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聞人
“你說，會不會有人覺著咱們窮，施舍咱？”
許峰將這二兩碎銀擦得錚亮，還放在口中咬了咬，嵌下大板牙的印記。
“...嗯，有窮鬼來逛了一圈，發現咱們比它還窮，故此丟下二兩銀子走了。”
徐天瀾很是認真的回答。
許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攔住徐天瀾的肩膀。
“這回，總得去酒樓搓一頓了吧？午時去？”
徐天瀾嘴角微揚，點了點頭。
“好！”
兩人敲定人生大事，隨即徐天瀾回了房間，取了案例薄。
上書：有恭茶鬼，與人結合，坑蒙拐騙害兩員外生疾，卻未害人命，與碧河畔被斬。
“許哥，你說這恭茶鬼，到底害沒害過人？”
“應該沒有。”
許峰取了從楊世林房中踅摸的茶葉，泡了一壺，替徐天瀾倒了一杯。
“沒有的話，那她，該死嗎？”
徐天瀾心有疑慮，不知道是為恭茶鬼尋生機，還是為自己將來做準備。
“如果以現在來說，不該死。”
許峰樂嗬嗬一笑。
“不過，等他陰氣凝多聚巨，那時候可不是一縣百姓遭殃的事了。曾經，咱們郡出過一隻半步三階的大妖，修行了二十四載，一夜便屠了半個縣的人。”
“若非咱們仆射聞人不妨，以半條命拚死了這妖，怕是幾日就屠光了咱們琅琊郡。而這隻妖，曾經也是一位安穩修心的家夥。”
“自那之後，祭酒大人便頒布鎮妖司最高密令。
鬼妖一時好壞，難以判斷。
但其有了害人的力量，那就是死罪！”
聽完許峰的解釋，徐天瀾沉默了。
“聞人不妨？”
“對，咱們景宣皇朝的一大世家，複姓聞人。
他也就是咱們現在的仆射大人的父親，如今這位強者已經身居四品天官位階，屬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而目前咱們琅琊郡的仆射大人，名為聞人不柔。”
徐天瀾心中忖道，不柔？倒是好冷漠霸道的名字...
“對了天瀾，你寫上損失，兩柄腰刀，兩件官服，得找楊爺報呢。”
許峰想起了這事，現在徐天瀾身上的官服，卻是楊世林的，是許峰從其房間扒拉出來的。
“好。”
徐天瀾點頭。
隨即，徐天瀾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對了許哥，你說那年中結案，是什麽意思？”
“哦，你這說個？”
許峰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這才道：
“這事就是稟告功績，論功行賞，也包括升職調任、考驗實力等事宜。平日裏，我們也稱為州查，不過州府的大人，一般不會過來。”
“這一次，若是楊爺實力達到，估摸著要升司官了，如今楊爺的功績和實力，都差不多了，應該是最快升司官的人了。”
徐天瀾聽後，一陣羨慕。
“楊金吾真是厲害。”
許峰聽後一笑，然後四顧踅摸了一番，這才壓低聲音道：
“厲害是厲害，不過啊，也得多虧了咱們縣，才給了楊爺這麽多功績。”
“啊？這是為何？”
徐天瀾不解其意。
許峰沉聲道：
“你不知道吧？你才來半月有餘，咱們遇見幾隻鬼了？三隻了！還有碧河那也絕對有一隻鬼東西，算上便是四隻了。而其他縣，一兩個月能有一隻就不錯了！”
“而且，近二十年來，咱們安平縣曆任金吾，少有好下場！也就楊爺，到了現在一隻平安無事，在安平縣當差，可是不易。一開始沒告訴你，是怕嚇到你。”
徐天瀾聽後，捏住了眉心，安平縣這麽亂？
這又是為什麽呢？
為何偏偏安平縣鬼妖這麽多？
不會是和自己有關係吧...仔細算來，自己也不過十七，應該沒關係吧...
不過，自己之前老是碰見怪事，這也是不假，不然也不會來鎮妖司了。
想到這，徐天瀾不由背後一涼，打了個哆嗦。
“哎，對了天瀾，你查那煞的案例，有相似的嗎？”
許峰問起了這事，還是極為關心徐天瀾的。
“沒有。”
徐天瀾搖頭，又是一陣歎息。
自己這段時間已經將案例閣全部看完，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關於煞的案例，的確是有，但是都和自己這種完全不搭邊。
“嗯，不成那就等著，下個月州查，聞人大人過來時，你可以問問她，畢竟她乃是除妖世家，見多識廣。”
許峰也是一陣感慨。
“也隻能如此了。”
徐天瀾歎息，隻是不知道，會不會被抓起來，或者就地擊斃。
...
