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惹不起

不多時,遠遠地,就看見前麵人頭攢動,寬大的庭院中央,正搭建著一座半人高的大梯台,一排長桌橫台而立,長桌後一字兒排開放置著十幾張太師椅,梯台下,麵對梯台,擺放著幾十張長桌數百張凳子,受邀地人群已經三三兩兩地麵向梯台,靠坐在長桌前。每張桌子上都放置著幾碟瓜果糕點和月餅,配有茶茗和酒水,筆墨紙硯也一應俱全。入座的人群或互相打招呼,或自娛自樂地嗑著瓜子、品茗飲酒,或眉飛色舞地高談闊論。

見到周邦彥和武植兩群人一前一後地走過來,頓時,很多已經入座的人群紛紛起身,朝周邦彥所在的人群打招呼:“周兄!”“周兄來了!”“美成兄來啦!”眾人的熱情巴結,讓周邦彥很是受用,回禮中不住的往後顧盼,神情自得。可素素和小娥壓根就沒有理會他,跟著武植停下了腳步,遠遠的在外圍站著看著,他不禁有點悵然若失,惱羞不已。

這時,前麵走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端王趙佶,他身後還跟著那個老男人王銑和幾個文人公子,簡王趙似和永寧郡王趙偲也在。老男人王銑還是一如既往的豔俗,身著錦衣豔服,頭冠上還戴著幾朵豔麗的鮮花!武植看了很是無語,不由得有點反胃,連忙移開了目光。

周邦彥等眾人連忙迎了上去,跟端王趙佶和駙馬王詵等人打起招呼來,說長道短。看到端王和駙馬親自來迎接,周邦彥不禁又是一陣得意洋洋,頻頻回頭,炫耀的意味十足,並挑釁似的拿眼看著武植等人。

武植並不理會他,正準備就近找個座位坐下,這時,跟在端王身側的永寧郡王趙偲眼尖,一眼就發現了正站在人群外麵的武植等人。他心中一喜,連忙拉住趙佶的衣袖,興奮地說道:“王兄,快看,武植兄也來了!”

“在哪?”趙佶一聽,立即轉身問道。順著趙偲的目光,他終於見到了站在人群外圍的武植,心頭一喜,連忙丟下愕然的周邦彥等人,撥開人群,興衝衝地快步走到武植麵前。

“武兄大駕光臨,孤等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趙佶和趙似、趙偲三人來到武植麵前,持手行禮,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端王好!簡王好!永寧郡王好!”武植見狀,隻好躬身給三人行禮,微笑著問好,不卑不亢。素素、小娥等人聞言也連忙給三人躬身行禮。

“兄嫂和眾位姐妹真的好漂亮!武兄有福了!”趙佶三人也驚豔於素素的美豔和小娥的清秀了,趙佶摟著武植的肩膀,羨慕的說道。不過看他的眼中,隻有欣賞,並沒有**邪的意味,武植也就不以為意了。

“王爺的梅園好雅致!景色怡人,讓人好生羨慕啊!”武植連忙轉移開話題。

“哪裏!武兄謬讚了!”趙佶心中自得,卻表麵謙虛著。他平時自詡文采菲人,可在武植麵前,他還是不敢狂妄自大。

這時,周邦彥和王詵等人也跟著圍了過來,除了王詵之外,他們很是好奇,什麽樣的人物才能值得三位王爺拋下他們去笑臉相迎。

“請問端王爺,這位是?”周邦彥恭聲問道。他如今已經沒有了那種傲然自得的神情了,但還是心有不甘。

“來來來,孤給大夥介紹介紹吧。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大才子,開國縣公爺武植武大人!《青玉案·元夕》一曲就是出自武兄之手。”趙佶摟著武植的肩膀,高聲給眾人介紹起來。

“啊,這就是武植武大人!”“武大人好!”“武大人這麽年輕啊!”眾人聽罷,頓時嘩然,驚呼出聲,紛紛圍攏了過來,現場一片忙亂。

看到端王趙佶摟著武植肩膀的熟絡樣子,更讓眾人心神震顫,連忙爭先恐後對武植大獻殷勤起來,個個唯恐落於人後。

周邦彥聽到趙佶的介紹後,則如遭重創,心生惶恐,麵如土色,也尷尬不已。他連忙找了個理由,灰溜溜的穿出了人群,躲得遠遠的。他深知,自己可惹不起像武植這樣的大人物。

華燈初上,各色花燈被端王府的仆從紛紛點亮起來,眾人座前的桌子上也紛紛點起了氣死風燈和蠟燭,燈燭光影搖曳,樹影斑駁,整個詩會現場,瞬間被燈光燭光映照得亮亮堂堂,猶如白晝。

梅園詩會終於開始了。

武植謝絕了端王等人的盛情邀請,選擇了一張稍微靠後的桌子,和素素等人悄然坐好。

趙佶和趙似、趙偲等人無奈,隻好隨著他,回到梯台上坐定,由王詵宣布梅園詩會開幕,並由他說明梅園詩會的參與規則。梯台上,周邦彥也坐在了右側邊緣的位子上,其他座位則分別坐滿了人,曾布、刑恕、安淳、張商英,陳顯等熟人赫然在列,坐在比較正中的地方,還有幾個文壇宿老端坐著,其中還有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但武植並不認識他們。

