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上

事發(上)

周日,上午十點半,李瑾剛接待了一個精神分裂患者,兩個小時下來,費了她不少心力,她揉了揉太陽***,伸了個懶腰,起身給自己沏了一壺碧螺春,然後走到窗前,拉開百葉窗,讓燦爛的陽光透進來。閉著眼睛接受了一會兒陽光普照之後,她走到辦公桌前按下免提鍵:“今天上午還有預約嗎?”

“沒有了,但剛才來了一位姓林的小姐,她說她認識您。”助理在那邊應答。

“哦?叫什麽名字?”

那邊稍稍頓了一下,接著說:“是林菀林小姐。”

“請她進來。”

門開了,那個有過幾麵之緣的女孩子走進來,深藍色毛衫,藏藍色複古花紋長裙,那張姣好的臉孔在深色衣裙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的白,白得沒有血色,她在心底歎息,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姑娘。

“不好意思,正好路過就來了,會不會耽誤你工作?”林菀帶著歉意的開口。

“不會,快請坐,要不要喝杯綠茶?剛沏上的,你們這些經常對著電腦的白領最需要這個了。”李瑾熱情的請她坐下,從櫃櫥裏取出一套精致的白瓷杯。

“謝謝。”

“林菀,其實我有預感你一定會來。”

“我也是。”

淡淡的茶香從紫砂壺中緩緩飄出,散開來,混入空氣中,茶香越來越濃,很快溢滿了一室。林菀用力的吸了幾下,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李瑾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裏,拿起茶壺將兩隻瓷杯分別斟滿,似是隨意的說:“我們先隨便聊聊吧,你想到什麽話題都可以說。”

“好。”

終於又到了下班時間,林菀揉了揉幹澀的眼睛,關電腦收拾東西,沒精打采的離開單位。這些天她過得不好,睡眠質量也很差,她知道自己在等待,等待一個成果,或者是審判,可是那些東西卻遲遲不來,每一天都變得漫長,好像從24小時一下子拉長到48甚至72小時。

她越是焦躁,那個人越是平靜,周圍的一切也都風平浪靜,像是舞台劇的布景板一般無聲無息,而她則變成了身兼數角戲份最多的演員,可她不擅長表演,甚至不知道台詞。她無助的站在那,麵對著下麵烏壓壓的觀眾,她急得要哭了,想從後台跑掉,可是她邁不動步子,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腳被釘在地上了,再後來,她發現自己原來是一隻木偶……

這其實是她的一個夢境,她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醒來,意識到自己是太過壓抑了,長期以來她都獨自承受著一切,從沒想過也似乎找不出合適的人來分擔,現在她忽然有種強烈的傾訴欲/望,也許說出來會好一點,所以,她去找了李瑾。

讓她焦躁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這個月的好朋友遲遲未至。她在這方麵很謹慎,不想在他們本來就混亂不堪的關係上再添加一筆,那個人也不想惹麻煩,甚至比她記性都要好,居然還變態的推算她的安全期,但是百密也難免一疏,所以她很擔心。

回到某人的公寓,一進門就感覺到一種不尋常的氣氛,有點像暴風雨之前烏雲壓頂的感覺。

“終於舍得回來了?”某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頭也不抬陰陽怪氣的說。

林菀心事重重,自動過濾掉他的間歇性抽風症狀,淡淡回應了一聲就徑直走向臥室。

“我有話和你說。”某人語氣冷得像一塊冰。

“什麽事?”林菀心頭一顫,仍是神色自如的轉身走過去,剛到近前就聽啪的一聲,一份報紙摔在茶幾上,或者說是,摔在她的麵前。她眉心跳了跳,卻隻是淡淡的問:“什麽意思?”

陳勁站起身,看著她冷笑:“不想看看你的成果嗎?”見林菀仍沒反應,他陰沉道:“別裝了,你做了什麽好事自己知道。”

林菀低頭不語,她已經看到了最上麵一頁的大標題“暴力強拆釀血案,明星企業的真實麵目”,下麵還配有死者一家三口躺在瓦礫堆裏的圖片,血肉模糊,觸目驚心。這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是看到那慘形慘狀仍然感到胃中一陣翻滾。

“沒錯,是我做的。”她抬起頭直視著慍怒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懼色。

陳勁冷哼:“你以為你在做什麽?伸張正義?”

“為民除害。”林菀清晰的吐出四個字。

陳勁右手高高揚起,在空中停頓了一秒,軌跡改變,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咬呀問:“你再說一遍?”

林菀看著他的眼睛,平靜的說:“我隻是做了我想做,而且應該做的事。”

陳勁手上力道提升了幾分,麵色陰冷的問:“拋開內容不談,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林菀仍然直視他不做聲,他盯著她的臉,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背叛。”

林菀嗤笑:“哪來的背叛?我從來就不屬於你。”

陳勁危險的眯了眯眼,狠狠的質問:“哪裏不屬於我?你整個人都是我的。”

林菀露出不屑的笑,清晰無比的說:“你說的是這副身體吧?它代表不了我,你也不過是暫時占有了它,從沒有,也永遠不會擁有它。”

此言一出,陳勁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滯,沒有再說一言,隻能聽到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林菀定定的看著他,看到他墨一樣黑的眼睛裏正凝聚著風暴,額頭青筋暴起,感覺到他手上的力道在一點點加劇,幾乎要把她的衣領抓爛,而她脖頸處的肌膚也連帶著被抓住,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竟然感覺到一絲怪異的暢快感。比起他莫名其妙的溫柔細膩,她反而更適應他的簡單粗暴。

她以為等待她的是一個虎虎生風力道十足的巴掌,沒想到陳勁忽然鬆開她,笑了,當然是那種驚悚的笑,他說:“林菀,你可真行,剛跟一個外人聯手擺自己男人一道,現在又在這逞口舌之利,我真想,真想把你這伶牙俐齒給一顆顆拔了。”

然後他又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問:“你說,我這一次該怎麽懲罰你好呢?”