聊著聊著，又到午時，烈日高照。
兩人結伴去了主街上的大酒樓，雲霄酒樓。
一路上，許峰也沒閑著，路過一些鋪子，就還上一些銅板，把這陣子賒得賬匯總。
終於到了雲霄酒樓，許峰拍胸脯道：
“天瀾，你就瞧好吧，這雲霄酒樓的價格，真真的不貴，絕對童叟無欺！”
徐天瀾看著堪比宮殿的酒樓，心中不免憂慮，許峰手裏那幾兩碎銀，夠不夠？
有夥計眼力見很足，急忙迎了兩人進去。
“咦，眼生，剛來的？”
許峰一笑。
“爺眼力真是好！”
夥計笑著點點頭。
進入酒樓，可謂金碧輝煌；其桌椅木凳，盡皆是上等，四處可見雕梁畫棟、玉放霞彩，還有許多古玩、名畫，更有各種假山、水潭等裝飾。
其豪奢程度可見一斑。
這一下，徐天瀾更是憂慮。
來到櫃台前，許峰吆喝道：
“哎，老李今個在？還有雅間嗎？”
掌櫃的是一位麵容和藹的青年，劍眉星目，一身繡雲白袍，約莫不足三十，英俊非凡。
但他身上卻是沒有多少富貴氣，對誰都很和氣。
此刻掌櫃笑道：
“許大人能來，還能沒有？來啊，送許大人上樓。”
夥計恭敬送兩人去了樓上，許峰邊走邊說道：
“天瀾，你路過幾次，卻還沒進來過吧？掌櫃李曉，實際是咱們安平縣的頭等豪紳，比之周來福錢叔平之流，強了許多啊。”
“李曉的產業，遍布琅琊郡，此人看似普通，實則最有實力，產業駁雜，什麽都有做的。
最難得的是，他為人善良，咱們縣裏的書院，還有許多公用設備，正是他出銀子建造的。還有許多無父無母的孤兒，也都入了他的產業做事。”
聽到這裏，徐天瀾不斷點頭。
“果真厲害。”
許峰笑道：
“這是自然的，估計用不了兩三年，他就能躋身入豪門之列，隻差一步，便是世家。至於周來福這種，也就算是鄉紳，上不得門麵。”
兩人一路入了雅間，許峰接連點了六道菜，要了些主食。
“嗯，先這些吧。”
夥計下了樓去，徐天瀾才道：
“六道菜夠吃嗎？這得多少銀子？”
“對於尋常人來說，還有剩餘，分量自然是不用說。至於咱倆，估計能吃個七分飽，不過可以多吃主食。
方才這六道菜，差不多十兩銀子吧，正好我身上還有十二兩銀子。”
許峰嘿嘿一笑。
徐天瀾咽了口唾沫，一頓飯吃掉了兩個月俸銀？就這還童叟無欺呢？
很快，飯菜上來，色香味俱全，可讓徐天瀾大開眼界。
不過，一看分量，的確是足足的，這六菜加上主食，四五個人吃不成問題。
“嚐嚐，絕對包你滿意。”
徐天瀾聽後，夾了一道菜品嚐。
“嗯？這真的是人能做出的飯菜？”徐天瀾驚訝，感覺舌頭都要化了！
“還貴不貴？”
許峰笑得詢問，而徐天瀾嘴角苦澀。
“雖然我窮，但是我也覺著值了...”
當下，兩人不再磨嘰，低頭幹飯。
沒過多會，六個幹淨的碟子，十八個幹淨的瓷碗，擺放的整整齊齊。
“匯賬！”
許峰打了個飽嗝，伸手吆喝。
門外夥計進來，隻瞥了一眼便笑道：
“回大人，折合十兩外加一百銅板，這一百銅板便算了。”
“好。”
許峰笑著答應，伸手掏向懷中，頓時笑容一僵。
徐天瀾懵了，不會吧？
“我換了常服，忘了掏了...”
許峰耷拉著大臉。
那夥計一看，頓時不滿意了，收起笑容，原來是吃霸王餐的窮鬼？
“窮鬼裝什麽大爺？給錢！不給錢你們走不出去！”
許峰自知理虧，這次也沒犯橫。
“你別嚷嚷，我豈能缺了你的銀子？待我回家取去。”
許峰站起身來，想要找李曉說事。
這邊夥計沒有阻止，頭前下了樓嚷嚷起來。
“哎喲大家夥快看呐！有人吃飯不給錢！”