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封神亂(十四)

封神亂(十四)

散宜生倒沒有拒絕江一春的好意,立即調出了十餘名沒有受傷的虎賁交到他的手上,由他領著上山采藥。

伯邑考緩了一會兒,壓下了心中的愧疚自責,轉而看見江一春領了人要走,連忙上前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散宜生見了連忙要阻止,江一春卻又比他快了一步,攔住伯邑考道:“大公子身為主將應當呆在營中安撫傷員。”他頓了頓,看向山穀兩邊的山頭,接著道“此地剛剛發生山崩,誰也說不好會不會再發生一次,大公子關心傷員的心思我等明白,卻不應該冒險上山。”

散宜生連忙讚同道:“江樂師所言甚是,不若大公子留下,由我與江樂師一同去山上采藥。”

伯邑考心裏本來就認為是自己造成了這次的傷亡,很是愧疚,如何還肯讓散宜生這位西岐重臣上山?若是真如江一春所言再次發生山崩,使散宜生受傷,甚至更嚴重者,那他就真的隻能以死向自己的父親謝罪了!

江一春看出伯邑考的不願意,連忙又拒絕了散宜生的提議道:“上大夫是國家棟梁,豈可犯險?江某不過一伶人,冀州城若不易主,小人的身份便不會改變,縱然有危險也無妨——兩位若信得過小人,就且將這件事交於江一春吧?”

說罷,這人就緩緩彎腰,誠摯地向兩人行禮,懇求著他們的信任。伯邑考與散宜生見他這般說話行事,無法拒絕也隻能由著他帶著那十幾名虎賁上山,再也說不出什麽來。

江一春上到山頂最高處,四周看了看,就見東邊一處山坳處突然閃出一個人頭來。他連忙撿起一塊石頭向那人頭扔了過去,那人頭一縮,就消失了個沒影。

你道這縮進土裏去的人是誰,正是申公豹從他師兄懼留孫那裏勾來的一名徒弟,名叫土行孫,最擅長土遁之術。

而這山穀處的泥崩現象原本就是江一春吩咐帶來的那幾人作弄出來的。

當初紂皇穿越而來,看著兩名嫡子殷郊、殷洪很是不順眼,說是親生的吧又分明是別人的種,極致不爽下,紂皇就將這兩位皇子從自己的視野裏打發了出去,讓他們率領一支人馬帶了大筆的錢財出國遠遊,去國外搜羅商湯所沒有的新鮮玩意。

這兩個嫡子倒真是妙人,紂皇叫他們搜羅的奇珍異寶不過零星偶得,反倒是大批的植物種子、古怪物件也不管適合不適合、管不管用,統統叫人送回了朝歌皇宮。

有幾樣東西本是別國禁製輸出的,這兩小子也使著勁兒瞞天過海地弄了出來。

一心巴望著兒子能給自己鼓搗來美人等奢侈品的紂皇,在見到第一批送回來的東西後,真是氣得臉都青了,非但將這些東西統統送進庫裏鎖起來,不許別人再拿到他眼前,還使人八百裏快騎趕上這兩個混賬東西,要這兩個小子好好看清楚給他們的旨意,別亂折騰老爹給他們的金銀財寶!

無奈,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兩小子是吃了秤砣一般鐵了心,之後幾次依舊如故,根本沒有將他們父皇的命令放在心上。

噢,以上其實是外人所看見的,實則是兩位皇子送回來的東西都在這一次被藏在了金甲行軍的糧草車中,看能不能為富饒的冀州帶來新的美好前景;至於那八百裏快騎也不是去責備兩位皇子,而是將另一筆金銀送到了他們手中,用於行路上的花銷。

當然,這筆金銀紂皇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搜刮來的,為此光是撞死在九間殿台階上的大臣就不隻兩三個。

而這山穀中的山崩,用的就是兩位皇子送回來的硫黃、硝石等製作出來的炸藥轟的,江一春與紂皇一個心眼的壞胚子,仗著這時候的人沒有見過炸藥,更查找不出炸藥的來源,竟然張狂地吩咐手下一定要等到西岐的人走到山穀中段了再將埋好的炸藥引爆,力求將最多的西岐士兵活埋在山穀泥石中。

現在想想,這辦法真尼瑪缺德,要是他沒有一時興起拿火鳳去“勾引”西岐人,要是伯邑考沒有中計跟著火鳳凰去了黃河岸邊,指不定這西岐之子現在已經被埋在了崩裂的泥石下,咽氣了。

江一春不禁慶幸地拍了拍胸脯,暗道一聲:好在好在,哦米豆腐!