曾布、刑恕和安淳等人遠遠地看到武植領著家眷屬從正怡然自得地坐在下麵,品茗賞月,都麵麵相覷,有點無語,這個武植不上梯台來就坐,就猶如正神不歸位,倒顯得是他們這幫小神在大神麵前班門弄斧了。

王詵的口才還算不錯,三言兩語就把梅園詩會的競賽規則說了個通透。梅園詩會的參與規則就是,以中秋賞月為題,寫詩作詞,可詠月抒懷,也可詠梅抒懷,互相交流切磋,文辭精絕者勝出,冠為本屆梅園詩會的詩魁,傳閱京城,供人拜讀瞻仰。

除了武植一行人之外,在場的眾文人士子們聞言,心情激動難抑,急急切切地就開始醞釀起來,或低頭沉思,或仰頭望月,或三五成群低聲議論交流。這是他們揚名立萬的絕好機會,誰不動心在意?誰不全力以赴呢?

天公作美,湛藍無垠的天幕上,圓月初生,猶如一輪玉盤高高懸掛於蒼茫遼闊的天際,皎潔的月華灑落人間,恬靜舒坦,透過稀疏樹影,影影綽綽,光怪陸離。如此人間美景,更是大大地激發了眾人的詩性文情。

真可謂: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在誰家。

詩會先祭月拜月,一切就緒後,詩會就正式進入了談詩作賦的主題階段,現場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噪雜如蟬鳴。眾文人墨客們或獨自沉思低吟,或聚在一起交流探討,有人飲滿一杯酒而偶得一句好詞,剛吟讀出聲,往往就會引起別人的一陣驚呼讚歎之聲,接著又各自比較,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而結伴而來的眾嬌妻寵妾或眾妙齡女子佳人們,則是語笑嫣然,一邊磕著香香的瓜子,品著香茗,嚐著酥軟甜蜜的月餅糕點,一邊欣賞自家男人或別家公子哥們揮斥方遒談吐不凡的樣子,時而偶偶私語,時而凝神發呆,目光灼灼,春心浮**。

武植和素素凳七人所圍坐的這一桌,可就冷清得多了,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武植自從坐定後,就不再理會周圍的眾人,一心一意對付起桌子上的瓜果、糕點、月餅和香茶來。他已經見過端王、簡王和永寧郡王等人,算是達到了今晚赴約的目的,再也沒有心思去賣弄文采了,此時此景,哪還有比對月品茗、吃著月餅賞明月更為愜意舒心的事來?

而且,武植也頗有自知之明,自家肚子裏有多少墨水,詩詞歌賦的水平有幾斤幾兩,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他可不敢在人前賣弄,免得貽笑大方。

眾人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不敢過來打擾他,武植也樂得清閑,素素則靜靜地坐在他身邊,淺笑嫣然,看看他,也看看場中的眾人,對著桌子上的瓜果糕餅則是淺嚐輒止;而小娥、小翠和索超五人就活躍多了,一邊磕著瓜子,嚐著糕點月餅,一邊對著場中眾人品頭論足,嘰嘰喳喳,好似很有才學一副副指點江山的樣子。

月上中天,詩會逐漸進入了**。對酒當歌,對月浮白,幾盞酒入肚,很多文人墨客已經寫出了自己認為最為得意的佳作來,紛紛呈送上梯台,讓梯台上的眾位大佬們給予評判,“不錯!”“甚佳!”的評語也讓眾人喜笑顏開,誌得意滿了。

“中秋夜語寄相思,花好月圓情難圓。帶去問候和思戀,心想事成願緣圓。”這一首詩經李格非口中讀罷,頓時博得了眾人一陣喝彩,這首詩寫得有點直白,但也算是情真意切了。寫這首詩的正是曾布的四兒子曾紆,二十五歲的年紀,器宇軒昂,坐在靠前的地方,此時正被眾人簇擁著。

“子宣兄,令郎真是大才!”梯台上的眾位大佬紛紛向曾布恭維拍馬屁,曾布手捋長須,微笑不語。曾紆能詩善文,很有才氣。曾布對自己的這個四兒子,還是頗為滿意的。

詩會繼續,夜漸深沉,眾人絞盡腦汁,都寫出了不少的妙詞佳句,博得陣陣喝彩聲。

“川原澄映,煙月冥濛,去舟如葉。岸足沙平,蒲根水冷留雁唼。別有孤角吟秋,對曉風嗚軋。紅日三竿,醉頭扶起還怯。

離思相縈,漸看看、鬢絲堪鑷。舞衫歌扇,何人輕憐細閱。點檢從前恩愛,但鳳箋盈篋。愁剪燈花,夜來和淚雙疊。”

梯台上的周邦彥看到眾人都寫出了不少的佳句來,再也按捺不住了,苦思冥想了許久,終於提筆揮毫寫下了這首《華胥引·秋思》。

這一首詞經李格非一字一句的念出來後,頓時引起了眾人的熱議和驚歎,喝彩聲更盛,完全蓋過了曾紆的風頭,瞬間又把詩會引入了**。

“這個老男人,寫得還不錯!還是很有文采的嘛!”武植聽罷,不由得感歎起來,自歎弗如,他是無論如何也寫不出此等淒美多情的詩詞出來的,除了借用的之外。

坐在武植身旁的素素聽到他在稱讚周邦彥寫的詞,不禁莞爾一笑;而小娥則是撇起嘴巴,嗤之以鼻,表示不屑一顧。她們根本不信,還有誰寫的詩詞能比自己的大郎哥哥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