華貴的男子在美婢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天助我也,方下龍虎山,便能碰上二十年不遇之機緣,天眷我北地。”

北地二字一出,原本也在查看告示的圍觀群眾紛紛側目而來,世間僅有一處北地,跨青州占雪原千裏。

四乘車,紫衫袍,北地少年郎。

車架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隻是此事過於重大,眾人亦不敢隨意討論。

陸行見效果已經達到,右手在小鈺的香肩輕輕一抹,放聲笑道:“走,據說賈城的照南軒藏有天下名妓,就是不知比較龍虎山的青澀道姑,孰高孰低?”

趕車的馬夫也非尋常人,馬鞭一落,四馬同驅,手中巧勁,非武道第五樓——斷江境的強者不可瞧出其中端倪。

四乘之車揚塵而去,而此處的喧嘩乃是風過江河,浪濤待起。

“據說陸姓有一人久居龍虎山,莫非正是方才那位?”

“看衣著、車架,應當是八九不差了。”

“這般看來,文道遺跡又要少一個名額了。本就是狼多肉少,如今更難了。”

“你也太小瞧北地的胃口了,依我看,至少會討走三個名額。”

“怕是書院賢人也不曾料到,他這一開遺跡,正好撞上北地陸姓離開龍虎山。”

不遠處的酒樓,一位麵容懶散的男子臥靠在美婢的**上。

聽到樓外喧嘩,齊睦的雙眼露出一條縫。美婢雙手微顫,貝齒在唇上咬出血來,眼眶有瑩瑩淚珠凝聚,卻不敢落下。

“去查查,龍虎山的那人究竟有沒有下山。”

“例外,率五百紅甲入城,以此樓方圓三百丈,不得有人煙!”

瞧著身邊美婢一副驚恐的模樣,齊睦欣然一笑:“別哭,你家弟弟還病著呢——”

“奴家定好生服侍,望小王爺寬恕我弟弟。”美婢嬌軀戰栗,匆忙將兩頰的淚痕擦掉,顧不上粘在臉上的發絲,忍著兩臂的酸痛為齊睦按壓穴位。

……

四乘之車抵達照南軒,在外人眼中,柳丹揚似早聞到消息一般親自出門迎接,領著貴客上了三樓隔間。

車入庫,人入樓,這方大戲才算落下帷幕。

屋內,小鈺遞上濕巾,陸行廢了一番力氣將臉上的妝容擦幹淨。

“若非前些日已經漏過臉,為不免差錯,我真不願畫這妝容。”頂著一層厚厚粉底出門的感覺並不好受。

“就是委屈三叔了,這幾日需要你藏匿修為,再稍作喬裝。”陸行給楚褚賠了個笑臉。

“公子就是客氣,”柳丹揚嫵媚一笑:“楚大人乃是山巔境武夫,早已超脫常人,豈會計較些許妝容。”

“就是,老頭子糟蹋點也好,就當為從前的風流事還債。”小鈺眨眨眼,滿是笑意。

……楚褚臉色黝黑,他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少管點閑事,如今兩個女子一台戲,糟老頭子惹一身騷。

“倒有一事,世子可以多花點心思。”楚褚瞧著幾人困惑的目光,接著道:“文道遺跡雖冠以文道二字,但其中寶物乃是五花八門,有些東西對道墨兩家的修士亦有好處。”

“公子若是在其中尋得能補足五髒底蘊的寶物,日後練武也會事半功倍。”楚褚還是希望陸行能走墨武一道,畢竟雪津城傳承三代,代代都是武夫掌權。

“可是楚修明僅限十個名額,定是優先擇取儒家子弟,世子未曾修儒,怕是難矣。”柳丹揚眉目微蹙,為其中難處犯愁。

那可未必……楚褚心中一笑,昨日世子所臨摹的文字,便是換個寒窗十年的書生,也未必能寫出落筆的第一下“點”。

“放心,有老夫在,楚修明不給也得給。”楚褚沒將心中話說出,他打心裏討厭儒家,自是不希望陸行修儒。

幾人說話間,樓外響起喧嘩。

“救命,救命!”一的婦人摔倒在照南軒的門口,衣衫破碎,**在外的皮膚有道道紅腫。

而她的後方,身著紅甲的士卒騎馬追趕,手中的馬鞭染血。

“跑、接著跑啊!本大爺看上你了,是你的榮幸,知道不?”士卒下馬,右手揪住婦人的頭發,左手持著馬鞭抵在她的脖頸處,惡狠狠道:“多好一嬌軀,非要添些鞭痕,不識好歹的蠢女人。”

