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的是瘧疾!

九月二十,寒露至,夜帶凝霜,天氣開始轉涼了。

翌日上午,武植在騎兵混成旅大營中察看事務,他正在跟索超、周桐、厲鎮國、司方國等人,站在操練場邊,一邊看著官兵們訓練,一邊商議著該怎麽進一步開展工作。這時,隻見守衛營門的士卒領著郝隨,正急匆匆地往操練場這邊趕過來。

“武大人,總算找到您了!請速速跟咱家走,宮裏有急事!”見到武植,神色慌張的郝隨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地稻草,神色稍定,碎步衝到武植麵前,喘著粗氣,急切地說道。

“郝都知,何事如此慌張?”武植看到郝隨慌亂不堪地樣子,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這……”,郝隨看了看武植身邊的周桐、索超、厲鎮國、司方國等人,遲疑了一下。

“郝都知但說無妨,他們都是自己人!”武植見他吞吞吐吐地樣子,微微一笑,連忙說道。

“小皇子病了!官家特意吩咐小地來請武大人前往宮裏看看!”郝隨咬咬牙,隻好全盤說了出來。

“小皇子病了?什麽病?”武植和周桐、索超等人聽罷不禁大吃一驚。官家趙煦目前為止隻有這麽一個皇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關乎到江山社稷地!

“咱家不曾知曉!”郝隨回著武植的問話,有點哽咽。

“那我們就快點走吧!”想想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武植立即轉身就走,郝隨連忙緊隨其後。

走出混成旅大營,兩人一起坐上郝隨帶來的馬車,由駕車的小宦官駕馭著,趕緊往皇宮方向奔馳而去。

途中,在馬車上,武植從郝隨的嘴裏問出了個大概,小皇子趙茂的症狀還是頗為複雜棘手的,惡心嘔吐並伴隨著惡寒高熱,時而發寒又時而發熱,如此反複,數日來已經暈厥了好幾回。太醫院的眾醫官們想盡了一切治療辦法,卻都毫無效果,根本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如今看似還越發嚴重了。為此,包括孫箐箐在內,眾醫官們都束手無策了!

“發寒又發熱?莫非是打擺子?難道是瘧疾?”武植聞言後不由得心神大動,暗自心驚,如果是瘧疾,那問題就嚴重了!

在當時,瘧疾就意味著是絕症,凡是患上瘧疾的人,十有八九隻能等死了!武植心頭緊縮,眉頭緊鎖,立即在腦海中極速地調動起自己在後世中所學到的知識和所有的記憶片段,努力思考著對策。

在後世裏,對付瘧疾最好的方法就是服用西藥奎寧或者中藥青蒿素,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病人都能治愈。但很顯然,此時是根本沒有奎寧也沒有青蒿素的!不過還算萬幸的是,武植知道,在當下雖然沒有青蒿素,卻還可以從黃花蒿中提取得到相似的藥物成分,替代青蒿素用於臨床治療,這或許就是唯一能治好瘧疾的好辦法了!

想到這,武植心中稍定,不再那麽惶恐不安了。於是,他看向同車的郝隨,輕聲問道:“郝都知,請問京城周邊哪裏生長有黃花蒿?”

“黃花蒿?咱家不知!”惶恐不安的郝隨聞言一愣,心中很奇怪武植此時怎麽還有心思問起別的東西來。他想了想,搖頭回答道。

“那等下回到宮中後,你立即發動宦官們和皇城司的禁衛們四處打聽,看有沒有黃花蒿這一種植物!有的話趕緊給我連根帶葉帶花的多拿一些過來,我有大用!千萬記住了,這種黃花蒿主要生長在坡地等幹旱之處,有一人左右高,根單生,長著棱形的枝條,帶著些許紅色,多分枝,葉子鋸齒狀,寬而疏,葉麵綠中帶黃,開著頭狀花序球形小黃花,有股茼蒿的臭味,也叫臭蒿!”武植鄭重其事,一字一句地對著郝隨吩咐道,表情極其嚴肅認真。

