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李芳芳

命案偵查開始階段，專案組每天晚上都要開個碰頭會，商研案情。這是雲山刑大的工作慣例。

9月28日下午，“9·19案件”專案組的研究會提前召開。

韓帥先介紹了對三名侵財犯罪嫌疑人的審訊與分析情況，重點講了他們在踩點時看到的李芳芳房間裏的情況。他分析，當時與李芳芳在一起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案犯，身高1.70米左右。該人應該比錢康康早到李芳芳的房間。

郭偉說，馬朝輝對調查工作十分負責，在孫有福房前道路，於每晚9點到12點，連續多天，對路過人員作仔細訪問，終於有一路人向他反映案發18日晚上10時許，見到一中等個子、留三七開發型、體形不胖不瘦的男子進入了孫有福的房子。因為該男子右手拎著一個包和一袋東西，還碰擦了他一下，所以該路人印象比較深刻。

許樂新分析，現場南間所留的可疑鞋印，判斷身高為1.72米左右，李芳芳身高1.65米，1.72米左右高的男子與1.65米高的女子站在一起，視覺上是高不了多少的，因而與昨晚抓獲案犯交代的情況、馬朝輝訪問到的情況基本相符。

應法醫補充說，錢康康身高有1.79米，明顯高於剛才講到的這個男子。

謝方群說，經調看輝煌大酒店視頻，發現錢康康於10點05分從酒店大門走出;經視頻追蹤查看，在離現場三百米左右的一十字路口監控中，發現錢康康於10點21分騎電動車往現場方向行進，估計10點25分許到達現場房子。

崔軍凱介紹了這幾天在輝煌大酒店的調查情況。李芳芳、錢康康二人的收入就是公司發的每月幾千元工資，在外麵沒有兼職。李芳芳平時很節約，工資的一大半都是寄回家去給父母，經查詢，她的銀行卡裏隻有幾千元存款。同時已經對二人的社會交往關係做了全麵調查，沒有發現什麽可疑情況或有用線索。有的員工反映到，由於李芳芳長得漂亮，酒店裏似乎還有人在追求她，但問到具體是誰時，被問者都不願多說。崔軍凱說此事涉及殺人大案，又涉及個人隱私，建議開展懸賞征求線索，公開調查與懸賞求助雙管齊下。

楊秋露安排好隊裏的工作，雖已晚了半個多小時，還是趕來參加了會議。這段時間，馬超全身心撲在“9·19案件”上，刑大的日常工作，基本上都是她安排的。她說李芳芳情況有所好轉，但仍處在昏迷中。餐廳員工女性多，她建議從刑大再多調幾個女民警到酒店參與調查。

她憑著自己多年從事刑偵的經驗，又建議道：“我認為此案偵查至今已近十天，現在案件性質、作案動機基本明確，應重點推斷作案過程，刻畫案犯特征，進一步明確偵查方向，有重點、有針對性地製訂偵查措施。”

此話正合馬超之意。他見大家都講得差不多了，習慣性地朝應法醫說：“老應，你先講講分析意見吧。今天有時間，你也可以作點背景分析。”

應法醫說：“好的，主要聽馬大的。背景分析我就不多講了，我隻是覺得犯罪是社會矛盾激化後的集中表現之一。雲山外來經商務工人員多，每年在全市犯罪案件中，外來人員占比都高達70%以上。農民進城後，無論是老板，還是民工，自身都有個提高素質問題。社會在加強管理的同時，更要關心並解決好他們的工作、生活和教育問題。如這些問題處理不好，會引發諸多社會矛盾，有的則會激化為違法犯罪。夫妻分居或單身的成年男女長期在外打工經商，是比較容易產生性問題的，進而或引發違法犯罪，或成為違法犯罪的受害人。李芳芳為人很老實，沒有多少錢，也沒有與他人有什麽大的矛盾；她寡婦一人，雖然已有生育，仍然年輕漂亮，受到侵害，我們不得不考慮是由情感方麵的問題所引起。”

應法醫說不多分析，但是稟性難移，慣性使然，他還是講了一長段。當然，他的背景分析，是為了為他的案情分析作鋪墊的。

應法醫打開筆記本，看了一下後接著說：“下麵我就簡要分析一下作案過程。依據現場勘查、法醫檢驗與三個侵財案件犯罪嫌疑人交代、調查訪問等情況，18日晚上10點許，有一個男子，也即凶手，到了李芳芳處。二人先有個較長時間的平和交談過程，在後期才發生了矛盾、爭吵，案犯接觸了李芳芳的身體。10點25分左右，錢康康到了李芳芳處，可能聽見了裏麵的爭吵，即用力推門而入。錢康康與凶手二人相遇，如同仇人相見，隨即在北間發生扭打。錢康康年輕體壯，把凶手推倒在方桌旁，凶手順勢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捅進錢左胸。之後可能是李芳芳阻擋，也可能是凶手要殺人滅口，他猛然推倒李，李後腦著地後即昏迷。隨後凶手將李芳芳抱到**，誤判她已經死亡，急中生智，偽裝了搶劫現場，用毛巾裹手翻找財物後逃跑。上述作案過程的推理依據，大家在前幾次會議與剛才的情況介紹中都提到過，我不多作重複了。”