原本在不遠處的行人正過來看熱鬧,瞧見是紅甲騎兵,紛紛如鳥獸一般四散逃去。整條街道,除了倒地的婦人,再瞧不見一個人影。

婦人眼簾垂落,心頭的疲憊比肉身的痛苦更讓她憔悴,人人懼紅甲,心頭悲憤,一口要在士卒的手臂上。士卒吃痛,麵目猙獰起來,一拳打在婦人的後腦門,而他的手臂被硬生生咬下半塊肉。

“啊嘶——”士卒倒吸一口冷氣,氣血倒逼腦門,抬手一鞭子朝著婦人的臉上揮去。

“砰!”鞭子仿佛抽打到一塊堅硬的巨石。

辛乙穩如磐石的手掌,牢牢地把馬鞭抓住。隨後奮力一甩,巨大的力道讓士卒左手震麻,馬鞭隨之脫手。

“你是何人?難道不知我是何身份,我乃小王爺齊睦的麾下!”士卒惡狠狠的盯著辛乙,方才那一下,他便看出眼前這人並不一般。

辛乙昂首蔑視,渾身一使勁,一身肌肉如同老樹盤根,上半身的衣物被崩裂開,**在外的皮膚冒出陣陣金光。

“你爺爺,武道第三樓——金剛境武夫辛乙!”

“來賈城地界也不打聽打聽,照南軒是我東家,敢在我東家的地界鬧事,豈是不將我這一身金剛塊頭放在眼中?”

辛乙怒目而視,他最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的主,要是以往,他自然惹不起有冉王為後盾的紅甲騎兵。

可是方才,東家已經跟咱透過底了,咱的靠山是北地世子!

照南軒的大門敞開,這也是整條街道唯一開著門的店鋪。

“紅甲士卒?不過是冉王養的狗罷了。有何稀奇?”

陸行負手走出,小鈺跟在一側。待走近後,小鈺連忙上前將倒地的婦人扶起,攙扶到酒樓內。

“你、你們,當真不怕小王爺的報複!”士卒急紅了眼,他為非作歹這麽多年,頭一回撞見敢與紅甲士卒作對的人。

“啪!”耳光崩碎了兩顆門牙,半個臉陷了下去。

士卒張大雙目難以置信,這人竟然抽自己,怒火直冒,抬拳便要打回去,卻被辛乙一腳踹到在地,抱腹哀嚎。

“今日便是你家主子齊睦在場,也得挨我這一下。”陸行揉著酸痛的手掌,輕蔑道:“回去告訴齊睦,明日來照南軒領罰,念他初犯,挨兩巴掌此事就能翻篇。”

辛乙聽著舒坦,心裏頓時覺得世子豪氣衝天,打人也打得這般理直氣壯,難道這就是有大靠山的能耐。

“廢了他一條腿,讓他爬著回去。”

陸行留下這句話,便轉身回了照南軒。不論齊睦是否為殺害張琦的凶手,都不能縱容他在賈城亂來,若不施以懲戒,賈城將無一日安寧。

士卒蜷縮在地上,腰部的的巨痛讓他渾身無力,眼看著壯如奔牛的辛乙步步逼近,神色愈發慌張。

“別、別過來,我是奉命行事,是主子的錯,我、我……啊——”

辛乙一腳踩在士卒的右腳上,連帶著骨頭、筋肉齊齊斷裂,斷骨碎肉之痛讓士卒昏死過去。

昏了?這可不行!辛乙一掐士卒的人中,強迫士卒醒了過來。

“從這裏到城南不過八百步,既然世子饒你一命,我不殺你,你徒手爬回去吧。”

做完這一切,辛乙隻覺得渾身舒坦,連帶著未時的日光也格外舒心。

“啪!”結結實實的巴掌印子留在了辛乙的左臉。

前日差點和世子動手,世子恩德不作計較,可辛乙覺得他得挨這一下,不然心虛。

辛乙看著抽了自己左臉的而發腫的左手掌,嘿嘿一笑,越看越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