林菀別過頭,一臉鄙夷的說:“你還能做什麽?不過是打人,要麽就是強上……”

陳勁再次笑了,笑得那叫一個暢快,像是聽到最搞笑的笑話一般,然後強行掰過她的臉,諷刺道:“強上?你覺得我現在還需要用強嗎?”

林菀的臉刷的變白,腦子裏閃過生日那一晚的情形,鏡子裏那不堪的畫麵,還有後來那次,她用手……

陳勁看著她那受傷的表情,頓時感到痛快至極,把剛才被她搶白的惱羞成怒給平息了大半,口中的殘忍仍在繼續:“嘖嘖,還以為你有什麽特別,不過是和其他女人一樣……”隨即低頭在她耳邊清晰的吐出一個字,“賤”。

林菀開始發抖,先是嘴唇,然後雙手,最後全身都在顫抖,像一枚被暴風雨打落的樹葉,她眼眶通紅,幾滴淚珠在眼裏打了幾個轉後終於滾落而下。陳勁沒錯過她一絲表情,心裏那一陣快感迅速蔓延,傳至全身每一處神經末梢。

此刻他就像個奪取對方城池的君王,站在最高的宮殿上,滿意的看著那些反抗過他的人們無比狼狽的匍匐在他的腳下。終於享受夠了勝利的喜悅,那個蠢女人還在那發抖,流淚,搖搖欲墜,他幹脆推了她一把,看著她無力的倒在沙發上,才心滿意足的大步流星走回書房。

回到書房,陳勁隨即掏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幾大口,勝利感一過,那些積壓已久的怒氣再次湧上來。他要氣炸了,那個女人竟然敢背叛他,還是跟著他最不屑的男人合夥,媽的。剛發現的那個瞬間他真想把她撕碎,不,在那之前先把她按床上做個一百次,用盡所有讓她難堪羞辱的方法。她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有一個讓他貪戀的身體嗎?然後就恃寵而驕,得寸進尺……

想到這陳勁煩躁的一揮手,桌上的文檔全部落到地上,他還不解氣的用腳又踢又踩,弄得一地淩亂。他一支接一支的抽著,整個書房變得煙霧繚繞,最後一看煙盒空了,翻遍了抽屜也沒找到第二盒,媽的,沒存貨了,他一腳踢翻椅子,大步走出書房。

客廳裏那個女人還趴在沙發上肩膀一聳一聳的抽泣,陳勁淡淡的掃了一眼,心中不屑,靠,還有臉哭,我說錯了麽?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是犯賤是什麽?他理也不理直接換上鞋就出門了。

先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煙,然後一邊噴雲吐霧一邊開著車漫無目的的狂飆,中間方正打來電話,“哥們兒又發現一紙醉金迷的地兒,快來嗨皮吧。”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陳勁到那一看,還不是老一套,美酒美人,隻不過是換了些新麵孔。這種地方,無論裝潢多奢華,設計多別致,最終的功能都是雷同的,就是讓人往死裏花錢往死裏享受,最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他以前挺鄙視這些東西,雖然他的生活裏一直少不了這些,但是從心裏真沒感覺到有多好,還不如聽到新專利申請成功那一瞬間享受呢。

可是現在?陳勁看看膩在懷裏的柔若無骨嬌媚可人的小姑娘,心說,這溫順乖巧的多好,想怎麽著就怎麽著,一點都不用勞神,哪像家裏那個渾身帶刺的,動不動就把小虎牙呲出來咬你一口。一想到她就心煩,於是他低頭問:“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受寵若驚的抬起頭,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甜膩膩的回答:“wanwan。”

陳勁眼皮一跳,朝著斜對麵的方正望去,丫的肯定是存心的,剛才一到方正就賊兮兮的湊過來說:“不錯吧?清一水兒的大學生,給你留個好的,還是個雛兒呢,待會兒帶回去給你去去晦氣,瞧你這臉黑的。”

他當時皺著眉毛看著方正眼裏的那抹奸笑,頭一次發現這人真猥瑣,雖然這事兒以前也不是沒幹過,可現在一聽就覺得別扭。

陳勁挑眉,似笑非笑的問:“沒聽清,再說一遍?”

小姑娘眨了眨眼說:“彎彎,月兒彎彎的彎彎。”

陳勁聽了她的答話則是莫名的舒了一口氣,脫口而出:“還好。”

小姑娘趁熱打鐵,笑意盈盈的倒了一杯酒遞到陳勁眼前,甜甜的說:“我先敬哥哥一杯。”

陳勁二話不說端起來就幹了,心裏想的卻是,什麽時候林菀那張小嘴也能這樣甜甜的叫他一聲哥哥,那他可真是能美上幾天。可是隨即又想起剛才那張小嘴吐出來的話,什麽占有擁有的狗屁論調,媽的,跟他玩文字遊戲呢,還差點被她繞進去,有區別麽,你要是沒這身體我還不稀罕占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