郝隨聞言,同時看到武植冷峻嚴肅的樣子,連連點頭稱是,趕緊一字不漏地記下了他的話。

快馬加鞭,馬車頃刻間就來到了左掖門前,郝隨亮出腰牌後,他心中著急,也顧不得下車步行了,直接讓小宦官駕著馬車衝進宮中,策馬直往慶寧宮疾馳而去。

待馬車行駛到慶寧宮前,車剛停穩,武植就縱身一躍跳下車來,拾階而上,徑直往慶寧宮裏走去。守在宮殿門外的侍衛們都認識他,看著他快速走過來,攔都不攔,就放他入內。

郝隨跟著下車,並沒有跟隨武植踏進慶寧宮,而是徑直往內侍省而去,他要按照武植的吩咐,去發動宮中的宦官們出宮去打聽黃花蒿的消息。

郝隨雖然不知道武植大人賣力尋找這個臭蒿有何用,但他還是覺得相信這個武植大人的話準沒有錯,於是就不遺餘力地去實行。

郝隨是內侍省的頭,所有宦官們誰敢不聽從他的命令?頃刻間,皇宮裏就立即雞飛狗跳地忙碌了起來。隨後,他立即趕往皇城司,要求皇城司也派出眾多禁衛出宮去尋找黃花蒿。他是趙煦的貼身近侍,辦的是皇差,皇城司的都指揮使馬寧聞訊,可不敢怠慢,立即召集皇城司眾禁衛們快馬出宮,到城外去四處打探黃花蒿的下落。

話分兩邊,在郝隨忙活著去安排人四處打探黃花蒿下落的當兒,武植一個人走進了慶寧宮裏。剛進到殿中,就看到趙煦正和一群醫官們聚集在大殿裏。趙煦陰沉著臉坐在正中間,一隻手正擱在桌子上,一言不發,憂心忡忡。而醫官們則聚集在一起,小聲地嘀咕議論著,時而發出一陣輕微可聞的歎息聲來。

看到武植進來,趙煦心中一喜,連忙站起身來。眾醫官們見到武植,也頓時停住了議論,紛紛側目,靜靜地看著武植走近前來,情緒複雜難名。小皇子趙茂的病讓他們束手無策了,就不知道這個神秘莫測的武植大人能不能力挽狂瀾妙手回春?

“見過陛下!”待走到趙煦跟前,武植連忙躬身行了個禮,打了聲招呼。

“武卿家來啦,快進去給朕看看,茂兒究竟得了什麽怪病?”趙煦滿臉希冀地看著武植,焦急地說道,他現在把武植當成唯一的救星了!

“那臣就先進去看看了!”武植朝趙煦點了點頭,掀起珠簾,踏進皇後劉氏的寢室裏。在生下小皇子趙茂後,母憑子貴,在元符二年八月中旬,趙煦就冊立劉青箐為新的皇後了。

寢室中,繡榻前,正圍著幾個人。皇子趙茂正滿臉蒼白地躺在**,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棉被,他的身子時不時地抖動抽搐著,時不時地還會咳嗽幾聲。

女醫官孫箐箐正坐在床榻前,一隻手正搭在趙茂的手腕上把脈,秀眉緊蹙著,臉色甚為凝重。皇後劉氏則站立在她身旁,焦急難安地看著她,泫然欲泣。而兩個宮女則手裏捧著藥碗,靜靜地站在一旁,垂眉低首。

片刻後,把脈完畢,孫箐箐抽回手,麵向劉氏,欲言又止。

“箐箐妹子,茂兒怎麽樣了?”劉氏急切地問道。待看到孫箐箐默然搖頭時,劉氏不禁悲從中來,淒然淚下。

“武弟來啦!”這時,孫箐箐見到武植進來,驚喜地喊了一聲。

“武弟,快救救哀家的茂兒!”劉氏聞言,抬起朦朧淚眼,也是心頭一喜,連忙急切地說道。武植的到來,讓她心頭升起了莫大的希望。

“我先看看!”武植依次向她們點頭示意後,立即走到繡榻前,開始探查趙茂的病情。

武植不是醫生,但在後世裏,他是知道瘧疾發作時的典型症狀的!

