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龍遊朝歌鳳離岐山(八)
第46章 龍遊朝歌鳳離岐山(八)
殷嬌蹦入壽仙宮內殿中,就見他父皇端坐在書桌後,一手按著賬本一手在算盤上怕劈裏啪啦地算計著,五指飛速隻見殘影哪裏能看得半分真切?
想他紂皇擁有三個分.身,也算是極品待遇,然則金甲此時手握軍權,日夜用在訓練親兵之上,哪有空閑管理這等錢財閑事?那禦七也是一等一的忙人,既要訓練闇兵收集各處情報,又要忙裏抽閑研究藥理,更加不得閑。
原本有一個江一春專門替他管理財務,如今也被用在了冀、昌兩州,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商王原本的領地以及那些被誅滅九族的世家衝入國庫的封地,所有的賬務就隻能由他自己來清算。
好在他是暴君,不需像明君聖主那般勵精圖治、發展經濟,隻管算清自己腰包有多厚實即可,否則還不要將他忙死?
殷嬌見到父親這般模樣,知道今日是他算大帳的日子,萬萬不能去打攪,沒得辦法隻好乖巧地蹲到一邊,自己玩兒拚圖去了。
這拚圖極大,是紂皇特別製作的,本是給她兩個皇兄殷郊、殷洪。等這兩皇子將拚圖玩膩了,便被紂皇趕出了宮門,而今廢物利用,自然落到了小公主的手中。
殷嬌年幼,畢竟不比兩位皇子,因此得了這份拚圖至今也不能拚湊出一個齊整的角落。小娃兒又是玩性極大、記性偏小,沒得一分鍾就將懷裏的兔子放在了一邊,不去管它。
那突然意識到問題的九尾狐緊跟在殷嬌身後而來,見到紂皇正在盤賬,不敢將自己的懷疑稟告給他,隻敢自己動手想將那白白的兔子捉走,卻是剛要下手一隻五爪金龍已經撲到它手邊,張牙舞爪地不讓它輕舉妄動。
這五爪金龍本是金甲的戰寵,因為龍是王者的象征,為免給金甲帶來麻煩,因此一直留在紂皇身邊,護衛在他左右。九尾狐見到這金龍,立即明白紂皇已經將一切看在眼底有了判斷。九尾狐不敢忤逆紂皇心意,因此又如來時一般默默地退出了內殿。
那紂皇撥了小半日算珠子總算將賬務清理出來,這才有空來理會三公主殷嬌。
殷嬌正著迷手上玩具,忽然聽到父皇在喚自己,愣了愣,想到今日所來何事,立即丟了拚圖,一溜煙跑到內殿門口將開溜至此的白兔抱住,而後湊到她父皇大腿邊上,諂媚地將白兔捧到頭上,與他來看:“父皇請看,女兒天資縱橫,已將灰灰養成白色!”
紂皇捏住白兔後頸拎了起來放在麵前,與這呆呆的連嘴巴都不知道動一下的紅眼兔子對視了一眼,心下暗歎一聲“女兒怎地如此白癡”,方才對殷嬌道:“你這白兔子分明是從父皇的寢宮中得來的,哪裏是那隻灰不溜丟的醜兔子?”
殷嬌聞言,嘴一撅,用手指住白兔,道:“女兒不管,女兒就想要這隻兔子!”
殷嬌哪裏知道,她父皇其實並不能十分肯定這兔子就是他寢宮裏的那隻,因此剛剛不過是詐一詐她。小丫頭不比她父皇老奸巨猾,因此著了他的道。紂皇得了殷嬌回答,當真頭疼不已——那伯邑考是何等通透之輩?哪裏還能看不出他特意偽裝出來的假象?日後為了保守住這秘密,他少不得又要將伯邑考禁錮在自己身邊,多費心思去封鎖住他不讓他有機會對外傳播消息去!
片刻之間紂皇已是轉過許多念頭,卻是不動聲色。又見殷嬌故作嬌憨實則耍賴的行徑,被女兒無意間“坑”了一把的紂皇終究覺得心頭不舒坦,因而壞心立顯,故作溫和地問她道:“那你是不要那隻灰兔了?”見殷嬌點頭,立即朝殿外吩咐道:“愛妃速派人去吩咐廚房,將公主養的那隻兔子宰了燉湯,給愛妃補身!”
那九尾狐因為殷嬌被紂皇懲罰了許多次,早就有了怨言,而今能將她的寵物燉了做湯,哪有不願意?立即答應了一聲,將這件事情吩咐給了自己妹妹雉雞精去做。
殷嬌聽到父皇要將自己養了多日的寵物宰殺掉,卻沒有半分難過,依舊隻是用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紂皇手中的白兔。
自從入了內殿,伯邑考便立即明白那九尾狐根本就是紂皇布下迷惑西岐的一根釘子,而那申公豹也是紂皇吩咐來救助自己一命的。
而今,因為九尾狐三番兩次幫助西岐,為西岐通風報信,西岐朝廷已經采信了它當初的說辭,對它有了信任,豈能料到這妖精竟是對女媧娘娘聖旨陽奉陰違,誆騙於他西岐的?
至於紂皇為何出爾反爾,要大費周章地明裏殺他,暗裏又叫申公豹來搭救,伯邑考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隻能暗猜他是不是又想從自己這裏下手,再弄出一個“九尾狐”來騙取西岐的信任!