略作停頓後，他又補充道：“現場出現的一袋水果、三枝玫瑰花，前幾次我們沒有作仔細分析。我分析水果是案犯帶來的可能性大，因為水果檔次比較高，李芳芳不大可能去買，張豔麗18日下午去也沒有看到；玫瑰花應該是錢康康帶去的，因為他一進門就與凶手發生扭打，故散落在現場北間的地麵上。玫瑰花散落地上，而水果放在方桌上，應是水果先到，玫瑰花後來。如果這一分析成立，更可印證凶手先到現場，錢康康後到現場這一發案過程。”

應法醫在上次會議中就認為是情殺的可能性大，吃夜宵時，他與馬大談了凶手不僅是可能，而應該就是先於錢康康到達現場，並且與李芳芳有一個平和相處過程的想法，這幾天他又在現場做了反複的勘查與論證。

應法醫講到這裏就不再講了，因為他知道馬大綜合分析、遞進推理的能力比他要強多了。

馬超問大家還有什麽情況與意見要反映。應該是眾人覺得還是聽馬大分析為好，大多沒有說話；有幾個人講沒有了，聽馬大的。

馬超也不再客氣，雙手十指緊緊交叉一會兒後鬆開，說：“綜合大家介紹的調查情況與提出的分析意見，我想現在有幾點可以明確：一、整個作案過程，應該就是剛才老應分析的過程。老應的分析有充分的依據可以證實，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二、根據調查情況及作案過程的分析推理，凶手的特征刻畫主要有以下幾點：凶手身高1.72米左右，體型適中，留三七開頭發，皮鞋穿41碼；凶手與李芳芳熟悉，18日晚有事先於錢康康到李住處，最大可能是因情而來，二人因情而發生爭吵;依據李芳芳老實本分的性格，與外界交往很少的習性，凶手很有可能是輝煌大酒店的職員或與該酒店有關聯的人員。

“三、下一步偵查方向要從情殺或因情致仇殺人著手，重點圍繞輝煌大酒店開展偵查調查工作，重中之重是先要查明李芳芳有無情感方麵的矛盾糾紛或不正常關係。”

馬超停頓了一會兒，點了一支煙。他作總結性講話時，不喜歡人家多插嘴，也不喜歡中途展開討論。大家靜靜地等待著。

馬超抽了幾口煙即滅掉，接著開始布置工作。他說：“請酒店調查組再抓緊開展對李芳芳相關情況的深入調查，派到李芳芳老家的調查人員的工作也要抓緊。

“請材料組馬上起草懸賞征集線索通告，以公安局名義發到酒店每位員工。懸賞通告中要特別講明公安機關對反映情況人員對外會嚴格保密；獎金領取方式由舉報人自定，對外也會嚴格保密。具體獎勵金額待我請示王政委和左局長後確定。

“請視頻組抓緊理出18日晚9點至12點，從輝煌大酒店到案件現場的往來人員、車輛，重點先理出在輝煌大酒店上班的人員及車輛，開展視頻追蹤偵查。注意，不管是打工人員還是管理人員，內部人員還是外來人員，都要理出作查看與研判。

“請信息組進一步開展李、錢二人的手機通話數據分析，重點分析李芳芳的通話人員。對可疑人員需要落地查證的，你們自己負責落實或請各組、各所協調查證。

“其他各組工作，也要圍繞今天製訂的偵查方向開展工作，並要積極、主動配合上述各項工作。”

馬超講完後，楊秋露緊接著說：“如果我們今天的分析不錯——我認為不大會錯，隻要工作到位，我們就有破案希望。大家一定要把馬大的工作要求落實好。”

馬超問大家還有什麽意見，大家見二位主官都講了，都說沒意見，一定做好工作。

當天晚飯後，馬超召集視頻組謝方群等人，再次專題研究如何開展視頻偵查工作，對如何確定重點時段、重點地段與重點線路，如何開展重點人員、重點車輛的分析研判，既作了重複強調，又提出了新的意見。馬超說視頻技術他不懂，以上說的是意見，供參考，主要靠他們發揮主觀能動性。謝方群說，馬大的意見就是工作要求，我們一定落實好。他覺得馬大對視頻技術的具體操作確實不大懂，但是他對視頻偵查的宏觀把握很好，對重點方向、查看方法、具體要求，往往闡述得很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