此時的趙茂,應該屬於畏寒的階段,他的四肢末端發涼,全身皮膚起雞皮疙瘩,口唇、指甲發紺,顏麵蒼白,時而全身發抖,牙齒打著寒顫,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也冷得顫抖。

“給他再蓋一床棉被吧!”武植連忙吩咐一個宮女拿來一床棉被給蓋上。

兩床棉被蓋上後,小皇子的抖顫減少了許多。武植見狀,忙招呼孫箐箐和劉氏坐下耐心等候,他自己也找了個凳子坐下,慢慢等候。武植鎮定自若的表情讓孫箐箐和劉氏安心了不少,劉氏終於止住了抽泣,與孫箐箐輕輕地坐在床沿邊,一邊看著病中的小皇子,一邊等候。

時間慢慢流逝,半個時辰後,小皇子的寒顫終於自然停止,體溫開始上升。武植時刻觀察著他,看到他已經停住發抖,冷感消失,麵色轉紅,發紺消失,體溫迅速上升後,連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覺很是燙手,已經進入發熱的階段,於是,武植連忙吩咐宮女把趙茂身上的棉被拿掉,解開趙茂身上的衣服,並吩咐宮女拿來幾條毛巾,沾上涼水,交替給他擦拭身體,進行物理降溫。高熱讓趙茂痛苦難忍,麵紅耳赤,呻吟不止。

這樣的症狀,劉氏與孫箐箐在數日裏已經見過許多回了,每次見到都覺得很是揪心難受。不過這回,在武植指揮下,兩個宮女持續進行物理降溫後,趙茂並沒有再出現抽搐嘔吐的現象,這又讓劉氏和孫箐箐放心了不少。持續了二個時辰後,趙茂的顏麵手心開始微微出汗,隨後遍及全身,大汗淋漓,衣服濕透了,武植連忙吩咐宮女們停止物理降溫,並拿來幹淨的幹毛巾給小皇子擦幹汗液,隨後給他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漸漸地,趙茂的體溫降低,又恢複到了常溫,他也因為困倦而沉沉入睡了。

看到這回小皇子並沒有高熱驚厥而昏迷過去,能安然入睡了,麵色也恢複如初,劉氏以為已經病好了,不禁喜極而泣。孫箐箐雖然並不認為趙茂已經痊愈了,但還是為武植的處置手段而折服,能如此大幅度地減輕病人的痛苦,久經考驗的她也是首次見識到,歎為觀止,看向武植的目光更多了一絲光芒。

“茂兒這是好了嗎?”劉氏麵帶喜色的問道。

“回稟姐姐,還沒有好,這隻是處於間歇期罷了!在沒有治好之前,以後還會繼續循環發作的!”武植看著劉氏的眼睛,隻能實話實說。

從趙茂發病的症狀來看,他已經百分百地確定,這個小皇子趙茂患上的就是凶險的瘧疾!這種病在當時來說是無藥可救的。

“啊!這可如何是好?”劉氏聞言,頓時又如墜冰窟,麵如死灰,禁不住又抹起了眼淚。

孫箐箐聞言,也是黯然神傷。

“姐姐請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救治好小皇子的!”見到劉氏悲痛欲絕的樣子,武植隻好故作鎮定地安慰起她來。

雖說是絕症,但隻要能找到黃花蒿,武植就有很大的希望能把趙茂所患的瘧疾給治好!而且,武植終於知道,曆史上的趙茂為什麽隻活了兩個月就夭折了,估計就是患上了這個嚴重的瘧疾!現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武植的自信給了劉氏些許寬慰,讓她再次看到了曙光,收住了眼淚,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武植的身上。

孫箐箐則是將信將疑,她和太醫院的眾醫官們甚至包括她的爺爺確實是已經無計可施、無力回天了,要是武植能治好小皇子,也算是幫了他們的大忙,不亞於解救了她們。

看到劉氏情緒穩定下來後,武植又察看了趙茂一番,發覺他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也稍微鬆了一口氣,連忙走出皇後的寢室,回到大殿中。他自從進入皇後寢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時辰,等在外麵的官家趙煦也不知道著急成什麽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