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城到大阪,乘火車三個半小時就到了。

本田枝子和她的律師三浦次郎,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站台。她中等個頭兒,體態豐腴,濃烈的香水味不斷散發開來。那股香氣裹著他們,出了車站。

太陽特別明亮。本田的心情卻不怎麽明亮。自從何淑珍過世以後,本田就在奔波忙碌著。

孤獨老人何淑珍的巨額遺產,有著強大的磁場,**著她,使她不止一次地亢奮起來,像剛剛吸入可卡因。也難怪,這也許是本田枝子四十多年黯淡無光生活的一個重大轉機。她早已厭倦了過去的生活。然而,在她實施計劃的過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障礙,她不得不提前行動。本田有一種尚未準備充分,便不得不倉促登台亮相的慌亂。

本田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前走。三浦次郎律師看了看走在前麵的本田枝子,掖了掖公文包,跟了上去。

這是1995年春天的一天。

這一天,距何淑珍去世已經有一年半時間。

在葛城家庭裁判所葛城支部,三浦次郎代表本田枝子小姐,向何淑珍財產管理人山口久美子,遞了“要求繼承何淑珍遺產”的申請報告。申請人本田枝子自述與死者何淑珍共同生活多年,現何淑珍死後,遺產無繼承人,要求以“特別關係人”身份繼承遺產。

山口久美子不解地走了過來。

山口看完了申請,抬起頭,問:你有什麽證據材料嗎?

沒有。話剛出口,本田突然意識到不妥,又隨即補充道: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提供有關的戶籍證明。

你說的都是事實?山口又問。

當然。本田不假思索地說。

她很有把握。她是台灣人,25歲來到日本,十年前在何淑珍餐館打工時,由於何淑珍不識字,便由她代寫家信,所以對何淑珍在中國的親屬情況很清楚,知道何淑珍生前父母已故,沒有子女,在日本孑然一身。

山口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她告訴本田枝子:何淑珍在中國有養子。

本田枝子的腦袋轟地響了一下。

她終於明白所謂“養子”的聽聞,原來是一個確切的消息。她穩定一下情緒,對山口說:什麽,養子?這不可能!

是嗎?山口朝她看看,說:這兒有他的證明材料,中國津門市人,他叫錢國法。

這不可能!本田再一次叫了起來。

她對山口說:錢國法隻是何淑珍丈夫的侄子。

事實已經很清楚。就在本田枝子千方百計通過中國大陸的日本僑辦、外辦等機構,試圖找到何淑珍的直係親屬,從而製造出一個能夠繼承遺產的合法身份,以便順理成章地將何淑珍的遺產接收下來的時候,有人竟搶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