而在山下的伯邑考,可不知道江一春此時的慶幸,他已在散宜生的建議下撫開了琴弦,為所有的士兵演奏了一曲來自他們家鄉西岐,傳播最廣泛的一首民謠,這清揚、溫柔的曲調很好地撫慰了受傷者的心靈,使他們不再感覺那麽的疼痛、難受。

山上,土行孫縮進地裏去後,江一春嗅了嗅空氣,發現硫黃、火硝的氣味已經完全消散,這才安心下來,他此前做事不覺得自己缺德,現在卻反而擔心火藥那刺激性的味道被伯邑考聞到,記在了心裏,若是以後再用到火藥的時候,引起了伯邑考的“誤會”就實在太不妙了!

好在他們是在土崩發生之後,幾個時辰才趕來這裏的,不要說山腳,就連埋放炸藥的山頂也沒有一點氣味了!

跟著江一春上山來的西岐士兵,見到他突然拿石頭砸了出去,連忙到他跟前詢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異常,其中幾人更是跑去了他石頭砸去的地方,可惜除了一個小小隻容一個幼童藏身的山坳外,什麽也沒有看見。

江一春當然不會跟他們老實交代,隨口胡扯一句“看見了一隻山雞,就想砸來玩玩”,便將老實憨厚的西岐士兵騙了過去。

因為江一春、金甲和禦七都是紂皇的分.身,他們的意識與紂皇相互聯係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所學到的東西別人也會懂得,這也算是“分.身之術”帶給紂皇的一點點金手指,在記憶時絕對的事半功倍。因此禦七所學的巫醫之術江一春也都清楚明白。他領著西岐的士兵,在山上搜索藥材,一麵采摘一麵叫人送下山去,直到星幕垂下才將將停手,不敢繼續逗留在山上。

伯邑考對江一春這麽熱心地幫助西岐士兵療傷,心中十分的感動,對他的情義更加真切。散宜生雖然還有所懷疑,也不得不承認滯留到這麽晚才肯從山上下來的江一春,確實令人感動!

江一春不是甘願做白工的人,但他卻沒有借著伯邑考的感激而要他再為自己撫琴一首。這可憐的公子已經兩天一夜未曾休息了,若是他今夜再同昨晚一樣折騰伯邑考,江一春真擔心這看上去身材挺強健的青年明日會勞累過度而暈過去!

西岐通往冀州的道路並非一條,但是江一春炸毀阻截散宜生的道路卻是最近的道路,西岐人馬若要改行其他路線非要折回去繞過孤峰山,一來一往時間不知要浪費多少。

但是這次山崩卻是將整個山穀都掩埋了的,西岐士兵又大多被泥石擊傷,想要單靠人力挖掘通道,反而更加不美。散宜生與伯邑考、江一夏商量了一番後,隻得回頭繞路前往冀州。

散宜生想到這樣折返所浪費的時間,心中歎了口氣,暗道此行怕是不能完成西伯侯的任務了。他又看了一眼江一春,暗道看這個人的樣子,似乎對朝歌沒有多少留戀不舍,隻希望這個人真如表麵看來的這般純善才好,若是這樣,或許他們此行也不算全無收獲。

江一春是受了皇命前往冀州取代蘇護的侯爵之位的,雖然隻是暫代,但是禦七身在宮中擔任巫醫之職,根本不可能出朝歌。散宜生料定十幾二十年內西岐必然舉旗反商,而那時江一春一定還穩穩地坐在冀州城主的位置上。現在,這個朝歌來的樂師明顯對他家的大公子很有好感,西岐若要與他交好,應當不難!

雖然與西岐一直交好的蘇氏一族被趕出冀州,讓散宜生心中很不甘願,但是那份交好也都是西岐單方麵用錢財堆積出來的,反觀現在,伯邑考若真能把握住江一春這個人,對西岐的好處反而更大些!

散宜生深知對這些癡心藝術的文人來說,人情遠遠大於金錢的誘惑,有了伯邑考的這份友情在,西岐就不用再每年拿出大筆的錢財給冀州,來討這份交情了!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江一春對朝歌並非全然忠誠上的!

不過而今紂皇荒淫無道的名聲傳播了天下,散宜生相信,隻要是有誌之士,最終都會背叛這個無道昏君,轉而投靠西岐他們的明主的!

若是散宜生知道了,紂皇陛下如此荒淫無道,為的正是讓他西岐能夠名正言順地奪得天下,讓西伯侯姬昌及其繼承人能夠成為天下的聖明之主,不知道他會不會非常感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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