他心頭正是百般糾結、懊惱不已,不想又見到這般情景,不由得心寒,覺得殷嬌這女娃兒個性十分可怕,看似嬌憨可愛,實則狠心凶殘,與她父皇簡直如出一轍!又想到紂皇立即就要將自己送給這個殘忍的小丫頭,伯邑考登時掙紮了起來,妄圖從這對父女手中逃脫。
卻聽到殷嬌賣乖道:“父皇現在可將白白賜予女兒了麽?”
伯邑考聞言心下咯噔一聲,正要道一聲休矣,那紂皇卻將他放在了桌上,而後慈愛地摸著女兒的腦袋,微微笑道:“父皇說過嬌兒一年裏可養幾個寵物?”
殷嬌不由得一愣,水汪汪一雙大眼眨了眨,而後低下頭保住紂皇大腿,撒嬌道:“可是女兒已經用灰灰跟父皇換了白白呀,父皇是大人,怎可騙女兒?”
正惱著她的紂皇根本不吃這一套,立即一改剛剛溫和態度,冷嗤她道:“這兔子是父皇的,豈能送你這寵物殺手?殷嬌公主未免太會給自己麵子!”
殷嬌再次一愣,隨即扁嘴,本是要哭,但是想到此招隻對自己母親有用,父皇麵前卻是半點用處沒有的,不僅沒有用處搞不好還要惹來責罰,因此抽泣一聲,將眼淚與滿腹委屈全部憋了回去,又佯裝嬌憨問道:“那灰灰……”
“已經宰了!”紂皇毫不留情地打斷道。
殷嬌立即撒手不再去抱她父皇大腿,甚至十分有骨氣地大聲哼了一聲,仍不覺泄憤又在紂皇靴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腳,然後再不願看她父皇一眼,轉身跑出了內殿,去找她母親哭訴去了!
殷嬌一走,紂皇立即伸手將準備跳下桌子的白兔拎了回來,獰笑著盯著他瞧了又瞧,隻將伯邑考瞧得全身的毛都要炸了開來,這才閑情逸致地問道:“你是伯邑考?是的話就蹬一蹬後腿,不是就蹬一蹬前腿。”
伯邑考無不蔑視地瞥了紂皇一眼,暗道紂皇當真以為他這般好騙麽?於是不論前腿後腿都不肯動彈一下。
紂皇見此,了然道:“原來是隻真兔子。”他輕輕一笑,“那便將你一起送去廚房做成肉餅送與西伯侯品嚐吧!”說罷,便又要去喊守在外殿的九尾狐。
伯邑考此時哪裏還敢繼續裝兔子?不得已隻好在暴君出聲前瞪了一下後腿,而後整個身子從耳朵到腳都耷拉了下來,一副無精打采、束手待宰的模樣。
暴君見他這模樣,當真覺得好玩不已,又威脅他不許將內殿中所見到的告訴別人不然依舊把他做成肉餅,這才意猶未盡地罷手,將他放到了一旁,自去兩邊書架裏取出竹簡與空白的羊皮紙來,一麵翻閱一麵做整理與記錄。
伯邑考見紂皇不再關注自己,心裏稍稍平靜下來,趁對方不注意跳下桌落在了長椅上,正想趕緊逃走,孰料紂皇雖然不去關注他,那隻五爪金龍卻是始終將他放在眼裏,顯是對他有著極大的興趣。
待伯邑考一從桌上跳下,脫離了紂皇的注意範圍,金龍立即躥了上來,圍著他就轉起圈兒來,時不時就要伸出一抓去撓他身上白白的絨毛。伯邑考被這畜.生糾纏得著實無奈又惱火,想要趁機逃跑的計劃也在金龍的百般阻撓下不能成行。
五爪金龍真不愧是紂皇上輩子在遊戲裏悉心調.教出來的戰寵,與它主人一般蠻橫無賴,見到兔子隻敢左右閃避,並不來反擊,越發得瑟與過分,漸漸地就將伯邑考擠兌到了紂皇身側。
伯邑考被迫得沒辦法,隻好轉身奮力一跳,蹦上了紂皇的大腿上,藏了進去。
那金龍見此自然不敢再上前去捉弄他,卻是氣得鼻子裏噴出了小小的火花。它怕兔子從自己看不到的另一側逃走,因此開始繞著紂皇打轉,伯邑考被它盯得緊緊的,根本沒有機會跑走,最後幹脆就窩在紂皇腿上,泄氣地不再去想逃跑的事情。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內殿裏又來了一人,正是禦七。她手中拿著一案,案上擺著一套朝歌貴族男子官場穿的衣裳。
她悄然無聲地走進來將衣裳放在了屏風後麵,然後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禦七是紂皇分.身,能夠通過神識與紂皇心意相通,她雖未說一字,紂皇卻已經知道這是申公豹施展在伯邑考身上的法術將要失效了。因此他立即站起身,將可憐兮兮窩在自己腿上的白兔抱到屏風後麵,放在了衣服上,轉身離開時又將金龍召喚到身邊,不讓它再去騷擾伯邑考。
伯邑考起初還不明白紂皇何意,待到片刻之後身體發生變化變回了人形,又見到一旁的衣裳,哪裏還能不清楚這是要他將衣服穿起來之意?卻是越發不明白這紂皇究竟是將他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刀子親扔的一顆火箭炮、銀月冰月親扔的三顆地雷、莊子衿親扔的一顆地雷、疏樓西風親扔的兩顆地雷疏樓西風扔了一顆地雷,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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