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午夜撒旦” 一
梅一辰的電話進來的時候,莫高正皺著眉頭,伏在台子上一張一張地琢磨那些照片。
下午收網,身份確認好再帶回來,最遲晚上就能見到這個臭名昭著的“午夜撒旦”了。莫高要好好地會會他,看他到底是什麽心態、什麽動機,用這麽殘忍的方法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
“師傅,‘午夜撒旦’拒捕,拿著刀挾持了邊上的一個婦女懷裏的嬰兒。狙擊手把他擊斃了,當場死亡,腦漿濺了一地。”梅一辰嗓門兒很大,很激動,在嘈雜的背景聲音的襯托下,戰地記者似的進行著現場直播。
“哦?”莫高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腿疾複發了。梅一辰顛顛地跑去給他買了一個帥帥的英式手杖,頭兒卻硬將他留在了辦公室。否則,怎麽會不去現場參加行動,抓捕這個讓這座城市的居民整整恐慌了三年、讓他們刑警隊的幾百號人整整頭疼了三年的連環殺手“午夜撒旦”?
“哦,是嗎?總算……”從莫高的嘴裏含混地蹦出了幾個詞,梅一辰聽著有些莫名其妙。
頭兒一直說,這個連環凶殺案,簡直是他們刑警隊的恥辱,讓他們刑警隊蒙羞。總算把凶手除掉了,雖然前麵的很多推理和揣測再也無法去證實了……大家都在為沒有把這位“午夜撒旦”送去審判而感到遺憾。不過,這五起凶殺案總算可以結案了,被害人總算可以瞑目了,刑警隊的同誌們懸了這麽久的心也總算可以放下了。
五起凶殺案的受害人皆是四十歲上下、會講英文的壯碩男子,皆是被人從酒吧帶到酒店裏殺害的。他們的屍身上皆有十三處刀傷,麵部皆被從嘴角一刀拉到耳際,就像是逝者留給世間最後的笑容。這笑容十分怪異、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製造連環殺人案的“午夜撒旦”,其身份早就弄清楚了。他是一個健身房的擊劍教練,妻子在酒吧裏唱歌。他的妻子被一個魁梧健壯的美籍華裔男子吸引,拋下他,去了美國。
“午夜撒旦”惱羞成怒,便開始殺人了,專挑具備這三個條件的男子下手:一是在酒吧裏獵豔,二是會講英文,三是魁梧健壯。這家夥無妻、無子、無父、無母,且不和任何人聯係。三年來,他一直幽靈般地飄**在城市的夜空……既然凶手已經斃命了,那麽接下來的工作就隻剩下比對痕跡、核對材料、告知家屬了。
帶著難以言說的不甘和遺憾,莫高繼續琢磨著那些照片。五張被害人的麵部照片齊刷刷地擺在他麵前。
五條人命,五個家庭!如此殘忍,如此變態!做偵探二十多年了,破過的凶殺案已經數不清了,而眼前這個案件,竟然會有這樣一個結局,就像一個人在用力將重物向上推,推到最後,重物竟然在瞬間化為烏有了。
漸漸地,莫高的目光被那些可怖的笑容吸引了。
一樣的血腥和怪異,可是細看起來為什麽會感覺有所不同呢?前麵的三個和最後一個,是淩厲、恨且充滿了快意的那種感覺,而第四個卻有些猶疑,有些裹足不前,有些首鼠兩端,似是而非。
什麽地方出了問題?難道“午夜撒旦”在殺第四個獵物時,受到過來自內心或者外界的幹擾?
可是,這已經是第四個了。凶殘、老練、冷酷如他,想必不會輕易受到幹擾。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莫高捏著下巴,歪著頭,定定地看著那些麵孔。
看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他眼前突然閃過幾道電光,轉瞬即逝:會不會是有人模仿“午夜撒旦”,想搭他的順風車,把想殺的人殺掉,卻把賬記在“午夜撒旦”身上?
是啊,誰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抓到“午夜撒旦”?說不定還沒等抓到,他就已經死了。這種人肯定不得好死,意外死、自殺、被殺、自然死亡……有太多的可能性。如今,卻讓這個搭順風車的人得逞了——“午夜撒旦”被警方的狙擊手擊斃了。
瞬間,莫高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住了。
他轉頭看向了窗外。
初夏時節,窗前那棵懸鈴木的葉子一天比一天濃密了。而此刻,這些手掌形的葉子迎著風左右搖擺,擋住了他遠眺的視線,就像那個搭順風車的殺手——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遮擋他探究真相的視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