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當官的條件是什麽?
這次陳未帶隊而來的馬車,比之前更多了幾十駕,因為渭州需要買更多的鹽之餘。
旁邊的慶州因為還在收拾舊知州留下的爛攤子,還沒能有功夫成立商隊外出。
所以陳未還得“友情”幫幫慶州,把鹽給買了運回去。
“又見到您了,官家!”
再見陳未,兩夫妻隻來及跟陳未互相笑笑打聲招呼。
陳未就被一大堆采鹽者淹沒,靜等陳未把鹽過秤後付錢把鹽收走。
阿貴和雲香本來不想打擾陳未辦公事,但陳未反倒百忙之中,對他們夫妻笑著開腔說道:
“二位能否等我一會兒?等我忙完了,還想再跟你們聊聊,請你們吃個飯。”
二人那叫一個受寵若驚。
官老爺萬分客氣的問詢他們能否等他一會兒,這客氣本就足夠叫二人受寵若驚了。
陳未作為地方大官,竟然還主動請他們吃飯。
二人知道他是好官,激動中自然是連連點頭:
“您先忙,哪怕等五個甚至十個時辰,小的都能等!”
陳未嗤嗤的笑。
他是帶隊的,抵達目的地之後,隻要安排好隨行的府吏各司其職,便能從忙碌中抽身。
還沒一刻鍾,陳未就將收鹽處一字排開,形成二十個隊伍。
來賣鹽的排不多會兒,就能交鹽收錢走人,奇高的效率看呆了沒見過世麵的阿貴夫妻倆。
“帶上你們的孩子吧,我請你們去羊肉館吃一頓好的。”
阿貴還想請陳未吃飯呢,畢竟要不是那日命好,去壽州偷摸販賣鹹肉鹹菜的路上,被陳未“抓了個正著”。
他們現在恐怕還沒能有什麽積蓄。
“官家,您對小的一家恩重如山,還是小的請您……”
不等他說完,陳未就露出訓斥的嚴肅臉:
“此前不是跟你說過了,朝中有令,禁止我等官吏拿百姓哪怕一針一線。”
“被揭發的話,我這人頭就要落地。”
“你們怎麽就不知為我考慮考慮呢?”
阿貴連連解釋隻是想請他吃飯表達感謝,因為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還能如何以實際行動道謝。
“我是想跟你們聊聊孩子讀書的事兒,”陳未直言道:
“上次因公務在身,沒來及跟你們說說太學的事兒。”
“打算這次跟你們詳細說說,你們了解過後,再轉告其他鄉親。”
“這就算是幫了我的一個大忙了,我應當請你們吃飯表示感謝。”
兩夫妻聽的稀裏糊塗。
稀裏糊塗的回家把娃兒接出來,帶著兩個因為又能上街而興奮雀躍的娃兒來到羊肉館。
陳未大方的直接叫了四斤燙羊肉。
噴香的燙羊肉一上桌,倆娃兒被香的狼吞虎咽開吃,攔都攔不住。
年輕的兩夫妻都有點羞愧了。
“是這樣的,你們已經知道廢除人丁稅、公養令,還有官鹽製廢除的事兒,但你們不知道。”
“太學的事兒,朝中也在商議,定會開放讀書的路子的。”
“雖然開放了私鹽開采,但總的來說,鹽和糧都受朝廷管製,以後你們吃鹽會很便宜,糧價也會降下來。”
阿貴能聽懂陳未說的話,但是總覺得聽著有些虛無縹緲,就像是個沒有證據證實一定能實現成真的幻夢。
他更好奇眼前,陳未這個人。
“官家,小的總想著,若所有地方的官家都跟您一樣就好了。”
陳未聽的哈哈大笑:
“不瞞兩位,我本也是貧苦出身的秀才,寒窗苦讀十餘年,一直在等科舉恢複。”
“等了五六年也沒等來,本已心灰意冷了。”
“今年,朝中突然發生劇變,兩位少帝陸續上位,一個宋國因二帝同時在位而南北分裂。”
“幸好我陳未為了參加科舉,不遠萬裏從嶺南去了開封。”
“不然,今日我陳未還是在山野裏辛苦謀生的貧苦匹夫罷。”
說到這,陳未歎了口氣:
“有幸踏上仕途,卻又因此巨大變故而無法回鄉了,更不知何時能回去。”
阿貴明白人在異鄉的思想情切,中原人都有家鄉情懷。
“一定能回去的,若所有官家都像您一般和善,民心定是向著開封的。”
“民心所向,應該有些作用的吧……”
“小的好奇官家為何如此和善,原來是感同身受。”
陳未不否認也不點頭:
“你算是隻說對了一半。”
“科舉的殿試變成了朝中重臣逐一麵試,麵試我的是當朝左相。”
“他問了我一些問題、我作答後,左相就直接給了我任命狀,任命我赴任渭州做司倉總管。”
“彼時我也好奇緣由,此行來到淮州,親身經曆過一些事後,算是明白了其中原因。”
“當官的將麵對各種錢財**,嚴苛的律法,也隻能對貪念起到一定的約束力,是無法徹底杜絕貪汙受賄、魚肉百姓者踞位的。”
“所以經曆過淮州之行後,再回想於朝中麵試時,左相問我的那些問題。”
“我才意識到,那些問題其實是在考驗我的良心。”
“我的良心通過了考驗,所以我獲得了任命狀。”
“嚴苛的律法約束官吏不得魚肉百姓,良心是一種自我的約束。”
“有才幹而無良心者,遲早近墨者黑。”
“若身旁全都是有良知的良心同僚,這才能最大程度的造福地方百姓。”
聽罷陳未的一席話,阿貴和雲香隻剩點頭。
良心確實重要,沒有良心的人做了官,那將是百姓的苦難。
這苦難,過去他們已經承受太久了。
抬眼望向羊肉館的窗外,天氣雖然寒冷,但天空卻很澄澈。
而澄澈的天空下,看著已不會叫他們這對年輕夫妻感到害怕的紅袍官吏們,快步來往於坊街南北,似乎很忙一樣。
“這次采買的鹽,夠渭州和慶州百姓吃幾個月的了。”
眼看著一盆燙羊肉已經見底,陳未緩緩站起身來,對二人告辭道:
“太學的事兒,你們留意州府的動靜即可。”
“我這趟回去渭州之後,或許就不會再來淮州了,會有旁人帶領商隊過來采買細鹽。”
“後會有期。”
說罷,陳未拿起擺在一旁木登上的佩劍,對二人以及兩個年幼的娃兒隨和一笑,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