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凱裏
傑克果然是一個很好套話的對象，不知道誰把他這個智能機器人的性格設置得這樣囉嗦。
扔給他一個杆子，他就很快地順著杆子往上爬。
拋給他一個話題，他就能喋喋不休。
看明白傑克喜歡玩麻將，是喜歡看人類打不過它的挫敗感，洛伊便經常不著痕跡的輸給它。
很快，洛伊就搞清楚了她現在的處境。
她跟凱裏，其實跟呆在監牢裏沒什麽區別，能活動的區域也就是幾個房間。
四處全是監視設備，他們受到的是等級最高的嚴密監控。
外麵層層關卡，層層身份檢測驗證。想要從實驗基地逃出去，簡直是做夢！
按照傑克的話說，別說是一隻蒼蠅了，就是一隻隻能在顯微鏡下才能看得到的草履蟲，也別想在未經批準的情況下順利的逃走。
插翅難飛！
這是洛伊從傑克那裏聽到的結論。
不過如今讓她找到了漏洞，剩下的還需時機。
可讓洛伊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時機來的是這樣的快，快的她必須加快動作。
從傑克那裏探知，就是那天她跟凱裏在新聞裏看到的那個威爾，跟實驗基地訂購了一批變種克隆人，用於星球資源的探勘和開采。
過不了幾天，就會來這正式驗收這批克隆人，帶回基地去培訓。
洛伊知道，她要混出實驗基地很難，從這個高大的建築物下去更難，可若混在那批克隆人的儲存器裏，那麽無疑加大了離開實驗基地的機會。
至於之後，她可以逃出他的基地，找到機會逃往地下城。
無政府狀態下的地下城，魚龍混雜，是個再好不過躲藏的地方。
洛伊知道對方的基地，還有許多未知的情況，這樣很冒險。
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的身體在恢複，從艾倫的對話和態度裏，能看得出，若她在不配合，就會采取強製手段。
她也隻能孤注一擲。
中控室裏，艾倫負手而立，沉默地看著對麵，巨大屏幕上，洛伊與凱裏、傑克玩得不亦樂乎。
助理站在一旁，”Madam!看樣子，洛伊現在是完全認清了現實。“
艾倫淡淡的點頭：“不要放鬆警惕，實驗室上報，她的基因已經受到了影響，必須加快進程，在此期間，切不可在出了紕漏。“
“是。Madam！”
夜晚，洛伊一個人躺在**，盯著頭頂鎏金暗紅的帳幔，無法入睡。
她翻了個身，看向睡在地上的凱裏。
凱裏背對著她，他懷裏的博美狗狗正睡得香甜。
窗外，夜雪簌簌。
這麽多天的相處下來，洛伊看得出來，凱裏表麵上跟她一樣，看似順服認命，但骨子裏其實是痛恨自己成為實驗品的。
他，想過要逃走麽？
“凱裏，你睡了麽？”洛伊輕聲呼喚。
凱裏支起身子，轉過身來：“怎麽了？”
洛伊剛想張口，意識到，現下看著房間裏安靜極了，隻有他們兩人，但其實四處都是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攝影機記錄存檔。
洛伊抿了抿唇，然後轉口說道：“地上涼。這床很寬，你上來睡吧。”她掀起被子一角，拍了拍空處。
凱裏的眼眸裏，一閃而過不解。
他凝視著她，她那張白皙的臉上，看似流露著一絲羞澀和緊張，但是她的眸子，卻清亮通透，閃著堅毅的光芒。
“好。“凱裏緩緩站起身來，叫醒了博美。
博美興奮地在床下擺尾，沒等凱裏完全上去，先一步撲上床榻，不過並沒有擠在兩人中間，而是滿足的在床尾蹭了蹭床幔，滿意的繼續睡了。
凱裏搖了搖頭躺下，洛伊把身上的被子分給凱裏一半，兩人隔著半米的距離，蓋在同一床被子下。
洛伊閉眼睡覺。
凱裏看到，洛伊很快就睡熟了，於是也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凱裏感受到，熟睡的洛伊翻了個身，自然地靠向他，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沉沉地睡著。
閉著眼沉睡的洛伊，比白天的時候，更顯沉靜柔軟。
凱裏凝視了一會兒她，然後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凱裏感覺被子裏，一隻手扣住了他的手，溫暖的手指輕快地劃在他的掌心，一筆一劃：”想過要逃走嗎？“
凱裏心裏一驚！
這一個問題，瞬間炸開了他痛苦記憶的閘門。
逃跑！
他何嚐不試過逃跑！可是……
他努力克製，然後輕輕回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下：“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
認命的一句話。
洛伊不甘心：“你不試，怎麽知道逃不掉。”
凱裏冰涼的指尖劃過她的掌心，微微停滯，然後接著寫下：”……失敗了。”
洛伊靜靜地“聽“凱裏講述逃跑的經曆。
原來外麵的空氣早已經不是一萬年前的空氣了，為了應對新星氧氣缺乏的情況，人類曾在遷移新星前，往空氣裏不斷釋放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新人類已經適應下來，可冷凍人如果沒有特製的換氧設備，暴露到空氣中不到3分鍾，就會窒息而亡！
當時他們的出逃計劃因此而失敗，而與他一起逃跑的女孩，沒有幸存下來。
洛伊明顯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在顫抖，無法在繼續落筆往下寫。
洛伊無聲地回握住他的手，用力地回握，希望能給予一些安慰。
許久之後，凱裏的情緒才平複下來。
“跟我一起逃吧。“洛伊鄭重地寫下這幾句話。
凱裏在心底苦笑，寫道：“洛伊，你知道逃跑成功的幾率有多小嗎？”
“如果我有辦法呢？”洛伊握緊他的手，想將計劃和盤托出，盡管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即便會死，她也不要這般苟活。
凱裏搖了搖頭，回寫著，“又能逃到哪裏去呢？越了解這個世界，讓我越明白，這個世界早已不同了，況且逃出去又如何呢？家人、朋友都已經不在了。”
寫完不等洛伊在回答，凱裏背轉了身，淒涼的背影有些說不出的落寞。
洛伊望著他消瘦的背影，半晌沒有出聲，久久後才輕輕的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